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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

 圆角望 2021-06-04
对于邻居,我更多是用“听”来了解。我听,即我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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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上班早出晚归,周末深宅家中,在这栋楼住了几年,遇见一个单元的住户,也只微笑着打个招呼,随即交错分开。
对于他们,我更多是用“听”来了解。
偶尔在书房睡一晚,隔壁就是邻家厨房。早晨快六点光景,模模糊糊听到菜板当当跟豆浆机嗡嗡之声,踅到我朦胧的意识前,悄声说:天亮了,闹钟要响了。
五年时间,我从不知道那套房子里住着怎样的人家。只猜想,必定有贤惠的主妇,还有上初高中的孩子,早早要吃饭上学。那样细致用心的早餐,是一天学习的动力呀。
我家住二楼,主卧下面是车库,改造后大多用来住人,或是腿脚不好的老者、或是临时暂居的租客。老人少觉,夏季天明即起,聚在楼下说闲话。我们夜里晚睡,早晨总想贪凉多睡一会儿。有好几次,我蓬头眯眼,拉开纱窗,冲楼下喊:这还没到六点哪,能不能说话声音小一点,人家还要睡觉!
楼下噤声片刻,然后依然嘈嘈切切。
一位老妪住我家斜下方车库中,她跟着女儿女婿过活,却时常用衰老高亢的声音咒骂女儿。喃喃数落很久,我也没有听懂主要内容——谁又会去在意呢?偶尔,已近花甲的女儿狠狠回敬一句,老妪会更大声地申诉无人倾听的呓语。
这两年,老妪叫骂的声音已不大听到。我晾衣服的时候,伸头看见她垂首坐于轮椅内,晒着春日暖阳。重孙女从外地回来,她央求着:“给太太跳个舞看呗,给我跳一个。”孩子没有理她。
我听了,莫名觉得心酸。
也有让人陶醉的声音。应该是在西南方向的一栋楼上,以前每到晚八点后,就传出悠扬的钢琴声,娴熟流畅,一首,又一首。这时我就瞅一眼儿子闲在角落的吉他,说:你听听!
北边那栋楼上,住着两个爱唱歌的男人。一位年轻些,拥有非常专业的美声唱腔,多唱主旋律歌曲。他站在阳台上放声高歌,我甚至可以想象他陶醉的表情。分明,这楼下虚空的一片,在他想象中站满热情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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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楼下车库住着一位爱吹拉弹唱的老男人。我大约是见过的,戴眼镜、穿西装,在门前空地上孤独地拍打篮球。其实并不确定,只觉得这就应该是唱歌的那个人。他似乎一个人生活,会拉二胡,一曲下来让人肠为之结;爱唱歌,最常唱的是《为了谁》,声音瘪而涩,但音准很好,高音可以轻松上去,结尾处还要故意颤上几颤。
五官之中,眼睛可以忽略逃避所不欲见,耳朵却更少自主性。推过来任是什么声音,我们都要无条件接受。对于我这样习惯封闭的人来说,琐碎声响描画了陌生人的生活,又没有眼见时的尴尬直接,我只需用想象将空白处补全。如老子所言: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我听,即我所见。
但陌生人,我祝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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