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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娟||【散文】修车记

 白水之湄 2021-06-07



                 修 车 记

                                文/陈立娟


     妈妈,妈妈,我饿了。

好,好,我带你去吃黄焖鸡米饭。

周末,虽然下午已经五点多了,可窗外依旧火光光的,经不住宝贝儿子的一声饿了,我赶紧收拾好下楼。

我推出电动车,带着儿子就上街了。
 
没有风,连空气都是热的,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脸也炕得生生地疼。街道两边,无精打采的树也耷拉着脑袋。路上骑着电动车的人们几乎都全副武装,遮阳帽,防晒衣齐上阵。街口小公园里,三三两两的老人们说着话,打着牌,竟丝毫也不受影响。汽车响着汽笛从身边呼啸而过,使这夏日的气氛格外焦灼。

忽然,我感觉电动车稍微有点异样。这辆电动车虽然好几年了,但不经常骑,前些时刚把控制器换成新的,想着应该没事。

来到饭店,我给孩子要了一份黄焖鸡米饭,又要了一罐鸽子汤,宝贝儿子就吧唧吧唧吃起来。看着儿子大快朵颐的样子,我忍不住感叹,现在的孩子们真是幸福,咱小时候可真没这福气啊!

妈妈,你咋不吃?是不是减肥哩!儿子一边吃,一边忽闪着大眼睛问我。

哈哈,对啊!妈妈老了,要减肥,身体才好!

不想叫妈妈老!不想叫妈妈死!

我的乖乖,又来了,近一年来,不知哪儿学来的这句话,是哄完他老爸又哄我,把我俩哄得心里都乐开了花。

好,好,妈妈不老,妈妈永远年轻!

再不知,妈妈其实已经像长老的茄子,皮厚,皮松,皮老,或许在孩子眼里,妈妈都是最美的吧!哈,想到这,我尴尬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真的?

嗯,是真的!

看着五岁多的儿子认真的样子,我的心里其实比喝了蜜还甜。

老去又如何?生命里有这么美好的延续,多么令人欣慰啊!

美餐过后,应孩子的央求,我打算带孩子去湿地公园转转。
 
我们刚到十字路口,就听见电动车刺啦刺啦响,心想,倒霉!这次,车是真坏了。绿灯马上要亮了,在这车水马龙的路口,可不能影响交通啊!我赶紧叫儿子下来,先把车推到路边再说。

谁知没走几步,一股刺鼻的烧胶味袭来,天啊!难不成要着火了?网上报道的那些电动车着火的事情真让我碰上了?我立刻站住,停好车子,赶紧让儿子站远点,低头去看车轱辘,哼,幸好不是,看样子应该是上次修的控制器没固定好,擦住轮胎了。

我试图用手去摆弄,可怎么也拽不动。

妈妈,妈妈,绿灯亮了,绿灯亮了。儿子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慌忙站起身,试图把车子推到路边,又勉强推了几步,竟然推了不成,倒了不成,不走了。再低头一看,天啊,一团电线全挤在那儿,有些竟然挤断了,抬头一看显示器也不显示了,没电了。这可咋办?我急得一头汗!

我无望地看着这破车,脸上的汗唰唰唰直流,开始埋怨起来:后悔自己刚才咋没有及时预测车子要坏,还有竟然还后悔没听娃他爸的话,换个新车。可是不管现在咋想,一切都是徒劳啊,哪有后悔药卖的?

我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仿佛置身于寸步难行的沙漠中。我望眼欲穿,苦思冥想,简直要把脑袋都想爆了,也没想起这周围有啥修车铺!就是有,人家愿意跑来修吗?

知道的就只有这红绿灯旁边,常年有对夫妇俩,停个破三轮车,跟个逃荒的似的,女的补鞋,补衣服,男的闲了偶尔与人下下象棋,或配把钥匙补个轮胎等等。我是一次也没光顾他们的生意,主要是怕他们的活儿粗糙,再把我衣服修坏了还不如不修。

现在,我这破车是电路上的活儿,估计他也不行,还是不浪费时间和口舌了吧!

我轻轻地瞟了一眼那两三米之外修车的夫妇俩,女的缝纫机已包好,正在拾掇地上的琐碎东西,男的也正在用绳子绑那辆破三轮车。

看来这是要收拾家伙回家哩。

哎,我这啥时间能走啊!

人啊,有时候就那样,都急得一筹莫展了,还死活看不起人。
 
要不,给娃他姨打个电话,还叫上次修控制器的那个亲戚过来看看?

电话打去了,娃他姨说,正好喊你来吃晚饭哩!

吃啥吃,搁半路上了,推也推不动了,赶紧叫你们亲戚小郭来给修修!也不远,二里地!

忙中无计。

夕阳此时也渐渐失去了它的威力,依旧挂在西边的天上。街上热闹多了,对面一溜儿买菜卖菜的人,熙熙攘攘,在这城市重要的十字路口,我懊恼地咬着嘴唇,跺着脚,心急如焚地等着救星的到来。

左等右等,谁知等来的不是修车人,竟是娃他姨。

小郭说他媳妇上街去了,店面和俩孩子都没人管,来不了。这咋办,家里饭都盛好了,等着咱们回家吃饭哩!

当着急变沮丧,再变成彻底失望,我娃竟也急得大哭起来!

我环顾四周,没法子,要不还是让这位路边摊来看看,死马就当活马医吧!

