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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和即将去往俄罗斯度假的大学双学位的老师及她的朋友在世贸天阶的一家餐厅吃饭。 因为两年不见的缘故，大家难免会慨叹唏嘘一番物是人非，岁月变迁。 这倒像是许久不见的故交或者老友见面时候必须履行的一种仪式。 最终大家的感慨停留在一句—— 无论如何改变，都不能丢弃心底的那一丝柔软。 我深以为然，一时之间，有些惺惺相惜的沉默。 *柔软，是心底随时藏着一处安宁的港湾* 关于她言语中“柔软”的具体意涵，我没有追问，她也没有解释，仿佛心照不宣。 我尝试在心底勾勒描画—— 柔软是，如果天气晴好，下班的时候，会看见天边绯云漫天，红霞如锦缎，接近薄暮时分，夜空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蓝紫色，美得叫人空寂，这种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放慢脚步，调匀呼吸，那片刻的踯躅； 柔软是，走在路上，经过一对年轻男女身旁，女生的脚大概是崴了，于是男生主动请缨，替她揉捏，女生有些难为情，男生洒脱安慰——不要介意，那片刻荡漾在我嘴角的欢笑； 柔软是，在生活中坚韧顽强，即使心里委屈苦闷，也不让亲友发觉，努力以最乐观开朗的模样示人，却每每在看电影的时分，情不自禁堕泪，陌生幽暗的环境，谁也不知谁是谁； 柔软是，在一座陌生海滨城市的咖啡馆，独自坐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等待一个人，心平气和地看一本书，然后店里长相英姿飒爽的猫忽然悠悠然地踱到身旁，先是探头探脑地对着书本嗅闻，然后静若处子地盘踞在木椅的一端，看着雨幕出神，仿佛拥有独立的灵魂，我和它，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意境当中，互不打扰，像是淡如水的知己，这片刻的相守与共...... 生命中那些柔软的时刻，每每回想起来，就仿佛荒芜的戈壁滩，忽然掠过阵阵细细的清风。 生活的琐碎动荡、工作的枯燥彷徨、人情世故的错综复杂，随时随地将人往筋疲力尽的路上逼引。 在这座城市当中，有多少人能够幸免于难。 那些在地铁上汗流浃背、衬衫湿透的中年男人； 那些将心底的怨怼与不满，借助对陌生人撒气而尽情发泄的年轻女人； 那些日出而作，日落也不能息，对北京凌晨的灯火阑珊与车水马龙同样熟悉的“夜行动物”们...... 坚硬的城市，坚硬的生活，沮丧与颓废、麻木与厌倦，如潮起潮落，在心底浮浮沉沉。 想要持守一种柔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但假如没有这份柔软，多少人会哼哧哼哧，倒在路上，一蹶不振，零落成泥？ 柔软，是情绪的中转站，将堆积的晦暗与窒闷清理一番，留下更多的明朗与清澈； 柔软，是心底随时藏着的一处安宁港湾，躲在这里，暂时可以不去顾及外面世界的风风雨雨； 柔软，是灵魂深处，对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心怀的一点温柔缱绻的执念。 *柔软，因为你值得这样的情深款款* 想到柔软，脑海中就会浮现不久前看过的那部《柔情史》的画面。 事实上，电影当中的那对母女，都有自己的孤僻与凛冽，都有对于世界和人生的诸多不适与失望，仿佛与“柔软”这个词语，压根就不沾边。 女孩儿做自由职业，喜欢玩滑板，谈过几场不成功的恋爱，行事作风跳脱而执拗； 母亲一直独身，性格直率而强硬，好容易对一个男人心动，却原来对方不过是“骗钱又骗情”，对女儿的“不安分”又心怀不满。 两个人常常为了各种生活中的琐事争吵不休。 又或许是命途多舛让她们义愤填膺，又无处宣泄，只好在理所应当最亲密的人身上释放——这难道不也是一种“众生相”吗？ 正是这样一对“古怪而固执”的母女，在电影的最后，也实现了和解。 虽然所有岌岌可危的矛盾，并未真的悉数化解，但至少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相依相随，至少在人生的这条路上，两个人不离不弃。 