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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四川绣川书院:旧址再修,成片改造(上)

 真友书屋 2021-06-08

参观完金堂文庙,原路走到大门,张先生已出外办事,我随手关上门,帮其锁上。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心下有些过意不去,站在原地张望两分钟也没看到他的身影。走到旁边的商户前去打听绣川书院距此有多远,店主很有耐心地给我讲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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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之路封闭了

可惜在这里没有熟识的地标建筑,他的所讲令我摸不到方向,于是打电话给惠施,让她跟阿忠把车开到小巷口,而后跟着导航前往书院。然开出不到一公里,就看到前行之路被封了起来,无奈只好让阿忠另找停车之地,我与惠施步行前去找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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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所见古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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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大门保持完好

走出五百余米,来到了一片修复后的古建筑区,首先看到了“金堂县立中学校”壮丽的大门。继续前行一百多米,看到一独立的仿古院落,门楣上挂的正是绣川书院匾额,其匾乃是出自流沙河先生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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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门前的配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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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匾额

十余年前,我到成都访书时,在龚明德先生的带领下,前往府上拜见流沙河先生。老先生为人很平易,记得他与我认真地探讨“韦”字的本意。自此之后,只是有几年我跟老先生寄贺年卡,有时也打电话请安,但再未见过面。后来在某次聚会上,一位领导拿出他刚给孩子买的书,其中一册是《白鱼解字》,正是流沙河先生写给孩子们的作品,由此而让我想到了老先生当年给我讲解古字时的认真劲儿。大概在去年,我惊闻老先生已归道山,再不能向他请益古字了,心情为之怅然。今日在这里看到他所题之匾,眼前顿然浮现出他的形象。

流沙河是金堂人,他所著《晚窗偷得读书灯》一书中有一篇名为《<湖广填四川>读后》之文,该起首一段是:“从成都迁回金堂县城(今成都市青白江区城厢镇),我上四岁,已能记事。印象有终生难忘者:一是从西街拐入槐树街口,遥望老家门墙内的五棵大槐,浓荫可爱,上有栖鸦聒噪;二是八字墙的门口,阶下铺以石板,两旁码着石条,以利雨天行走;三是大小两个院坝,有树有花,石缸养鱼,两庑与环廊,大厅与中堂,高悬大匾十张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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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修谢客

老先生在此文中谈到其晚年整理族谱时,方知他的八代祖余良原本是扬州府泰州县人,康熙初年奉调四川成都,他辞职为民,成为了余家始迁祖,后来,余良的儿子余允信迁到了金堂县。

流沙河是金堂文化名人,想来这是当地请他书匾的原因,他在此匾中写道“前清光绪三十年建”,这个年款大大拉低了绣川书院创始的时间。对于该书院的沿革,季啸风主编的《中国书院辞典》中说:

绣川书院在四川金堂。原名金堂书院。清康熙五十九年(1720)知县陈舜明捐建于城东。近临清池,远面高峰,前为讲堂,后为寝室,左右傍舍近百楹。雍正七年(1729)知县太崇望置学田。十一年世宗特赐帑金以资膏火。乾隆十六年(1751)知县张南瑛修葺,更名“绣川”。二十六年知县饶学曦重修并新置学田300余亩。五十八年知县刘大镛续置学田10余亩,捐购藏书若干供师生览读,邑人陈钧有记。嘉庆十年(1805)知县谢惟杰增修院舍。同治三年(1864)知县徐璞玉又增置学田。邑人傅育贤等掌院多年,督率勤勉。每月官课,定其甲乙,资给膏火笔墨。光绪三十一年(1905)改为县立高等小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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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新门

可见光绪三十一年乃是由书院改为县立高等小学堂的时间,老先生把书院完结的时间视之为创建时间,不清楚有什么特殊的说法。关于《中国书院辞典》中的所言,可由王化中总编辑的《成都市青白江区志》中第十六篇“教育”中的所言为证:

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金堂县绣川书院改为金堂县高等小学堂,区内开始有了现代教育。民国17年(1928年),在今城厢镇兴办金堂县立中学。到民国37年,区内已有中心国民学校16所。1950年,城厢、太平两区登记的私塾有56家,私立小学14所。1950年,原金堂县立男中、女中、简易师范学校,私立崇正、蜀贤中学5所学校合并为金堂联合中学校。

关于创建金堂文庙的原因,嘉庆十六版《金堂县志》所载金堂人翰林高辰所撰《重修绣川书院新置学田记》一文写道:

