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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新|| [【散文】我醒在这场残春里

 白水之湄 2021-06-07







   我醒在这场残春里

                  文/赵玉新

去看春,要看春!昨夜风声紧,莫教摇落万红去。
 
春深了,我还是第一次走出家门。春天的战车已势不可挡,到处是绿色的草木与红色的旗幡。
 
春风并不温暖,且带嘶鸣。河上春水涨潮,浪涛拍岸。一切仿佛昨天,一切又恍如隔世。我如“烂柯山”中的王质,仙界去一日,人间数十年。
 
我在这熟悉又陌生的时空里流浪。深邃的小路上,风把树木吹得倾斜。远远看到花瓣辞树,纷纷落地。没有什么比落花更让人神伤。最是悲花伤春者,红楼玉颜林佳人。今天,她若在场,不知又要流下多少泪珠,写下多少青春古风,生发多少命运的感叹。
 
树枝上,梨花早已消遁无际,梨状的叶片葱茏而葳蕤。啊,桃花,这也是我今春见到的桃花?枝头上消失了最后的花蕊,留下了残存的干瓣。鲜嫩的桃叶纷纷登场,炫耀着成为了枝头的美人。我错过了春的繁盛,桃花也在寂寞中经受着凉风。花开无人赏,鸟鸣无人听,这是怎样的人间无情!
 
野有桃兮,芳菲千里。去年赏花时就约好了,今春华枝烂漫时,就来看你。我知道我会心欢目眩的。还有什么美的,统统拿来。你叫小桃吧,你不能再开了。我知道你还在睁眼,美啊,谁想掩闭?在媚目里,香腮上,红唇上,笑靥里,黄昏里,风月里。“人面桃花相映红。”可是今年爱你的人不在这里,小桃。花以人迹繁至为荣,人以目睹芳容为幸。你是无辜的,是委屈的,要是舍得让你伤心,就不会不在乎你是否流泪。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度过的每一个晴天,每一个夜晚,等我终于来时,你已走远。只等春天再度相惜,明年此处等君再来。
 
我喜欢花,我总要看到花的。寻觅中,我猛然发现了高大树上的桐花。万绿丛中,它成了春末的点缀。一树树紫色的风铃向人们暗示了春景的高点,春逝的来临。它有高耸的树干,壮观的花势。忧伤的淡紫轻涂,宛如妩媚清丽的少女,似在等待何方归者;含羞的花序低垂,好像秀色曼妙的少妇,似诉未见的谁人。样子凄美而略带荒凉,气氛热烈而稍显寂寞。如果在驿路之旁,寺院之内,深山之中,那姿态就更是美妙。
 
 不是什么花都喜欢,喜欢桐花很久了。陶醉得不可救药,沉溺得无法自拔。
 
最爱青瓦楼院里枝干婆娑的桐花。青与紫正好和谐地搭配。紫色跨越了暖色和冷色调,而青色又属于深冷色。住在院中的人,看到桐花,自然会产生多端的情感。有清明的思亲之情,文人的落寞情绪,隐士的自惬自适,游子的思乡惆怅,爱情的等待与失落,伤春伤己的哀愁等等。如果让它与杜鹃联袂出现,一个凋落,一个哀鸣,将会加重情感的深度。这种情况下,哪个文人不会触动情怀,研墨于桐花树下,写尽动人的桐花风雅呢?
 
       浮云遮却阳关道,
       向晚谁知妾怀抱。
       玉井苍苔春院深,
       桐花落地无人扫。
 
这就是一个爱情的见证。朝暮有所思,所思在远道!
 
这样的院落曾去寻找过。挨家挨户地终于找到了一家。我站在大门外仰头张望,那个颜色,那个清香,那个姿态,那个意境,如果你热爱生活,你不能说它没有诱惑力!有些人偏要追求高端的有品质的生活,而有桐花的院落,就是一切高端的有品质生活的总和。
 
“你找谁?”一个桐花似的美少妇疑惑地问我。“不找谁,我是看花来的”我不好意思地点头微笑,然后离去。
 
一个字,美!浓妆艳抹的见多了,清新秀雅的倒是十分可口。嗨,桐花,还能熏陶女人呢。
 
桐花是属于乡野的,是属于文人的,是属于寂寞凄清与哀愁的,是属于清欢与悲情的,是属于美丽的。
 
它是我四月里温暖的情人,而我似是从远方归来的囚人。封闭的日子久了,今夕两重天,春风吹不散眉弯。唯有桐花可以慰藉我的心灵,消除我的落寞。有了桐花,一切都有了,有了桐花,一切都够了。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各自慢慢独行。一场瘟疫,人间充满了防范与恐惧。眼神缤纷多样,淡然的、躲闪的、鄙视的、疏离的等等。这不是以前的好朋友吗?还一起跳过华尔兹呢,现在只是“hello”一声,一闪而过。
 
是的,没错,要保持距离。但距离却产生了隔阂、冷漠、麻木、警觉心理,像极了那个时期的划清界限,断绝一切联系。咫尺之隔,我看到了天涯。经历了疫情,谁都在变。这是冷漠的根源。很渴望回到以前的状态,但在当前是看不到了,甚至以后也不可能再见到了。
 
