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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文论人】(闵生裕)含蓄与唯美的力量

 文艺众家 2021-06-04



含蓄与唯美的力量

作者:闵生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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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周五收到2015年第11期《朔方》时我在目录上看到孙海强的小说《蹲在树桠上的父亲》,这个标题,很吸引人,但我忙着做驾考模拟,没顾上看。昨天下班前从“文学朔方”微信公众号上把这篇小说看完。我不否认自己对宁夏文学的关注不够,实话说,这是我近年读到的宁夏作家罕见的短篇精品。在我看来,《小说月报》或《小说选刊》或该向《朔方》和孙海翔抛出橄榄枝。

      认识孙海翔十多年了,他真诚直率,而印象最深的他身上的那股文学青年的热情和执着,甚至是对文学朝圣般的虔诚。孙海翔在文学上起步不算晚,他小说创作尝试的早,但似乎一直慢热,就文学成就来讲,一直波澜不惊。我甚至很不恰当地想,这个哥们身上或有唐吉诃德的影子,如果说在他的文学寻梦路上,曾有人怀疑他的创作能力,继而揶揄他话,那必然冲他身上的执着的理想主义精神而去。在艰苦的文学道路上,海翔是个精神狂徒,对此,我深入表敬佩且不忍惊醒。他是一个有梦想的人。

  我从孙海翔的博客知道他的写作近况,发表于《黄河文学》的《树上的男孩》被海外文摘选登,他的小说很干净很生活,尤其是结尾果断利落,就像随手掰黄瓜,从哪折断是哪____嘎崩脆。所以,孙海强小说留给读者的思考空间大,对读者而言,这是件极其诱惑的事,作者不交代的往往是最让人浮想联翩的内容。

     《蹲在树桠上的父亲》是一篇关于人性秘密的小说。小说用充满童稚的孩童的眼睛带着疑惑与忧伤打量这个村庄的一切。小说写得很吸引人,作者展示的某种表现手法的克制与内敛让我着迷。我不管作者的创作动机,也不管当今小说的走向以及权威评论者的解读。我相信,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只是个随性的神经敏感的读者而已。这些年我很少读时下小说。偶尔看到《小说选刊》或《小说月刊》上有喜欢的小说便一买本。手头有若干省赠阅文学期刊,我最喜欢《长江文艺》,比如格非的小说,一撞入视野,便让人难忘。我没关注过这个作家,看完他的《马玉兰的生日礼物》我兴奋地写下感想与评论。时隔一年,格非的小说获鲁奖,我才想起我读过他。今年再获茅奖。这时才知道自己多么无知,这个作家出道早得很了。

     读者读完《蹲在树桠上的父亲》,大多都会想王一根为什么疯了。因为身为妇联主任的老婆姚秀英和会计柴茂林有一腿。而小说对二人关系基本上没怎么着墨,只是隐约透过孩子的观察传达了丁点。一天中午,孩子在屋子睡觉,隐隐门响,有人进屋与母亲姚秀英说话,孩子听出是柴茂林,他说的是大队开会的正经事。说完笑了声,或有猴急猴急摸揣或拉扯动作。姚秀英低声说:“干啥呀,让娃娃看见了。”那人说,“睡着呢。”娃啥都没看见,但娃听觉发达,甚至听到了柴茂林“手脚都在笑”,这是五个字妙不可言,它是本篇小说中作者的神来之笔。

  小说侧面交代,王一根是个细致人,仅此而已。在我判断,王一根也是个内心柔弱的囊人。他深爱自己的老婆,当女人出轨后,他痛苦无助,内心经受煎熬于是神经错乱。最初,他在村上疯跑,拿土坷垃追打姚秀英:“姚秀英,你往哪里跑?”县长来村上观摩时,王木根去抱姚秀英,他说“姚秀英,你不能走,你不能走”。这个男人的潜意识里,他对这个女人,她又爱又恨。把怕自己的女人远离自己,他要把她牢牢抓住。当柴茂林上前拉他时,面对这个“介入”自己生活的偷心人,他本能地举拳要打他,但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拳头软软地落下来。