古之士必有学,学必有讲习所,曰庠、曰序、曰校,乡国之名,由来久矣。曰斋、曰塾、曰书院,官私沿革,不一其称,要其聚士之秀良,而讲习先王之法则,一也。三代之学,由秦废,蜀郡之学,由汉兴,而天下之学由蜀起,以故蜀学之盛。最著者有文翁之石室,按汉景武间,文翁为蜀郡太守,始创学宫于市,减少府用度以遗博士诸生,风化比于齐鲁,自尔郡国皆立学,实文翁倡之也。若夫书院之设,自宋以来,始有其名,朱子白鹿洞外,亦复寥寥,又皆学者自为授徒讲学之处,是仍塾耳。胡安定始设学宫内,亦与书院有别,明季云间东林诸社并起,士益浮薄,寝失古意,此皆上不倡学下无法守,私塾门戸得以横议,故士有美材无由造就,以底于成。迨我朝制监前古,广励师儒,内而成均造士之法,外而学校考课之方,一切秩秩然,纲举而目张。我世宗宪皇帝大发帑金,俾各省尽立书院,延师儒、勤考课,并给士子膏火,培养备至。溯自世祖章皇帝定鼎以来,重熙累洽,菁莪棫朴,之化百年有余,士子孰不争自濯磨,穷经稽古,以期无负作育之恩,勉为有用之才哉!一时督抚大吏郡守有司,仰承上意,捐俸建立书院,不一而足,视古者庠序校之名,乡国学之设,其广狭多寡,诚不可倍蓰什伯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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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保牌

高辰先讲述了古人所办学校名称的变化,而后讲到在汉代时文翁开化当地风气的重要作用,之后又提到到宋代时方有书院之名。虽然胡瑗已在学宫讲学,但性质还是与后世所说的书院有区别。高辰不赞同东林书院对政治的热切关心,他认为书院就是应当学习古法。高辰又谈到雍正皇帝给各地省级文庙拨款之事,以此说明皇帝求贤若渴的心态,为此,各地督府等地方官承朝廷之意,捐俸建立书院。对于绣川书院的来由,高辰在此记中有如下表述:

西蜀地居天末,近接西域,古号沃野千里,人民贫富适均,俗尙饭僧,施舍建刹,累累游惰之民,藉佛宇为逋,逃薮亦间有之。金邑旧有绣川书院,前邑侯石渠张公所创修也。规模初就,学田无几,延师课士,非邑侯自捐则项无所出。今邑侯旸谷饶公,江右望族,科第名家,以乙科出宰金邑,下车莅事,惩恶除暴,剔弊锄奸,胥吏畏服,士民爱戴,已三载矣。政简刑清之余,殚心敎养不遗余力。爰因书院旧址而扩充之,增修内讲堂五间,东西学舍若干,楹门窻庖湢一一完葺,较旧日气象,焕然规模宏整多矣。更筹及修脯膏火,适有古佛硐杨家庵梵音寺诸僧,先后多不法,遂以寺田之半计若干亩,断归书院,并令亷干绅士罗福洪等董理其役,一切经费,侯悉当众出入,毫不假手吏胥,其清亷尤凛凛可敬也。兴工于去岁之冬,落成于今春之仲,侯与邑绅咸属文于余,余邑人也,曷敢辞,且闻侯之言曰:是役也,不数月而工竣,适归寺田于书院,修脯膏火,旦有所出,为酌定每年田租出息共若干,除山长修脯、诸生肄业膏火外,余为考课奬资等费,一归实欵。且令老成绅士轮掌,每岁支收,毋使胥吏侵渔,大勒于石,庶可垂久无弊。

就地理环境而言,四川离中原较远,然当地沃野千里,在大多数年份百姓不愁吃穿,因为有余钱,所以当地有建寺供僧的习俗。高辰说金堂原本就有绣川书院,该书院乃是前代张县令所建,当时书院规模较小,并且书院的营业费用主要是由张县令自掏腰包。然《成都市青白江区志》中的所言却与此略有差距:“绣川书院(位于城厢镇东街)始建年代无考,清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金堂县令陈舜明由城厢镇西门闹市区迁建于此。乾隆年间,金堂县令张南瑛据附近绣川河之名改名为绣川书院。现占地面积5085平方米,建筑面积1969平方米,分为四进;一二进为庭院,两侧有厢房;三进为外讲堂;四进为内讲堂。建筑为砖木结构,青瓦屋面,花格门窗,现保存完好。”

高辰所说的张县令应当就是张南瑛,绣川书院的创建人史料无考,但在康熙五十九年,由金堂县令陈舜明迁建于此。原本该书院原名金堂书院,到了乾隆年间,张南瑛将其改名为绣川书院。因此,这位张县令仅是改名人,而非创建人。张南瑛是在乾隆十二年任金堂知县,如此说来,在那时就已经有了绣川书院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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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开放庭院