人走茶凉,是自然现象,人没走茶就凉,是世态炎凉。不是小鸟飞不过沧海,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
 
烟花易清冷,繁华易归零!我会珍惜不离不弃之人,我会善待掏心掏肺之人。真的情,放开手,也不会随风走,真的爱,放再久,也不会随水流。明月流光,幽梦情长,爱我所爱,想我所想。
 
望河上,水涟涟,烟袅袅。南北横跨着一座桥。桥之南,桥之北,云雾相隔,两地缥缈。心不动,则不伤。心若动,则会痛。万事都在迷雾中,远处的那人可否与旧日相同?彼岸是前世,此岸是今生。彼岸桨声里,丝竹已断,歌声已远。此岸繁花已坠,落了一身还满,一切清晰如在眼前。若是还在彼岸,只等烟消雾散,才可看见。若百般努力仍没看到一个清晰的所在,这也许正是因为,我们还正在向某处运动,我们还正在生活。这也似我,这也似君。
 
桥头上走过来一对不像恋人的恋人。似乎是分离太久,双方戴着口罩在桥头上拥抱亲吻。像康桥柔波里的艳影,在人们心头荡漾。
 
桥上一片风情,隔世也有风景。
 
女子跷起的脚跟昭示着感性的波涛,复活的春心。缠绵,停止了过去,唤醒了未来。天空下了清雪,西楼升了月亮,一切向着永恒生长。
 
本是缘于真情,缘于爱恋,可有人说,这是一场灾难,终要酿成大祸,大声呼喊,立即叫停!
 
河上飘来一条小船,一个渔者把船停泊在岸边,一网撒去,像一片大大的莲叶盖在水上,不一会捞上来的是一片四月的春光。他听到了岸上人们的谈话后,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 各人都有生存的逻辑,不可执着于是非之争,世俗不可为则不为,知其可为亦不为。正如我在河上捕鱼,只管鱼虾,不论清风。小鱼为菜,邀月共饮。逍遥自在,其乐融融。何必让外物役使于心,而耿耿难以释怀呢?
 
听此话语,颇有《渔父》中渔父的味道。他劝屈子何必“独清”、“独醒”,而应“不凝滞于物”,要“与世推移”,才能走一条自我保护之路。屈子却始终不渝地坚持自己的理想。而渔父高唱着“沧浪之水”,以超然之姿与屈子分道扬镳。
 
眼前的这位渔者,可是渔父的化身吗?我可以像他说的那样高蹈于世,超然物外,吟赏烟霞吗?矛盾啊,白河水,我本来是闲游这荒凉的残春的,结果把我弄得好为难啊。
 
对呀,不要“凝滞于物”,要学会“与世推移”,与世共舞,与世沉浮,能随时应变,合于时宜,才能免除一切烦恼,从而修心养神,以全余年。人生风雨从来多,内心晴天又如何?哪是雨?哪是晴?人到无限沧桑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今春什么也没有看到,今春什么都看到了,什么也都听到了,什么都明白了: 凡是离去的,自然还可以回来。凡是存在的,自然也会消亡。拥有的不一定长久,走远的不一定消失。冷漠的不一定没有温度,热情的不一定都是火焰。天有天道,人有人路,万事流转,一切顺其自然。
 
你想啊,四月的花事没了,更有明年,因为时光交替;离去的人也许不会走远,因为爱在心间;冷漠的人随时会来找你,因为人类是相互依存的;我们的思想还没来得及改变,将来也都会是一个个“渔父”,因为人类的情致是相同的。
 
这个春天并不荒凉,倒是十分地明媚。我像昏睡了百年,突然醒在这残春里。我太“凝滞于物”了,我差点破坏了一个春天!而此时,多少残春无限事,都点醒,闲愁两眉弯!都催开,盈盈开心颜!
 
对了,四月里还有牡丹啊,到洛都去吧。“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漫步花海,花团锦簇,国色天香。酿一首诗词华章,唱一曲《惊梦》中的皂罗袍,重温四百年青春之梦,姹紫嫣红《牡丹亭》。这样的生活,岂不妙极也!这是不是听了渔者的话,恍然大悟,想去自由一回呢?或许真的放下了,天地就宽了。
 
一朵花尚有风起香断的洒脱,一个人更应有临风不惊的魄力。在这个时空里呆着,顺随万物,心灵上方能做到风过无影,月过无痕!





 赵玉新

    河南南阳新野县高级中学教师。生活中,于自然风物中领悟风景的玄妙,于风土人情中洞见生活的本真。于一阙诗词中轻度岁月芳华,于一段散文中紧握逝水流沙。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





谷亮:

70后,自由职业者、主持人、教书匠、演员。无科班出身的光环,千禧之年与麦结缘,而立之年方幡然醒悟:此生应属于舞台,遂创立主持工作室。

为了传承主持和声音艺术,开始带成人学生,因成人学生时间无法满足教学的热忱,不惑之年起像带小徒弟一样带播音主持与表演班孩子,成立教书匠谷亮私塾。

【联系方式:13803773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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