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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哗啦啦地响，将人的心吹到很远，远到沧海桑田，远到地老天荒，远到爱情，拥有可歌可泣的浑厚苍凉质地的世代。 独自坐在咖啡厅的二楼，看一部画质老旧的经典电影《保镖》。它还有一个很浪漫迷情的译名——《护花倾情》，港台味道浓郁。 我已然记不清，第一次看它是什么年纪；我也不知道，自己反复看了多少遍 ，但是多看一遍，也宛若初见。 这种初见之感的由来，一是因为多年过去，有些片段变得清晰，有些从前不曾关注的细节浮出水面，一是因为，岁月的更迭，人生的风霜，经历的累积，使得那些曾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情绪或者人性的明灭参差，终于了然于心。 或许知道这部电影的人，不在多数，但是电影里那三首歌——《我一无所有》、《向你奔去》和《我将永远爱你》，长久以来，一直传唱不衰，堪称脍炙人口。 它们也是那些层出不穷的明星真人秀，音乐竞技节目上被人翻唱的常备曲目，打开各种音乐软件，输入这两首歌的名字，都会弹出长长的一列备选名单——不同年代、不同国度、不同性别、不同风格的歌手们，用他们的领悟，去为歌曲注入新鲜的内涵。 不同歌手的技法是有差别的，不同歌手对原唱惠特妮·休斯顿的不能算作善始善终的人生路的解读和诠释是有差别的，但是流淌在这两首歌当中的绵绵情意却是一以贯之，令人惺惺相惜，能够获得普遍共鸣的，那就是一个字——「爱」。 爱是古往今来，爱是千山万水，爱是人类永恒的话题，怎么说也说不尽，怎么说也说不厌，怎么说也有人听，怎么说也有人愿。 如果抛开电影，这三首歌的情绪，我们也能够领略几分，透过那抒情坦荡，真挚绵密的歌词，一种珍惜爱慕，难舍难分，欢喜隐忍，矢志不渝的深情流淌不息。 但是看了《保镖》 之后，对于这两首情歌的理解，会更加通透，更加鲜明，更加深入。 「我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如果不爱你。」 瑞秋是当红歌手以及影星，却屡遭恐吓，甚至存在生命危险，她手下的伙计托关系替她雇佣了一名曾经为美国总统服务的特工保镖——弗兰克，来护她周全。 就像一般电影的程式化设定，保镖爱上了自己的雇主——类似猎人爱上白雪公主的设定，他却因此深陷在职业与感情的漩涡里辗转反侧，两个人也因此走了一些互相猜忌、互相疏远、互相试探，互相拉锯的歧路。 然而这样的歧路，也不过是他们之间感情升温的垫脚石。 弗兰克终于拖着瑞秋从险象环生的境遇里摆脱出来，奥斯卡典礼那几乎要人命的袭击一幕，是电影的高潮部分，是这段感情必经的一个磋磨，也是必然会出现的一个结果。 否则这段感情将会无处归依。 他终究需要那不顾一切的一扑来完成自己的使命，同时寄托自己的爱欲。 她终究需要他的这舍命一挡，来穿透他坚硬的皮囊，咂摸他那颗无私饱满的真心，与此同时，获取长久以来不曾得到过的安定——睡在他身旁，躺在他臂弯，感受她从来不曾领略过那样一尘不染的安全感。 这个男人，是见过风雨的，是尝过冷暖的，所以他能够护她周全，她更愿意接受他的庇佑，做霓虹闪烁，光芒万丈的镁光灯背后的，那个缺乏安全感和归宿感的小女人——像电影《诺丁山》里茱莉亚·罗伯茨扮演的女明星说的，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人，站在她心仪的男人面前，渴望他的爱。 那一刻，没有珠光宝气，没有锦衣华服，没有精致妆容，只有一颗热念腾腾，爱意满满的心。 当安妮不是尊贵公主，当罗丝不是富家千金，当游客不是女星，当雇主不是影后，当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女人，她只是渴望一点点安定，一点点温柔，一点点被爱的诗情和画意。 就像那首《向你奔去》当中唱的： 「一个女孩有时会感到害怕 她不是很坚强 你能看见我心中的伤痕吗？ 我是如此孤独 我想要奔向你 我想要奔向你 你可以拥我入怀吗？」 她甘愿卸下一切冷艳孤傲的伪装，愿意将头变得低低的，如张爱玲形容的，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只为了得到那个会引起心尖轻轻抖颤的男人的心。 如果没有弗兰克，骄傲美丽，仪态万方接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杯的瑞秋可能就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如果没有弗兰克，见惯了鲜花，听遍了掌声，看透了世间繁华虚荣的瑞秋，怎么会体会到那种「之死矢靡它」的男女之爱？ 