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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带草 方宏从外面回来时很是沮丧，他烦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刚刚是他第十八次请求准丈母娘把女儿嫁给他，却又一次遭到了拒绝，原因是虽然车子房子都有了，还得准备好一份厚厚的彩礼。“靠，刚刚买了房子付了首付，之后又装修，亲戚朋友都借光了，还让我去哪里准备彩礼？”他一脸的愤愤然。 他和女朋友秦可欣谈了8年恋爱，从26岁谈到34岁，可欣也从20岁变成了28岁，再不结婚，就要从八年抗战转成十年内战了，他皱紧了眉头，万般无奈。 “一个乖巧的女子怎会有一个如此蛮不讲理专横跋扈的妈？”方宏在心里这样嘀咕着。 是有点奇怪，可欣是苏州人，典型的江南美女，温柔善良，小鸟依人，而可欣的妈妈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母夜叉”。她控制着可欣的一切，从幼时到整个学生时代到现在的恋爱。样样都干涉，还美其名曰是“爱”。女儿在她眼里，就是一只没有翅膀的小鸟，永远也不会飞。也许是从小习惯了服从，可欣对妈妈的一切都言听计从，从不敢违反她的命令。方宏暗地里给自己的准丈母娘起了个外号“BB妈妈”，也就是北京人说的事B的意思。真的，他觉得丈母娘太多事了，每次无论是去她家还是她来北京，只要坐在她跟前，那张嘴就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还一副教训人的口气，“啊年轻人，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如何如何......。”听得方宏头大牙根痒，要不是他太爱可欣了，一天都不想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 方宏第一次去可欣家时，她妈妈就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让方宏很是不舒服。后来他问可欣“你妈妈难不成是上海人啊，怎么那么矫情”。可欣抿着嘴巴笑：“还真的被你言中了，我妈他就是上海人，当年是下嫁到苏州跟我爸的。”方宏听了浑身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他早就听说上海人的种种难缠和不可理喻。 不过，当年他们俩在一起时，她妈妈倒是没有反对。怎么着方宏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虽然当年没有钱，但她妈妈那么精明有眼力见的上海女人，能看不出他这个潜力股吗。他和可欣，那可算得上是郎才女貌，神仙眷属，一起走在街上，能羡煞旁边的一大群青年男女。 然而，八年来每次一提到结婚，可欣妈可就没那么爽快了。他说，无论你人有多优秀，也要成了有产者才能结婚，有房有车那是必须的。“阿拉女儿将来可不能跟你回你那穷山沟沟去。”这话说的，刺耳得让方宏这个谦谦君子直想骂娘。 方宏的老家在四川一个到处都是山的县城里，当年高考以全市第二的高分考上了北京一所名牌大学。他是学计算机的，毕业后就进入了IT行业，九十年代后期，IT行业那可是让多少人羡慕的行业。 他认识可欣时，已经工作四年，手里小有积蓄，算得上个小白领，自己租住在一间装修不错的一室一厅里面。他是个有条理的男人，凡事都能做到井井有条，屋里也被他收拾得干净整洁，再加上他不凡的追求和品位，终于捕获了这个江南水乡温柔漂亮学妹的心。 想到可欣，想到他们整整八年的恋情，方宏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一脸的幸福感取代了刚才的烦恼。“为了可欣，我还有什么样的苦不能吃，什么样的委屈不能受呢？”他这样想着。 在方宏眼里，不，应该是在所有人眼里，可欣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她不仅有美丽的容貌，姣好的身材，还有着温婉的性格。她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没有一点儿脾气，温柔得像江南三月的雨。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装满了纯洁。她不像那些市侩俗气的女子，对物质有强烈的欲求。她是个安静的女子，对漂亮的服饰和奢侈的化妆品不感兴趣。他只喜欢看书，喜欢穿着粗布长裙安安静静地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在方宏眼里，可欣是开在尘埃里的一朵圣洁的白莲花。 他们俩是在学校图书馆认识的。那时候，可欣大二，方宏已经毕业五年。他一样喜欢看书，因为公司离学校近，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养成到学校图书馆借书看书的习惯。那一次，方宏低着头急急地朝图书馆去，脑子里想着要找的书，一下子撞上了刚从图书馆出来，抱着一摞书的可欣。他们俩撞了个满怀，可欣怀里的书被撞的散落一地。方宏惊恐地连声说对不起。他看到可欣的眼睛，她那双大而纯净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怨意，微笑着连声说没关系，好似是很害怕方宏因此会太内疚似的。方宏的心被她温婉的眼神触动了，他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温柔似水的女子。方宏是个优秀的理科生，思想缜密，思维敏捷，能在紧急情况下迅速对事情做出正确合理的判断和处理，所以，在他们同时蹲下去捡书的时候，他不失时机地问到了她的名字和所在年级以及所学专业，之后展开真诚而又疯狂的攻势，于是就追到了这个优秀的女子。
