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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必 林琳在《一个人两座城》里说：“一个人一座城，是寂寞；一个人两座城，是守望；两个人两座城，是牵挂；两个人一座城，才是爱的港湾。”真是勾起了我的无限伤感。 和丈夫结婚二十二年，两地分居的日子眼看着就要十八年了。 十八年，六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真不敢想，不堪回首。中国人民十四年抗日都胜利了，王宝钏寒窑十八年都等回来了薛平贵，可是，我们两地分居的日子眼看着要打“持久战”了。 分居给我造成的最大的痛苦就是煎熬得受不了，看不到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可能有人会说，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啊；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而恰恰是一个人吃剩下了，另一个人水米还没打牙；一个人走，自由、惬意、舒服,可是也有可能是我死在家里几天了都没有人知道呢；甚至有人对我说，可以找个朋友么，这句话不由得人火冒三丈，我要是浪漫的人，还用得着这么熬煎？！在我，一个人晚上床头灯不开连觉都不敢睡……分居已使我们的家不成家了，我恨透了分居。 刚结婚那阵子，只要丈夫收拾走，我就哭鼻子——真是煽情的不得了，那眼泪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心里对自己千百遍地说：坚强些，坚强些……儿子要出生的那会儿，也是我最艰难的时候，挺着大肚子，身边没男人照顾，到临生的那一个月，腿肿、脚肿，全身像发了的面团，饭都吃不上，可还得挺着，自我安慰说：路是自己选择的，再苦也得自己承受。 记得有一年冬天，儿子感冒发了整整一宿的烧，我就整整一宿的没合眼，又是用毛巾敷，又是用白酒洗，还是不顶用，到了后半夜，儿子因高烧太久抽搐了起来，我被吓得半死。那时，我就想，他妈的，我这个命苦鬼，找个放羊的天黑了还知道把羊赶回来，最其码给老婆儿女做个伴呢……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抱着儿子就往医院跑，那时恰好逢上流感高峰期，在医院走廊里碰见我的同事两口子，男的抱孩子，女的挂号、付钱、取药，而我呢，一个人抱着孩子，从这个窗口挤到那个窗口……等到第二天胳膊疼得抬不起来，才恍然大悟是头天抱孩子累的，当时着急光顾着儿子了，一下子就觉得这人也没个活头了。 还有件让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的事儿，一直是我心上的伤疤，提一次就就疼一次。儿子小时候很淘气，但是最怕打防疫针。因为打针的日子老公恰好没回来，人家都是两口子带的娃娃打，我儿子因害怕打针把我一绺头发直接拔掉，所以我就给老公赌气没领他去打。有一次是大夏天，实在不敢再推了，就带他去打。那天我们小县城的防疫站恰好是一个小年轻实习生，事后想真是“无知者无畏”。我问他能否把四次放一次打，他说可以，一边说着，一边居然一次给儿子打了四针。到下午的时候，儿子哭闹不止，最后发现一个腿瘸了。我吓坏了，赶紧咨询当医生的同学，他气得骂我还是娃娃亲妈吗？打针如果损伤到孩子坐骨神经是会瘫痪的。我当时就傻眼了，马不停蹄地给他喝水，揉他的小屁股，用热毛巾敷......儿子真是福大命大，观察了一天，第二天他居然好好的下地玩耍了，那一刻，我激动得抱着他流下了眼泪，儿子亲了哭，哭了亲......从此一个老母鸡拼命护小鸡的姿势，毅然决然呵护他在我双翼下,有人批评我太溺爱儿子了，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历经那一劫，只要他健康、平安，那就是上帝给我最好的礼物，此生何求？ 分居使丈夫和我的感情日渐疏远，就像断线的风筝，想拉都拉不回来了。周五，我披星戴月坐五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去看他，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啊！本来心情很好，本来还想着可以风花雪月一番，可是进门就看见一地狼藉，一个缺少女人收拾的冰锅冷灶。我的热情，我的期盼，我的火热的心啊！