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刘明月||【散文】谈烟聊趣

 白水之湄 2021-06-07








           谈 烟 聊 趣

                       文/ 刘明月

香烟,也就是烟叶,人们燃着拼命地吸。吸了吐了,吐了再吸,呛住了,“咳咳咳!”很难受地咳嗽着还要吸;走进人群一身的烟味,特别令美女鄙夷厌恶。咋总不见有啥益处,但有的人却能吸一辈子。我的祖父和父亲都不抽烟,我自然也就没有传承到这个技能。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却珍藏着许多相关香烟的陈年往事,而今想来,依然历久弥新。

仔细琢磨,香烟在人们的生活和人际交往中,是一种最基本的信息传递工具。不管熟识还是陌生人见面,最简单的礼节就是用香烟打招呼,递上一根香烟就搭上了相互沟通交流的纽带。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前,普通烟民是买不起机制香烟的,多数人就用自家种的烟叶晒干烤焦放在烟簸箕里,同时还放有打火镰和火石。烟吸时,揉上一把烟穗,装进烟袋锅里,用打火石点燃,“吧嗒!吧嗒!”地吸,美美地嘀溜着嘴唇,缓缓地向上吐着袅袅飞舞的烟圈,烟晕儿渐渐地由小变大,由浓变淡飘飘悠悠地消失在空中。遇到来人,顺手递上裁好的一张纸条,撒上揉碎的烟穗,卷成纸烟卷招待客人。也有人口袋里装有特制的烟嘴,将卷好的纸烟插到烟嘴筒里吸。

那时候,东院大伯家里穷吸不起纸烟,他就在宅院的空地儿处栽了十几棵烟苗。大伯像侍奉孩子一样,给烟苗捉虫、浇水、施肥。等烟苗长大一点儿的棵型了,大伯就把烟苗最下边些微老一点的叶子掰下来暴晒,再放到火盆上慢慢地烤干揉碎,装进烟布兜里慢慢品尝。大娘说,大伯是个“烟妈”,一会儿不吸就着急,烟袋是大伯的命根子。晚上放在枕头边,深更半夜烟瘾来了,还要坐起来吸上一锅。白天不是噙在嘴里,就是挂在脖子上。锃明发亮的纯铜烟袋嘴和金黄带脊背烟袋锅,配着一根紫红色的长竹筒烟杆,很长,也很大气。大娘还特意给绣了一个彩色菊花图案的黑绒布兜,袋口处还用五色线绳系成一个松紧口。大伯每天噙着他的旱烟袋,边干活边吸烟。绣花烟布兜在胸前一晃一悠,形成了一道优美的风景。大伯一锅烟吸完,抬起脚,用烟袋锅在鞋底子上“梆梆梆”磕掉烟灰,再用嘴“突突”一吹,然后将长长的烟袋杆和烟布兜往脖子上一挂,又开始干活。等一会儿,烟瘾上来了,就又开始装烟、打火,“啪嗒!啪嗒!”很有节奏地吸,一布兜烟穗,半天就全报销了。有时候,看见邻家小孩,他突发奇想喊到跟前,将烟雾照着小孩的嘴脸“呼”地一吐,只呛的小孩一个劲地直咳嗽,他则哈哈大笑起来。所以,小孩们见他都好追着他一个劲地喊他“啪嗒嘴大伯”。遇到有的年轻人,他又十分慷慨地递上烟簸箕里的纸条条,教给人家卷纸烟吸。可等人家学会吸烟了,他又拒绝奉烟,邻家的年轻人只好自己生办法买烟吸,他说收徒弟是为国家税收做贡献。

秋后,烟叶顶上长出了花穗,大伯把烟苗薅了,烟叶掰下来,用绳子编住叶梗成行地挂在炽热的太阳光下暴晒后,装进特意准备盛烟叶的麦秸笼里收藏。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慢慢地在火炉上烤焦揉碎,放进经常用的烟簸箕里备用。由于吸烟太勤,盛烟叶的麦秸笼不经意间就被他掏空了,看着空荡荡的麦秸笼,他会暗自嘲笑自己,“唉,真是个烟妈啊!”然后,无奈地摇摇头说,“可不吸了”。说归说,尽管吸烟引起了剧烈地咳嗽,有时候粗心大意还会把被子、床单烧个窟窿,但时间不长,就又抽起来。看来几十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刻很难改掉!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前后,散烟叶的利用和市场交易还比较普遍。人们拓土坯、盖房子、红白喜事都是从集市上称些烤好的烟叶,放到一个簸箕里招待客人。簸箕里放上火镰、纸媒(易燃的火纸卷成纸筒)、打火石。需要吸烟的人围坐在烟簸箕边上,打火、吸烟。
 