老板,收拾收拾这是要回家的吧!

是啊!天不早了。



老板,我这电动车坏了,你看能不能给俺修修!

说着这话的我,恨不得有种谁要这时把我这破车修好,我多给几倍钱也无所谓的感觉!

行!

修车人一遍答应一遍随手从三轮车上拿了工具走到电动车前。
 
虽然我每天都从这个路口走几趟,可从来也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所以,这会儿才看清他的样子:五十多岁,个不高,瘦,略嫌驼背,因整日露天摆摊,风刮日晒,脸已成紫糖色。

他蹲在地上熟练地拧了螺丝,卸下了后座。那股乱麻似的电线呈现在眼前,五颜六色的线头,断了十几根,这可咋接啊!他眉头微蹙。

夕阳欲坠,晚霞红彤彤的,照在他的脸上,身上,一股沧桑感从我心底油然而生,我低头不语,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忙碌。

他用心地摆弄着,也不说话。我想,估计是有难度啊!

我轻声地问,能修吗?

能!

一听这话,我和妹妹忽地都惊异了!

咱把这车抬到那儿吧!这儿是路口,不安全。他指了指他的路边摊。

那儿,他的媳妇已经收拾好一切,静静地坐在凳子上。

我不好意思地对他说,耽误你们回家了。

他没回答,低着头依旧只顾着修。

这时候,他示意他媳妇给他递个凳子,我想,看来这活儿是个麻烦活儿,需要的时间长,修好修不好也不一定啊!何况天也不早了。

修车人费劲地把那惹祸的控制器从车轱辘里分离了出来,只见那些花花绿绿的线头乱七八糟地枝杈着。看来他也是遇到难题了,因为不知道哪一根该接住哪一根,他拽拽这根,捞捞那根,再用胶布缠缠,再拆拆。

我又着急了。

师傅,这个控制器才换过的,这么不好修,要不咱再换个新的吧,你这儿有没有新的啊?

你这不是才换过的吗?一个控制器百十块呢!能修好为啥要换新的!


他依旧头也不抬地说。

听了这话,我心里莫名地感动,小声和我妹嘟囔,你看这人多实在啊!都说生意人是市井小人,利字当头,可这人竟然到手的钱都不会赚。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

暮色苍茫。路边的舞曲已响,跳广场舞的大妈们陆续来了。而这位修车人依旧重复着一样的动作,找线头,接线,拆线,再接线。

我过意不去,就找话题。

老板,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远。

老板,咋不找个铺面呢!看你们一年四季在这儿摆摊,夏天热,冬天冷的。

贵。

依旧话不多。我也不好再问了。静静地看着他忙碌。他的媳妇始终坐在凳子上,不催他,也无话。

大约过了个把小时。

好了,好了,他竟然开心地喊起来,你不知道啊,你这控制器断的线头太多了,一根接不好,车都不通电,就不会跑,所以修得时间太长了······他竟然如释负重地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中途我插话都插不上。

我激动地点头,并对他说,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太厉害了,修得真好,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咋办了······

不慌,我再试试,看看咋样,他兴奋地笑着。

他拧了下钥匙,车轮飞速地转了起来。然后又快步走到三轮车边,拿了钳子和铝丝。

我疑惑地看着他,心想,还要干什么呢?

我要生方把控制器给你固定牢靠,以后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顿时,一股暖流涌遍了我的全身,多好的手艺人啊!考虑得真周到。我连忙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为他照亮。

他熟练地把铝丝截成几截,从四面把控制器固定好,又从下面拦腰向上再托住,再次固定。

成了,牢靠地很。

他拍了拍车座。边收拾着工具,边呵呵地笑着说。那种兴奋,仿佛一位科学家攻克了一个科研难题似的,眼睛里闪着光。

老板,多少钱啊?

十五。

我掏出五十元钱。

算了,不用找了,耽误你回家的时间了,你可算帮我大忙了!谢谢你啊!

就十五!说着,修车人示意他媳妇找了钱递给我。

一时间,我再次无言以对。

夜幕已降临,路灯也次第亮了起来。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也多了,对面的摩天大楼高高地耸立着,每一扇窗子里都透着灯光,街上的霓虹闪烁起来,和满天的星光交相辉映,一派盛世华景。

身处的这座城市每天都在飞速地发生着变化,而每一个人也都在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努力工作着,生活着。望着这万家灯火的城市,我的心里满是感动。

骑着刚修好的电动车,我和儿子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清凉的晚风徐徐而来,令人心旷神怡。我猜想,那修车人夫妇大概已骑着那辆赖以生存的三轮车,走在回家的路上了吧!那路的尽头,应该也是一个温暖的家吧!

后记:

自此,每天上班下班,或者去买菜,我都从他们身边走过,总会不经意间看他们一眼,他们或忙碌,或闲暇,也都在用心地过着一天又一天!

愿岁月无恙,好运相伴。



陈立娟:

           教师,文学爱好者。


谷亮:

70后,自由职业者、主持人、教书匠、演员。无科班出身的光环,千禧之年与麦结缘,而立之年方幡然醒悟:此生应属于舞台,遂创立主持工作室。

为了传承主持和声音艺术,开始带成人学生,因成人学生时间无法满足教学的热忱,不惑之年起像带小徒弟一样带播音主持与表演班孩子,成立教书匠谷亮私塾。

【联系方式:13803773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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