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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感言]人生扯蛋知多少

 文艺众家 2021-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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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家

[“五四”感言]人生扯蛋知多少 

闵生裕


五四青年节是一个释放激情、挥洒青春的日子,但是,就在这一天,一群小青年被集体阉割——我七爹选择这个节日请我爹骟羊。骟羊或是大部分公羊的成年割礼,一刀下去,骚胡成了羯羊。我们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以这样的方式向小羊致青春,多少有点黑色幽默。当然,这绝对是一种巧合。去势之后的青年小羊脱离了低级趣味,不再骚情,又红又专,潜心成长,为全国人民奉献出肥而不腻、香而不膻的盐池滩羊肉。


按照农业社会的法则,耕种得讲时令,比如“立夏前后,种瓜种豆”,“头伏萝卜二伏菜”等等。说明凡事得顺应天时。被誉为“第五大发明”的二十四节气,是指二十四时节和气候,是中国古代订立的一种用来指导农事的补充历法,是中国人通过观察太阳周年运动,认知一年中时候、气候、物候等方面变化规律所形成的知识体系和社会实践,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长期经验的积累和智慧的结晶。

农村人婚丧嫁娶都要选择黄道吉日,那么骟羊这种小事,也并不随意,也得根据时候,选个适当的日子。为什么骟羊的日子必须是农历三六九?因为农谚说“三六九,血外走”。说是逢三六九,人和动物的创口出血都会往外走,不会往里瘀血,或发生感染导致家畜死亡。动物毕竟不是人,小朋友割个包皮都要麻醉、缝针、住院观察、换药消毒。而针对小羊的宫刑,既没有麻醉,也不用消炎。刀口切挤出羊蛋后,那个创口或吐几口唾沫,或捻点黄土面儿就妥了。我爹说那年三爹不讲究,在三六九之外的日子请他去骟羊,结果,一只羊骟完后不吃草,第二天死了。5月4日恰是农历三月廿三,这是个扯蛋的好日子。凡事都有道,骟羊也不例外。

青年就要有阳刚之气,具体表现在雄性为了争夺高下而进行的比拼中。比如从前的骑马射箭及十八般武艺,或者说今天的各种竞技体育运动。农村人常说“狗不咬狗是怂狗,牛不顶牛是怂牛”,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争夺作为雄性胯下的那一点点权利。如果不把一部分青年小羊施以宫刑,让他们个个长成骚胡,在雄性荷尔蒙的作用下羊群就会乱套的。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到了交配的季节,它们从不会和平共处、雨露均沾。而是要打斗,决出王者,即掌群骚胡。一群母羊都是大王的。因为在羊群繁育过程中公羊的角色更重要。母羊好,好一窝;骚胡好,好一坡。所以,人类对羊的阉割也是遵从其自身的繁殖规律。

据说,人一旦去势,胡须和体毛会消失或退化,喉结变小,皮肤变得松弛,声音变得尖细,性格变得偏女性化。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很简单雄性蛋蛋的主要功能是提供精子和雄性激素,没有蛋蛋不仅会失去生育能力,而且无法提供雄性激素来维持雄性特征。多年前看个电视里,看到一个老太监扮相极好,完全一个娘炮,还娘里娘气地嚷嚷“我还要太太”。老匹夫,你还要太太,不要说你没货,就算是个完整的男人,这把年纪你这个牙口,给个嫩草也未必嚼得动?还是躲在墙角黯然神伤地唱上首太监之歌《一剪梅》吧。你说把裆下整了个空空荡荡、利利索索,何来阳刚之气?

骟过的羊一般双角停止发育,不像骚胡有一对帅气俊朗的羊角。一般来说,一个一百多只羊的羊群里只有两三只羊骚胡幸免阉割,只有他们有资格做一个真正的“男儿”,享受“后宫佳丽”的簇拥。而被骟的羊则只能作太监了。横看成岭侧成峰,事物总是有两面性,追求一种美的极致,另一种美或许就要残缺。蛋没了对羊很不公平,但对人很有益。羯羊肉是上等肉,母羊肉次之,最次者是骚胡肉,肉色发红,肉质不佳,还有膻骚之味。反正盐池人是不吃骚胡的,说是吃了得皮肤病。而有的个别民族不讲究,他们在许多节日要吃全羊,羯羊显然少一个零部件。身体虽不完美,但肉质是完美的。但你得承认,这一刀下去,“完美背后看见了心碎”。我爹把一盆羊蛋端回来时,这意味着多少心碎。 

有人说,对小羊的阉割,剥夺其基本权利是不人道的。其实,在羊的世界里,这个权利人不剥夺,它们中的强者也会剥夺。与其长着不用,还不如一刀了断。那一斤多重的物件甩在胯下,对它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双手辟开生死路,一刀了断是非根”是明太祖朱元璋写给骟猪匠的一副对联。为什么称之为“是非根”?因为这里分泌雄性荷尔蒙,会让雄性为争夺异性而好斗,这相当于人类中的男人为了一个美女争风吃醋。比如为了一个美女海伦,特洛伊战争打了十年。头发是烦恼丝,一把剃光叫剃度。蛋了杆儿的确是事非根,一把把他大这个头割着扔求了狗喂当然省事。但的确有点残忍。所以,对小羊来说,要想淡定,蛋疼是必须经历的。

