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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饼

 淮阴语文 2021-06-06

鸡蛋饼

□刘水芹

        宿迁人爱吃煎饼,会摊煎饼,我们小时候也从他们那里认识摊煎饼的鏊子——翻过来三只脚的平底锅。宿迁女子嫁到我们这边,也把煎饼文化带过来了。早起推磨碾糊,鏊子三只脚各垫一块碎砖,妇人头上戴毛巾遮灰土,烟火缭绕,煎饼糊子先舀放在锅里,摊煎饼的竹板一抹一摊一刮,越来越大,煎饼的味道飘香一庄子,大家知道“宿迁侉子”家又摊煎饼了,垂涎三尺。

周末早上,回娘家,路过街心,逢集人多,停车步行,看到路边一宿迁口音老婆婆正在摊煎饼,五块钱一份。老婆婆动作娴熟,从身旁的小桶内用勺子舀出和好的面糊,倒在煤球炉上的小煎饼锅里,一抹一摊一刮,打一个鸡蛋,撒葱花油盐调料,把另外一块摊好的煎饼覆盖在上面,熟练地铲、翻、拍、卷,一份鸡蛋饼就做好了,前后两分钟。

       因过了早饭时间,我们买了两份,准备到家一人一份,忽然想起妈妈早饭吃得很早,又加一份,顺带买了宿迁口音婆婆的一碗酱豆,煎饼与酱豆是伴侣。看着妈妈开心地吃着鸡蛋煎饼就酱豆,思绪又回到了小时候。

      八〇年代前后,粮食还是不够吃,孩子多劳力少的家庭更是如此。

      二奶家八个孩子,六个男孩两个女孩,都是饭量大、长身体、吃壮饭的时候,因家底枯,春天大多数时候只能喝稀饭维持,一天三顿,一大黄盆稀饭,大家都抢着喝,从没剩下。到春夏青黄不接时,没有口粮了,把自留地里的嫩玉米棒掰下,连着瓤子,放在石磨上推出糊状,贴在大锅周围,看着像鸡蛋做的饼,黄黄亮亮,看着很好吃,其实涩口,不易吃下去。天气炎热,大家都把桌子搬到门口,大树底下,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周围,喝着稀饭吃着“鸡蛋饼”,我们远远地都能听到喝稀饭的声音,二奶家和我家隔一家,年幼的弟弟常常看着“鸡蛋饼”吮手指头,吃饭时开始“作”:使出手段,耍赖撒泼,哭闹叫喊,迫使大人就范,让自己目标实现。隔锅饭香,他非要吃二奶家的“鸡蛋饼”,没办法,妈妈会让我拿着家里的白面饼或米面饼去换一块,二奶家的叔叔姑姑们开心地吃着我们换去的饼,弟弟痛苦地吃着“鸡蛋饼”。我和哥哥常常捂嘴笑他,自己的选择,刀子也要吃下去。但是过几天他依然会故伎重演,他也不明白,为啥二奶家的“鸡蛋饼”不好吃。

农村生活越来越好,但鸡蛋饼依然是“奢侈品”,只有干重活,譬如逮猪,推泥等,或者感冒咳嗽时才有机会,摊油饼,压咳嗽。油计量单位是酒盅,记得三奶家用酒盅上我们家借过油。摊饼前,用玉米叶或丝瓜瓤裹紧扎成的油絮在锅底刷几下,锅底油亮起来。鸡蛋是硬通货,可以直接到代销点换火柴煤油盐酱醋。摊油饼再加鸡蛋,那是神仙般的日子了,不敢想。

一天早晨,父亲把家门口的土杂肥推到地里,忙了两个多小时,母亲摊油饼,最后在饼上打两个鸡蛋,吃饭时,我们眼巴巴地看着,父亲把饼撕成几块,给我们姊妹仨一人一大块,自己和妈妈一小块,我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鸡蛋饼。

我参加工作了,母亲常常摊鸡蛋饼给我们吃,我也学会如何了摊鸡蛋饼。

有了女儿,经常早起为女儿做早饭,鸡蛋饼也变着花样做,有时是把鸡蛋和在面里,这样做出的鸡蛋饼比较酥,但是大多时候是等饼做好后,把和好的鸡蛋、葱花油盐、火腿肠摊在上面,女儿特别爱吃。早上上学吃了,因饼上有油,一上午也不觉得饿。

二〇〇二年的一天,朋友逗我去茶馆打牌,刚到那里,她对我说:“给你点了意大利披萨。”我一看,和我平时做给女儿吃的鸡蛋饼有许多相似之处,于是脱口而出:“这不就是我们这里的鸡蛋饼吗!”

鸡蛋饼切碎,算是一道点心,或做主食,配杂粮稀饭,就着酱豆或萝卜干,赛过神仙啊。

去年女儿毕业参加工作,元旦假期,我们去南京。女儿说:“妈妈,我就想吃你做的鸡蛋饼,我也学你那样做,可是没有你做的好吃。” 我说:“因为我做的是妈妈牌鸡蛋饼。”女婿也喜欢吃我做的鸡蛋饼,每次或我们去南京,或他们回家,总要做一次鸡蛋饼吃。

家常鸡蛋饼,烟火人间情。

作者简介:刘水芹,女,1973年生,江苏省泗阳县人。喜欢每一片绿叶,耕耘在黑土地的园丁,爱与儿童在一起,喜欢读书,文章散见各类报刊。散文《车来车往》暗合2017江苏省高考作文题,后被拍摄成视频散文,腾讯视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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