或许这是电影终究要完成的一个任务，也可以说，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要面临的一种妥协。 生活是一座大山，一座连着一座，绵延起伏，走到这一步，蓦然回首，早已看不见起点，极目远眺，也无所谓终点。 我们站在此时此地，谁都是被岁月无常，被际遇不佳、被人生忐忑碾压过的人。 当我们明白，谁都有各自的背负与艰难以后，就不会轻易去怨怼、嫉恨，或者讨伐。 电影《沦落人》当中，坐在轮椅上的黄秋生，尚且对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女看护心存恻隐，无私奉献，又何况是血浓于水，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还算“同道中人”的母女。 女孩儿在编剧事业上获得小小成绩，但那终究不是一条平稳安逸的路，母亲拥有写作天赋，而且一直以来，也为之不懈努力。 一个风雨飘摇（下雨的时候，母亲的房子里都会稀里哗啦地漏雨）的家庭，两个女人相依为命，总得有一个人走在前面冲锋陷阵，而另一个人能够稍稍落在后面享受安稳。 最终是女儿选择了做出牺牲。 虽然可惜，但为人子女，面临相同的处境，我想每一个人都会做出类似的抉择。 任何一段关系当中，总得有一个人舍得付出牺牲，如此才能够走得更加长久与安稳。 这是女儿的柔软，也是电影的柔软。 这也是为何电影会取名“柔情史”。 许多时候，柔情，未必是温柔和细腻，它也可以奔放与豪迈。 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舍得对一个人柔软，那一定是因为那个人值得这样的深情款款。 *柔软是你刻在我心里的名字* 面对人生的刁难，我们尽可以做到愈挫愈勇、百折不挠。 但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你的软肋，让你温情脉脉，叫你百转千回。 总有一个人，让你情不自禁卸下浑身的戒备，瞬间成为一个玲珑天真的小女孩儿，希望他赋予你糖果、宝石与诺言。 哪怕这些东西，你都能靠自己的力量获取。 你在工作的时候独当一面，言语铿锵，在他面前，忽然眼波流动，平和婉转。 你在他的眼光里，像一条会发光的鱼，在静谧潺潺的水声里曼舞。 没有天敌的围追堵截，只有月光的温柔笼罩； 没有冰块的横冲直撞，只有水草在轻柔款摆； 没有四季的风霜雨雪，只有清凉的水温恒常。 你们并肩走在夏夜微凉的晚风中，你听见他在你身畔呢喃—— 小时候家里睡觉的枕头，有着表面凹凸粗粝的枕巾，我只要一摸到那枕巾，就能够安心睡着，爸爸妈妈因此夸赞我听话乖巧，于是形成良性诱因，时至今日，我仍然喜欢那样的枕巾，仍然喜欢在睡觉的时候，用手去碰触感应，这样就能睡得安稳香甜。 那一刻，你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小团圆》里的邵之雍，他对九莉说，自己小时候抓到过一只鹿，结果不知不觉抱着小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小鹿再无影踪，他忽然觉得一阵汹涌浓烈的悲伤。 听着邵之雍微微叙述年少过往的九莉，是不是心里也和你一样，荡漾着温柔的清波，开出了娇嫩红粉的荷花，一朵两朵三四朵，亭亭玉立在风中，良久良久不能自已。 你忽然像是对他这个人，多了一层了解； 像是感应到了他生命中，一段极其皎洁细腻的时光； 又像是抵达了他的心灵深处，最幽邃隐秘的所在。 也许只是因为，你深藏的母性情怀，忽然被激发。 原来这个孔武有力、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有这样的细腻情怀。 你很想去拥抱那个，手里紧紧攥着枕巾的小男孩，在永久无法抵达的意念深处。 你在你自己的柔软心境里，沉醉不知归路。 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悄悄地将手伸进了他宽厚的手掌当中。 像是惊鸿一瞥的昙花，静静收敛起花瓣； 像是游荡的鸟儿，归来自己安宁的巢穴。 你们仿佛可以这样手牵手，一起走很长久的一段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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