乾隆中期,饶学曦任金堂县令,他到任后先抓社会治安,而后扩建书院,之后他又为绣川书院筹措办学经费。当时金堂县有个梵音寺,因该寺僧人犯法,饶县令没收了该寺的田产,将其一半归属于书院,由此使得该书院有了经费保障。

关于康熙末年陈舜明迁建金堂书院的情形,他在所写《改修金堂书院记》中描述说:“义学之设,凡郡县皆有之,独金堂旧设者,杂城西喧市中,卑隘不足观。余下车时,一见即欲更之。因年来军政旁午竭力筹办,有志未逮。然未尝不殷殷在抱也。今岁春首,偶巡视城东,得𨻶地焉,前则临深池,广而清,终年不涸,远则面高峰,秀而奇,四时如画。余不禁欣然喜曰:立学造士,刮垢磨光,其在是矣!乃出俸钱,庀材募工,属主簿韩君董其役。前建讲堂,后为寝舍,翼以左右傍屋,构近百楹,外有大门三楹,绕以垣墙,其中轩棂敞豁,黝垩绚采,皆惬余意。是役也,昉于庚子季夏,凡八阅月而落成。主簿韩君董役勤敏,亦可嘉焉。余顾而乐之,题其门曰金堂书院。盖明今之创立者,非犹是前之杂喧市中卑隘不足观者也。”

陈舜明到任后,看到金堂书院规模太小,他很想将其扩建,可惜政务繁忙,来不及实施这个想法。后来他到县城东巡视时,看到有一块空地位置绝佳:地前有池塘,地后可以望到远山,此处四时均有景。陈舜明觉得在这里办学最合适,于是他捐出俸禄,而后派属下于此构建书院。用了八个月时间,创建起一所新的书院,陈舜明为该书院题额为金堂书院,可见金堂书院的确是绣川书院的前身。

陈舜明兴建书院的时间是康熙末年,当时他已看到旧有一所书院,这同样说明在康熙年间之前,金堂已经有了一所书院,这所书院经过几次扩建,成为了一所很有规模的学校。《成都市青白江区志》中给出了如下四个最:“绣川书院是金堂县修建最早、规模最大、藏书最多、声誉最隆的一所书院。”

参观完绣川书院门前情形,我看到大门虚掩着,推开大门想入内,里面有两位做保洁的阿姨,她们说这里不开放。我告知对方刚才去参观了金堂文庙,看门人告诉我绣川书院早就开放了。但阿姨说里面在做工程改造,而后她指了指旁边的告示牌,看到上面写着“工程整改中暂停开放”。

我向阿姨解释从北京大老远赶来的,希望能进院拍几张照片。但她说做不了主,请我在门外等候,她进去问一下管理者。几分钟后,走出两位保安,其中一位用很坚决的口气告诉我说,改造期间不能参观。我又向他解释了自己的行程,他说这必须要得到管委会的批准,我问他管委会的所在,他只是用手往前一指,而后颇不耐烦地关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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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房正在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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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铺装

惠施看到这种情况,她让我在门口等候,由她前去打听管委会在哪里。此次前来成都地区寻访,未打扰太多的朋友,只是请省图的王馆长找来了阿忠。今日他又派惠施带我寻访,惠施少言寡语,但做事很麻利,由她前往管委会去解释,定然比我的成功率要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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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川书院侧房

在等候期间,我先去查看周围的情形,这一带复建了许多古建筑,路面重新翻起,想来是为了进一步提高施工质量。旁边的金堂县立中学校虽然也在维修中,但这里却任由游客出入,走入其中可看到绣川书院的侧墙。学校大门后是面积不小的广场,沿着广场左行,可走到武庙门前,这里也对外开放。这么大片区域,惟有绣川书院不开放,真让人觉得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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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庙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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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庙大殿

正在闲逛期间,接到阿忠的电话,他让我回头看,原来阿忠担心我走的路途太长,特意兜了很大一圈,从小巷内拐入了施工区域内,以便我坐在车内等候。刚拉开车门就接到了惠施的电话,她说已带来了管委会的人,却在大门口没有找到我,我于是立即返回绣川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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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旧门

此时大门已开,我看到新院门的后侧乃是当年的旧院门,门楣上写着“人文蔚起”,可见在改造书院时,相关部门尽量保留下来老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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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台阶

穿过旧门廊,看到两位年轻的工作人员站在那里等候,经介绍得知,那位男士是青白江区城厢文旅公司的张涛先生,另一位女士名刘杨,也是该公司的工作人员。两人客气而有礼貌,他们谦称古建基本已改造完成,接下来他们要在书院内开展讲学活动,但是关于书院的历史资料,所得甚少,希望我能提供相关信息。我告知二人自己前来探访绣川书院就是为了写成一篇文章,写完之后将会提前呈上审核。互加微信后,两人说不再打扰,任由我在这里观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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