八年的时间里，他们相互依存互相促进。可欣在他的支持下考上了研究生，然后读研准备继续考博。可欣也给了他很多，不仅有爱，还有那么多的关怀和鼓励。在异乡的土地，多少个孤寂想家的夜晚，多少个因工作上的失意而烦恼的夜晚，可欣都依偎在他的身边，听着他诉说心中的烦恼和工作中受到的委屈。她是一个绝好的听众，能长时间安静地倾听，并能适时地说几句宽慰暖人的话语。方宏深深地感觉到，搂着她在怀里的感觉真好。想着这些，方宏的脸上又增加了更多的幸福感。 然而因为有那样一个多事的准丈母娘，他的日子又是难过的。她对他总是一再的要求，一再的索取，Ｎ多要面对的问题，Ｎ多要求他去办到的事情摆在面前。为了达到准丈母娘的要求，为了成为她标准的好女婿，方宏像一头牛一样拼命地工作，拼命地攒钱。 当他花了三年的时间积攒下一笔钱，首先，第一步，他没有先买房，而是花了二十万买了辆不错的车。他觉得，车是男人身份的象征，有了身份，才能挣更多的钱，实现买房的愿望。当丈母娘告诉他，必须买了房才能结婚时，他毅然离开当初那个相当不错的公司，离开清闲得没有太多挑战又很舒适的职位，跳槽到另一个公司欲谋求更大的发展。抛开从前的一切技能，从一无所知的市场做起，对他是个挑战，但他必须这样做，因为他清楚，凭他老老实实在公司上班，做个小职员拿那点固定工资，再工作十年也不见得能在北京买的起房子。他必须百倍地挑战自己，机遇从来都是和风险并存的。 当方宏又积攒下足够多的钱能买得起市区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时，房价却在一夜之间飙升了上去。他原来的那些钱，连一套一居室也买不上了。那时候，他想过放弃，想过在四川家乡的县城先买套房子结婚。年龄一天天地大了，老家的父母也着急，希望他早点结婚，但丈母娘不同意。她说，要么在北京买，要么到苏州买。苏州方宏是不愿意去的，他是个传统的男人，有些传统思想在他身上扎了根，他不想到苏州去是因为他不想被人看作是倒插门的女婿；另外她也不习惯南方的风土人情；还有就是他不想和这样多事的丈母娘离的太近，那样会生出许多事端。 他更加拼命地工作，拼命地挣钱，终于在北京房价最高的时候，在四环内贷款买了套两居室，首付还是跟亲戚朋友七凑八凑才凑足。 他按着准丈母娘的一切要求，装修布置。做好这一切之后，他认为这回总可以让他们领证，风风光光地办婚宴了。他没想到，丈母娘却又开始向他提出彩礼这样的要求，而且这一开口就是20万。对于这么多的彩礼，丈母娘还有充分的理由：“你们俩家离得那么远，现在这个社会，男人有钱会变的啦，谁能保证你一辈子不变心。将来你要是变心了，丢下我女儿一个人可怎么办？还有啊，万一要是再有个孩子，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可怎么养活？这些都要考虑到的啦。侬放心啦，这个钱，我不会动的啦，都是给女儿存着以防万一的啦。”一副十足的理由，让方宏无法开口反驳。“妈您还不相信我的为人？”方宏还是试图反驳几句，“哟，这个社会，谁能相信谁呀，人心又不能掏出来看，再说，人都会变的啦，此一时彼一时，谁能保证谁？况且我离你们那么远，有点啥事体，我都帮不上的啦。”方宏不想再说什么，他知道丈母娘的自以为是，是不会听他的意见建议的。 可他真的不想再等了，打拼了这么多年，他感觉很累。他的心里还有一丝浅浅的担忧，可欣太优秀了，虽然他相信她们之间的感情牢不可破，但他还是希望她快点成为自己的妻子，这样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那么想有个家，有个属于他们俩的温馨的家。三十大几的人了，他不想再过没有女主人的单身生活。虽然他们同居在一起，但那和结了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可欣在学校还有宿舍。再说，母亲一直催着他结婚。母亲年事已高，而且身体不好。他有时候，真的很害怕母亲不能等到参加他的婚礼，那他将会留下终生的痛苦和遗憾。可什么时候才能再攒够20万呢？房子每月要还贷，还借了很多债，想到这些方宏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想打电话给还在学校的可欣，他想去找她，想问问她怎么办。但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欣她解决不了什么，她在她母亲面前像一只听话的小羊羔，什么都做不了主。他不想可欣为这事情影响学习，徒增烦恼，他真的是太爱她了。 他又开始转动他充满智慧的头脑，“分期付款”，这个词突然从他脑子里蹦了出来，对呀，我对丈母娘，完全也可以分期付款呀，和她女儿结婚了，我又跑不掉，她要的不就是一个证据之类的东西吗。婚前，她能以彩礼的理由索要，婚后，她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也没有理由再开口跟我索要什么彩礼的。他有十足的把握相信，丈母娘一定会同意。 想到这些后，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给准丈母娘打电话。言真意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以及他想结婚的迫切心情。果然如他所料，丈母娘答应了他的要求。但要说好，这二十万每个月给多少，多长时间给清，说好后然后立好字据，签字画押之后寄到苏州给她，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去领证结婚了。方宏点头答应，说会完全按照她的要求把事情办妥。 放下电话，方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稍微舒了口气，但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和别扭。他感觉自己的婚姻怎么就变成一宗交易了呢：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吗？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哎管不了那么多了，重要的是我爱可欣，可欣爱我，这样就足够了。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全力以赴去解决，为了可欣。”想到这里，他释然了。长长地，彻彻底底地舒了口气。 责任编辑：祁国平 书带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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