据史料记载,解放前一段时间,卷烟销售较畅,利润可观,烟卷生产兴盛一时,仅新野城乡就有大小烟厂十几家,但最有名气的要数蔺德庆“庆华烟厂”和齐良玉等人的“华大烟厂”、鲁卓甫的“恒大烟厂”等等。当时烟厂多生产盘纸烟,粉纸烟,但产量有限。其产品有上海印刷的彩色装璜大观园,彩印牡丹牌小盒十支装,25盒为1条。同时,还生产有可开牌、金狮牌及四六牌等卷烟系片子烟叶和柳子烟叶生产的低质品。其中比较精致的“桃花源”、“醉翁亭”、“仙境”三个牌子的卷烟,内装“彩头”吸引顾客。产品投放市场后,由烟贩车推人担销往内乡、淅川、西峡、镇平、豫南及湖北的沙市、宜昌、枣阳、老河口及湖南的长沙、三斗坪、四川的万县、涪陵一带,深受用户好评。据说,解放后诸多烟厂纷纷倒闭,烟厂的机器设备有的运往邓县,有的运往湖北枣阳,还有一部分合并到了南阳烟厂,新野卷烟厂从此销声匿迹了。进入八十年代,精致烟卷开始广销,当时最普遍的香烟就是南阳烟厂生产的“大舞台”、“白河桥”;邓县烟厂生产的“湍河桥””;保定烟厂生产的“红梅”、湖南的“白沙”;襄阳烟厂生产的“襄阳”等香烟。后来各地烟厂又生产出了品种繁多的“南阳绿”、“南阳红”、“彩蝶”、“喜梅”、“大前门”、“红塔山”、“黄鹤楼”、“云烟”、“红双喜”、“大中华”......等等众多高中低档的精装香烟。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传统的散装烟穗、烟袋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乡间农村香烟成了人们见面的俗礼。有时候,不经意间为了一支香烟还有得罪人的事发生。在招待别人吸烟的时候,即便是他不吸烟,也要诚意礼让,不然就惹得人家说你抠唆寒酸不知礼节。我从不吸烟,但为了招待客人和外出办事方便,偶尔也买一两盒好烟。为了防止香烟受潮和防挤压,特意买了塑料烟盒,需要了拿出来专门招待客人用,剩余的香烟依旧装到盒子里保存。这个方法一直延续了好多年。

东院的侄儿没烟抽了,也会悄悄进屋,摸出我放在条几里边的烟盒,抽上一支,再把烟盒放回原处。时间长了,我才知道条几上香烟悄悄空盒的原因是被“家贼”惦记了。后来有事待客,剩香烟了,不管是半盒还是成条的干脆送给侄儿,免得发霉糟蹋,侄儿也不推辞,总是笑嘻嘻地接受。不过,遇到家里需要出力的庄稼活,侄儿也会很主动地帮忙搬运装卸。侄儿吸烟也有讲究,早几年也就是两角钱一盒的“白河桥”,有时候兜里钱紧张了也吸一角五分的“大舞台”和黑市上的“白条烟”。突然有一天,侄儿给邻居们发烟的时候,手里拿的是红盒“黄金叶”,可递给人家的却是“白河桥”。邻居他大爷气得张嘴就骂:“好你个猫娃子(侄儿的昵称,说是取名猫、狗好养活),发烟你还看人戴帽,你鳖子'黄金叶’盒装的'白河桥’充光棍哩”。

 “看你说的,硬盒'黄金叶’装烟不扁,好保存,白河桥是简装,弄不好就把烟揉碎了”侄儿讪讪地微笑着解释。可见在那个经济拮据,物资匮乏的年代,吸烟的档次和质量,从某种意义上能体现一个人的身份地位。所以,在当时身上装两种烟的大有人在。一精一简,一贵一贱,见啥人,掏啥烟,也是一种社会交际最睿智聪明的选择,同时也说明那个时候人们生活艰难,手头拮据罢了。

 在新野城乡,男人吸烟司空见惯,一般女人是很少吸烟的,不过也还有个例。前院三花奶,漂亮标致浓眉大眼,黑油发亮的鬓发挽着挺时髦的发髻。她还是个心直口快的“老媒婆”。因为经常四外张罗,接触人多,渐渐也就喜欢上了吸烟、喝酒。每当外出说媒的时候,总是行色匆匆,一边系着带大襟的黑呢绒外衣钮扣,一边用舌尖舔下手心顺手往头发上抹着口水,捋顺散落的发丝,尽量让自己的容装显得漂亮。三花奶右手中指间常常夹着一根香烟,一会儿放在嘴上吸一口,一会儿又用两个指头夹住,挺着很有风度和气质的姿势姗姗来去。三花奶不仅吸烟,说媒还真有一套。平时就靠她能言善辩的嘴上功夫和循序善诱的说媒技巧,再难缠的人家,但凡她感觉能联姻的,经她撮合,没准就会水到渠成。那时候,男多女少,男方娶媳妇很不容易。一般彩礼就是车子、手表、缝纫机,三间房子代大脊,定亲要给女方斜纹、灯芯绒、哔叽尼。这些都是紧俏的计划物资,男方花费很大功夫,总是很难圆满完成。这时候只需要给三花奶送两条上档次的香烟,再拎两瓶“碧绿”酒,让她再去说和说和,几个来回过后,保准能叫花好月圆。因此,三花奶家里素常不缺酒肉、油条、香烟一类的“豪华”礼品。所以,三花奶在县城东郊一带很受人们待见,人们常常看见三花奶容光焕发地噙着香烟,微醉熏熏地来来去去穿梭在城市乡村。因此,一时把持不住,三花奶因烟酒过量被人用自行车驮着歪歪扭扭地送回家的事时常发生。 