养鸡是要讲效益的。公鸡要长肉,母鸡要下蛋。本地人养鸡,公鸡太多了一则是杀掉一部分,一则是把一部分圈起来,如果你家养三十只鸡中有一半是公鸡,那就热闹了。这公鸡一多就影响安定团结。不是公鸡与公鸡打斗,斗得血淋淋的。就是公鸡把母鸡整得花容失色、身心疲惫。农村妇女看着自家的母鸡被公鸡整得背上的毛都秃了,憔悴得不好好下蛋。女主人拿个棍子追打公鸡,还不住地骂:“他妈这个嫖客,可能整了。”大红公鸡真美丽,母鸡的姿容本来就逊一筹,再被把背上的毛薅秃,像个邋遢婆姨。

我听一四川朋友说,他们老家有阉公鸡的习惯,我觉得好笑。心想有这个必要么。其实,和骟羊一样,维持的是一种种群平衡。公鸡阉割后,性情温和,不害相思,一心长肉,肉质鲜美。绝没有公鸡那种腥膻味,最主要的是斯文了。

我在成都的一个叫“外婆家”农家乐里吃过爆炒鸡卵,注意,不是鸡蛋。与羊蛋相比,鸡卵则等而下之。民间说“一个羊蛋七副药”。按中国人“吃什么补什么”的逻辑,这当然是男人重振雄风的好东西。但是,似乎没有什么绝对的科学依据。我们且不说食补,就口感而言,羊蛋是实实在在的美味,这是许多山珍海味没法匹比的。羊蛋最好的是小羊的,成年骚胡的蛋的确太骚。我们在烧烤摊上常能吃到烤羊蛋,但是味道一般,吃法是辣爆,其味鲜香浓郁,口感滑嫩。小时候,每年扯蛋的季节里,把羊蛋爆炒后加汤,做成羊蛋面,只给男人吃不给女人吃,尤其说是女孩子吃了长胡子。这是有道理的,因为羊蛋里富含睾丸素。

所有动物的阉割,民间基本上称作“骟”,唯独对猪叫作“劁”。在这个问题上,我有个人的理解。我觉得任何动物的去势,都针对雄性,而对猪雌雄都有。除了留种猪和窝猪外,肉猪都要劁骟。以我片面的理解,针对公猪是骟,针对母猪是劁。骟是割掉睾丸,而劁是割掉卵巢。我们常说六根清静,所谓六根:佛家语,指眼、耳、鼻、舌、身、意。我先前想当然地认为,所谓“六根”至少有一根是“是非根”,这么看来,好像未必。劁猪骟蛋的活是下九流,我爹干了不少。骟蛋我一看就会,但劁母猪难度大,这是一台外科手术。首先切口要准,切开要找到卵巢,然后切除。我有时想,如果读几年医学书,哪怕上个宁夏卫校,我爹都可能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而且是大医院的“一把刀”。

人人都年轻过,我们知道青春挡不住。就像动物到了发情的季节,在身体内的荷尔蒙的作用下,会行为乖戾异常。比如在城市的夜晚,叫春的猫叫声像小孩一样听得人揪心。比如猪跑劁的时候,不进食而到处追逐异性驴子和骡,就连没有繁殖能力的骡子都不例外。我家当年养个骒(母)骡子,发情时不安于“室”,我们在蹄子上拴了铁索,脖子上吊一块木头,即使如此,它仍然往别人家跑。走过青春的人们也理解青春。老人说,人不风流枉少年。走过了青春的骚动,或者说经历了蛋疼,等老了人就淡定了。
 
去势是扯蛋的斯文说法,再说俗点就是没求势。宫刑是野蛮的血腥的残忍的。所以司马迁的身体和灵魂都是痛苦的。在《笑傲江湖》里,东方不败和岳不群、林平之,为练成葵花宝典神功,就自宫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据说《葵花宝典》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能让你心中的欲望燃烧。当然,这是武侠小说家的演义。但在我看来,习武之人常常要护裆,我当年在部队训练“一招致敌”时,重点攻击目标就是裆部。因为那是个脆弱而且要命的地方。既然自宫了,你对那位攻击我不怕了。您想让老子蛋疼?老子干脆没蛋。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挥刀自宫的人相传是竖刁。他少年时一度是齐桓公的仆人,长大后他应该离开王宫,但竖刁把功利看得重于生命,为示忠诚,他挥刀自宫,甘做宦人。我一个没求势的人能把你咋样?一个连蛋都不要的人,他会要脸么?当然不会。后来,管仲一死,竖刁、易牙、公子开方这几个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奸臣开始祸国殃民。曾经不可一世的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在奸臣的勾害下活活饿死。
 
人是万物之灵长,羊不过是人餐桌上的一道菜。所以,我们不必像同情司马迁一样同情那些曾经蛋疼的小羊。当然,我们更不会像东方不败那样,学习小羊为练葵花宝典而蛋疼得心碎一地。这就是一个老汉的青年节感言。

作家档案

闵生裕(本平台特聘名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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