没有弗兰克，瑞秋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没有弗兰克，瑞秋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却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仰赖的冷清清的金孔雀。 是弗兰克，让她的血肉，有了温度，让她站在地面的姿态，更加平和，更加坚定。 「但愿你，被生活温柔以待； 但愿你，有梦想如愿以偿； 但愿你，愉悦幸福； 抛开所有，我只盼望你的爱。」 两个人在停机坪告别，发乎情止乎礼，《我将永远爱你》的旋律自然而然地浮现，丝毫不唐突，丝毫不泛滥，丝毫不哀怨，只有淡淡的感伤，串联起他们的过往。 他们第一次约会，当他的双手围绕着她的腰肢，当她的脸柔柔地停憩在他宽厚的肩上，当他们温柔地随着人潮起舞，空气里正是这支歌的浪漫忧郁——她说，「这是那种某人跟某人离别的歌」。 彼时的他们，不会想到有一天，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会一日比一日更深厚；彼时的瑞秋，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对弗兰克竟会如此眷恋，两个人如此难舍难分，她甚至为他停下了飞机，像一只奔赴爱情的天堂鸟，奋不顾身，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地奔向了他的怀抱。 哪怕前方荆棘丛生，哪怕未来山环水绕，只要在你身旁，我就无所畏惧。无论未来千难万险，这一颗心将晶莹剔透，忠贞不变，我会永远爱你。 如此平淡甚至平庸的一句话，当唱出口，竟仿佛有千钧之力，令人意乱情迷，感慨唏嘘。 那一刻的洒脱和孤勇，泰坦尼克号上的罗丝会懂，那一刻的期盼与感动，唱着《我心永恒》 的席琳·迪翁会懂。 如果用东方的诗意来诠释这一段情深义重的歌词，就是那一首耳熟能详的《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我们或许久已不曾听过这样的情话，我们或许听到这样的情话，不仅没有感动和荣幸，反而感到忐忑与猜疑，是什么让人的七情六欲变得愈来愈晦涩莫名，是什么让人的心，变得不能自已地麻木起来？ 也许是因为贪婪，也许是因为空虚。但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一颗怀有善念，对爱情有所指望，有所期冀的心，因为两颗同样的心，会跋山涉水，拨开云雾，找到彼此。 就像春娇遇见志明，就像杰克遇到罗丝，就像家明遇到玫瑰，那个对的人，会把你言之凿凿的傻话都当做星星点点的金玉良言，会把你与众不同的举止当作难能可贵的温柔诗意。 在一个男人心，水中花，女人心，海底针的时代，能够见证这样一段有始有终，铁汉柔情的故事，能够听到这样几首一心一意，海枯石烂的歌，真正舒心熨帖之至。 虽然电影本身在一些人物的作案动机上面，存在不合理的迹象，但是瑕不掩瑜。 电影还极其巧妙却深刻地刻画出了一个活在姐姐盛名光环之下自卑嫉妒因而生出恨意，企图报复的妹妹，以及一个爱着浮华名望，在人人如惊弓之鸟担忧出现人命关天的事故的时候，揩着获奖名单上的血迹脸上展露幽幽笑容的助理的形象。 当中体现出的人性的深邃丰富，以及人生的苍凉冷清，是十分令人难忘的，然而这些，却是多年后才开始懂得其滋味的。 但是归根结底，这部电影依然在温情款款，柔情脉脉地讲述一个「爱」的故事。 这种爱，不是火树银花，一见钟情，不是晕头晕脑，纯粹荷尔蒙作祟。 这种爱，是一个成熟而厌倦的女人，遇见一个成熟厌倦的男人，两个人，慢慢走进彼此深不可测的内心，慢慢体会彼此的温柔与真诚，终于厚积薄发，心意坚定，而不再如年轻时跌跌撞撞，冒冒失失——「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 好的感情，是彼此需要，且舍得成全。 因为曾经走过弯路，所以才会幡然醒悟，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所以才会懂得好好珍惜，趁着一颗心温柔，好好拥抱，好好亲吻，好好相互扶持着，走未来的一段漫漫人生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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