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作者：徐天喜  深秋，北方的原野，草木萧疏，朔风呼啸。大块的铅云在低空惊慌失措地狂奔。一弯冷月时隐时现。有零星的雪花打着旋俯冲下来，摔碎在地面上。 “呜——，呜——” 在大山深处，一匹狼，确切地说是一匹母狼、一匹受伤的母狼正焦灼不安地在山岗上逡巡，时而舔舐腿上的伤口，时而蹲地望月长啸。凄厉的嚎叫刺穿夜空，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时候，猎人何泽鱼是醒着的。每每听到狼叫，他就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兴奋浸透四肢百骸。大半年来，他每晚都是在这只狼的叫声中被催眠的。 今晚母狼的叫声有些特别，这个中的含义只有他懂。他晓得属于自己的收获季节已经触手可及了。 “呜——呜——”，母狼的叫声再次传来。 “别叫了，看你还能折腾几天，你的末日马上就到了”，何泽鱼在心里对母狼说。 山岗上，母狼又一次长啸之后似乎累了，匍匐于地将头斜枕在两个前爪上，眼角有泪珠滚出。稍事休憩后，母狼起身叼起身边一只已经断气了的羚羊，一瘸一拐地望山下拖去。 在山根，有一个天然的石坑，周壁峭立，深约丈余。石坑底部靠岩壁处有几孔可以遮挡风雨的洞穴。对兽类来说那是一个绝好的窠。洞穴内四只已接近成年的小狼爬在地上，“呜”“呜”地叫着，似乎在交流着什么。坑底散乱地堆着一层骨头。 坑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四只小狼马上从洞穴内蹿了出来，它们知道是妈妈把食物送来了。 羚羊差不多和母狼一般大小，母狼松口把羚羊放在坑沿上，以审视的目光往坑内望去，内心似乎无限纠结，当初选择这个石坑来生崽，完全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假以时日，自己精心喂养的孩子完全有能力纵出坑外和它一起闯荡世界。 可谁知…… 小狼迟迟不见食物投下来，狂躁得在坑底跳跃、直立、翘首、嗷嗷嗥叫。 “腾”的一声，母狼把羚羊叼起抛入坑底，小狼们开始了它们的晚餐。 七个月以来，最使小狼们开心的莫过于这“腾”的响声了。每天都有“腾”的一声，它们的食物从没间断过，从嗷嗷待哺到如今已是成年的小狼，无忧无虑的生活对它们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但对于外面的世界，它们至今一无所知。 母狼看到自己的孩子们饕餮美食后惬意地舔着唇边的残血，下意识地又舔了舔自己腿上的伤口。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吗？ 就在今天，那个可恶的猎人朝它开枪了，子弹打中了它的前腿，看来这是要赶尽杀绝啊！要是自己没有被伤到，说不准还能和他拼死一搏，可现在…… 孩子们，这也许是你们最后的晚餐了，母狼心里默念着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渐渐融入夜色中。 母狼的叫声消弭后，何泽鱼进入了梦乡。兴奋的大潮再次波及他的梦境，他差点被自己的笑声惊醒。 早春的一天，何泽鱼一如既往地进山狩猎。晌午的时候一只母狼进入了他的视野，经过尾随观察，他断定这是一只刚生过崽的母狼。何泽鱼在母狼离去的地方反复搜寻，终于找到了石坑中的四只狼崽。 猎杀四只狼崽？没有多少肉，也卖不了多少钱，不划算。如果是四只大狼呢，那就能发一笔小财。何泽鱼心生一计，他跳入坑内，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把四只狼崽的眼睛逐一剜去。 何泽鱼以大半生狩猎的经验断定，母狼是不会抛弃自己瞎了眼的孩子的。
苦苦寻觅一天，没看到母狼的踪影。 连着七个晚上，何泽鱼没有听到母狼的叫声。 也许是中枪后死了，何泽鱼想，该是自己出手收获猎物的时候了。 黄昏的时候，何泽鱼出发了。深秋的一抹残阳染红了他的身体，有血淋淋的感觉。 和预想的一样，四只小狼看起来已经饿死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何泽鱼“腾”地一下跳入坑内。 这久违了的“腾”的一声，激活了四个已经饿晕了的小狼的神经，几乎是在同时，它们拼力跃起，扑向何泽鱼…… 惊悚后的疼痛感仅仅维持了一霎那功夫，何泽鱼所有的梦想被分解成碎片，填进了狼的肠胃。 这时候，母狼幽灵般地出现了，它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吞噬了这个与自己周旋了大半年的猎人后，极为舒畅地大叫一声，纵身一跃，跳入坑内。对于四个小狼来说，它们最后的晚餐足够丰盛。 一场大雪如期而至，掩盖了世间一切丑陋的外表，白茫茫的世界真干净！ 徐天喜，，60后，宁夏彭阳县作协会员，高中毕业，喜好文学与书法。有近百篇（首）小说、诗歌发表于报刊、微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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