  王木根疯了之后,姚秀英从正处邪处想方设法给他治病,虽然没有好转,但她始终没有放弃,甚至在被王木根用坷垃打破头,伤好后没再上班,而是带着王木根求药问药。天真无知的孩子们讨厌这个带给他们耻辱与不幸的疯父亲。从那年夏天开始,两个孩子就没有再叫他爸爸。老大甚至想把他除掉,让这个家恢复宁静,让他们找回自己在村庄大人小孩面前的自尊。然而,姚秀英却无怨无悔地呵护着自己的疯男人。王木根从最初疯跑、打人的武疯子到沉默寡言。后来,他发现了那大柳树,于是,王木根像野人一样上树了,再也没下来。但是,姚秀英却三顿三晌地给他送饭。大柳树是作者精心设置的一个别有深意的意象,被内心痛苦折磨发疯的王木根无处可走,他只有上树。

  男女相悦,即使是婚外情,对局外人而言,仅仅道德审判是不够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想,对柴茂林而言,让一个让他“手脚都在笑”的女人,那是怎样的一份欢喜?而这份欢喜是另一种情感带来的。我想,这是神的过错。当然,这对无辜的王木根来说,也是莫大的伤害。但是,人性就是这么自私的,往今来,无论宗教多么禁锢,法律多么严苛。总是有人经不住诱惑,战胜不了本能。甚至有人冒着为之付出生命代价的危险。在古罗马,贵族们用武士来保护贵妇人贞操的风气十分盛行,可是在贵妇人的情夫中,恰恰多半是肩负保护妇女贞操“重任”的武士们。在古代的西亚和中亚地区,妻子们居住的后房被监管得密不透风,可是女人仍有本事找到给丈夫戴绿帽子的机会。余华大概说过类似的话,说儿时在江南夜间拿手电走在稻田里竟然也能发现蠕动的两段身体。那是不可所有战胜的人性弱点。

  小说没有对姚秀英和柴茂林的男女私情过多渲染,也没有道德批评。可以说,她们的这段隐情并不张扬,甚至是克制的。王木根发疯后,这个女人却用自己的行动表达无声的忏悔。我确信,这是一种庄严的自我救赎。我们谁也不愿卫道,甚至没有一点底气指责这个女人,相反对她寄以同情和敬意。这个女人为情所苦,为情所累,她活得辛苦而沉重。这便是孙海翔小说含蓄隐约的表达方式带给我们一种唯美的力量,抑或是的深深的思考和启迪。

  孙海翔听李进祥谈小说创作时有个观点,即“在小说里轻易不要让人死,珍惜小说人物的生命”这正是他这几年写作中一直思考的问题。写了一些短篇小说,总感觉到很多小说中难以绕开人物死亡这一情节,返观这些小说,一半以上似乎都在做此处理。他在想,这是否真的是自己写作才能低下的表现?我为什么非要让小说中的人物死去?不死不可以吗?他认为李进祥所说的是从仁慈与悲悯出发的,这不是口头说说而已,而是一个作家内心蓬勃着善良的种子。正是因为一个作家具有着巨大的悲悯情怀,他的作品才有融融暖意。显然,在这篇小说中孙海翔在处理王木根的结局时,费了心思。

  那场痛彻的雷雨冰暴过后,雷电殛中了那棵大柳树,柳树的腰部被烧了一人深的洞。作者没有说是雷电殛死了王一根,因为那样太残忍,在传统意识里,只有坏人才遭这种天打五雷轰的报应。树桠上的王木根究竟去哪了?读者或可以心存侥幸,是不是一声炸雷把王木根炸好了,从此不知所终。作者以这种艺术的神性结局表现出的是一种悲天悯人的人性关怀,甚至是一种善良的愿望或理想的期待。

【作家档案】

闵生裕


闵生裕(现被聘为本平台专栏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不自由撰稿人。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宁夏杂文学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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