在高考制度废软的那些年,招工、升学似乎是大队干部和有头有脸有权势人的专利。即便是学习成绩再优秀的学生,如果大队、公社没有亲戚朋友举荐帮忙,招工、上学只能是望洋兴叹。那时候,如果头脑灵活点的学生家长,悄悄买两条很上档次的精装香烟或者白酒,送到大队干部手中,或许幸运之神就会降临到你孩子头上。尽管如此,还是抵挡不住学籍档案被掉包,录取通知书被冒名顶替的噩运。

说实话,我初中时候学习成绩相当优秀,尽管遭遇了史无前例的政治洗礼,靠着自己执着勤奋的努力,对待恢复高考后的成绩充满了自信。然而,高中录取通知书却姗姗来迟,其他同学都录取入学了,我还在傻等。后来,调入高中任教的赵万斌老师,也是我的初中老师。赵老师在新生名单中,知道我被别人冒名顶替了。实在不忍心看他眼中的“优秀学生”被剥夺了学习深造的机会,通过“走后门”,破格求得了一份极其珍贵的学籍迁移证书,才让我走进了梦寐以求的高中读书。事后我才知道,赵老师是用两条精装的“南阳红”香烟,才换得我成了一名被推迟录取的高中学生,这就是香烟的魅力。
 
我上高中时,教我代数的刘敏芳老师也是个“烟妈”,一天到晚烟不离手,右手的五个指头被烟火熏燎的青黄失色。当时恰好班上有位同学的父亲在卷烟厂工作,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顺便给刘老师捎回了内销的廉价“白条烟”(烟草卷制时出的次品)。这种烟烟穗不错, 烟标正面朝里,烟盒外边没有商标,市场上没有销售。真正会吸烟的人知道,这种烟价廉物美,很适宜烟瘾较大的人享用。刘老师吸烟时,从不外露烟盒,他总是趁我们做作业的时候,悄悄地站在教室后边,面对窗外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支噙在嘴里,用火柴擦燃了,双手急忙捂住火苗将烟点着美美地吸上一口,慢慢品尝后,再将烟雾从嘴里细细地吐到窗外。袅袅升腾的烟晕一圈圈由小变大渐渐地消失在空中。突然有学生询问作业问题,刘老师猝不及防夹着香烟就走到学生中间讲解起来,教室里顿时烟香缭绕,几个女生咳嗽着赶紧遮鼻掩口,把头藏到桌子底下,刘老师赶忙就把香烟摁灭了,当时那情景真的别有一番情趣。
 
近年来,随着国民经济的蓬勃发展,我国对烟草生产、销售制定了一整套严格的管理制度。香烟的品种逐步走上了高端精细化轨道。香烟的装潢、烟标真是琳琅满目。只不过,为了身体健康,吸烟人群在逐步缩小。好多烟盒上还特意印制着“吸烟有害健康,请勿在禁烟场所吸烟”、“尽早戒烟有益健康”、“戒烟可减少对健康的危害”、“劝阻青少年吸烟,禁止中小学生吸烟”等字样,好多场所都成了禁烟区域。
随着人们健康理念的认识提高和多元经济的快速发展,可能有一天,香烟会销声匿迹,但香烟承载的时代记忆、人情冷暖和社会交际的知识学问,也给子孙后代留下了许多唯美有趣的故事。





刘明月:

       河南新野县人,中共党员 ,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多家新闻媒体特邀记者、通讯员。作品散发于《人民日报》《中国纪检监察报》《半月谈》《中国教工》《河南日报》《河南教育》《河南教研》《河南科技报》《躬耕》《党的生活》《老人春秋》《雷锋》《南阳日报》《南阳晚报》《南都晨报》《今日新野》《中国国际新闻网》等国家、省市级报刊杂志、网络媒体发表、获奖。作品曾获省市五个一工程奖,曾被授予“中国时代杰出新闻文化贡献奖”荣誉称号。





谷亮:

      70后,自由职业者、主持人、教书匠、演员。无科班出身的光环,千禧之年与麦结缘,而立之年方幡然醒悟:此生应属于舞台,遂创立主持工作室。

      为了传承主持和声音艺术,开始带成人学生,因成人学生时间无法满足教学的热忱,不惑之年起像带小徒弟一样带播音主持与表演班孩子,成立教书匠谷亮私塾。

【联系方式:13803773021】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