全被生活的冷水浇灭了；周六，一想到睁开眼睛面对的就是分别，心里那个燥呐！总要找个茬、发个火才能平心静气一会儿；周天，再重复一个长途跋涉，回到一个人的地方，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跌倒在又是一个冰冷的家。所以每当夜深人静，我就拷问自己的心灵：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我找个男人，既不指望他升官发财，又不希望他夫贵妇荣，只是希望在我孩子生病时有个人做伴，在我感冒发烧时给我递杯水，在我受委屈时能说个宽心话，在我孤独无援时搭把手，在我每天回到家里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在我……难熬的夜晚，也许相恋的人无比幸福，孤单的人寂寞得挨不到天亮。 分居的生活总是处于一种乏味的状态，两个人到不了一起，好不容易到了一起又各忙各的，交流也是问答式，往往是终极式的：是或者不是。想到这里，我苦笑出了声！曾经，我们是多么的相爱，众里寻他千百度，他就是骑着白马的王子，他给我家的感觉，他就是我的一切，他就在我的眼前，他逗我开心，他和我生儿育女、共建家园。但是现在，“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一切似乎变得遥不可及。我们才四十出头，我们还没老，但是已经提前进入了婚姻的平淡期----激情慢慢消退，问题慢慢凸显。 分居深深地伤害了我。 也许是习惯了一个人，突然团聚了还觉得不习惯，夜里总要醒过好多次，就像一个人睡觉时害怕得半夜惊醒一样：我是睡在哪？睡在我身边的这个人是谁？往往自己把自己吓醒，直到确认这就是周末，我是睡在我朝思暮想的爱人身边，这才放心地昏昏睡去。有时候我会莫名其妙的流泪，有时候我会情绪失控嚎啕大哭，总觉得心口压着块石头，堵得慌，一直很压抑，我总是劝自己不要去想，也不要怨天尤人，可是，有些感情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些许的情绪波动都会引得岩浆喷出，殃及他人。有时候自我反省，觉得对不起我的爱人，总是把最坏的情绪和脾气给他，总是让那么厚道的人为我所累。 分居让我变得很敏感，觉得自己是汪洋里的孤舟，整个被世界遗弃了。打爱人电话没人接的话，我马上会产生不好的想法，神经质地感觉自己已经被男人抛弃了，没有什么可信的了，唉！就算是强盗抢劫，也不过掏空口袋，现在倒好，连灵魂都被挖空、掏光了。有次，看由严歌苓的小说《陆犯焉识》改编的电影《归来》，我从头哭到尾，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女主人公，老公就是那个陆犯焉识，费劲千辛万苦见面了，可自己的爱人却认不得自己了，我就想我们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天呐？纵使相逢不相识，尘满面，鬓如霜，焉识？把这事说与闺蜜听，她和我一样两口子分居，我们居然都不敢看余华的长篇小说《活着》，一看情绪就崩溃。 记得《国际歌》唱的好，要解放全人类，还得靠我们自己，我也曾努力改变分居的命运，可是长期单调乏味的生活，已让我变得散漫、气馁，人人都有个家，我的家呢？我的家在路上，永远在路上。 有一次我坐出租车回家，路上一个车违反交规被我坐的车师傅骂了一句脏话。那曾想，那个人纠结了一帮子人追赶我们的车，师傅发现后拼命加油门，好不容易甩了。不一会儿，那人又换了辆车追上来了，师傅就又不顾一切地加油门奔命，那场面就像美国大片，坐在车里的我吓得发抖，浑身筛糠似的赶紧报警。那个车追上来就直接撞我坐的车，师傅被逼无奈将车开进了一个村子，我们都偷偷藏在他亲戚家，惊鸿未定之际，我想这下没命了，那帮人追来肯定连我也砍了，那个恐惧啊……等大半夜两点了警察赶来，我才哭出了声。警察批评师傅说，某某地方的人你也敢惹吗？师傅说我也是某某地方的亲戚，最后他们说起来还是远房姑舅。这姑舅俩追了半夜的结果是握手言和了，可是我回到家都到凌晨五点了。所以，日子不是一个人过的。 分居让我无法平衡自己的心理。从早到晚，我就像上紧了的发条，单位转完，家里转；家里转完，又要跟着工作转。等倒在床上，人已经散了架了，心里说，日子难过还得过吧，明天，我又像被套在磨道上的驴子转着永远转不完的圈。 分居，这就是我两地分居的日子。 责任编辑：祁国平 书带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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