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五律《后游》读记

杜甫五律《后游》读记

（小河西）

后游

寺忆曾游处，桥怜再渡时。江山如有待，花柳更无私。

野润烟光薄，沙暄日色迟。客愁全为减，舍此复何之？

杜甫上元二年（761）春在新津期间，不止一次游览修觉寺。首游修觉寺写了一首《游修觉寺》。不久后再游修觉寺，写下此诗。

寺忆曾游处，桥怜再渡时。江山如有待，花柳更无私。

有待：有所期待。《礼记-儒行》：“爱其死，以有待也；养其身，以有为也。”《庄子-田子方》：“万物亦然，有待也而死，有待也而生。”

无私：《礼记-孔子闲居》：“孔子曰：'奉三无私以劳天下。’子夏曰：'敢问何谓三无私？’孔子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奉斯三者以劳天下，此之谓三无私’。”

大意：常想起曾经游过的寺院，最喜欢再次走过寺桥之时。此山此水好像在等着俺来；此处的红花绿柳更是大爱无私。

野润烟光薄，沙暄日色迟。客愁全为减，舍此复何之？

润：润泽。《诗》（汉-陈琳）：“春天润九野，卉木涣油油。”《…送张说巡边》（唐-徐坚）：“雨濯梅林润，风清麦野凉。”

烟光：云霭雾气。《外兵舅夜集》(梁-江淹)：“烟光拂夜色，华舟荡秋风。”《天街》（唐-秦韬玉）：“烟光正入南山色，气势遥连北阙春。”

暄（xuān）：暖。《九日闲居》（东晋-陶潜）：“露凄暄风息，气澈天象明。”《三日》（南朝宋-鲍照）：“气暄动思心，柳青起春怀。”

复何之：又往何处去。《明月湾寻贺九不遇》（唐-刘长卿）：“故人川上复何之？明月湾南空所思。故人不在明月在，谁见孤舟来去时？”

大意：薄如轻纱的晨曦，润泽着山野；迟迟未退的夕阳，温暖着江沙。客居异乡的忧愁完全消减，除了此处还要往何处去？

杜甫初游修觉寺，虽诗中写了修觉寺“江天豁”、“花竹幽”。但当时这种美景勾起的是他的“愁”。看到“川云自去留”，看到众鸟宿禅枝，想起自己被迫羁旅剑外，不仅生出无尽愁绪。本诗写重游修觉寺。首联写重游之“怜”。看到寺，涌出美好的回忆；走过桥，生发爱怜之心。次联写“怜”的原因。此处江山和花柳似乎也很欢迎自己。看来修觉寺招待杜甫很热情。看到花儿，好像是在为俺笑；看到杨柳，好像是在为俺舞。三联写晨暮景。杜甫在这儿待了很久。看到了晨光滋润山野，看到了晚霞映照沙滩。“润”、“暄”二字其实是杜甫心中感受。末联感叹。杜甫并非没“客愁”，是江山花柳还有滋润温暖，使“客愁全为减”。现在中原未定，干戈不止，兄妹分散，羁旅异乡，杜甫有啥办法吗？杜甫满腹愁绪，或只有到这寺庙中，只有徜徉于山水时才能暂时忘却，“舍此复何之”？（这首诗采用散文句式，平顺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