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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

 新用户3134eDv6 2021-06-08

理发,说随便点儿就是把头发弄短,说庄重一点儿就是“形象工程”。

用理发师的职业术语说,“头等大事,岂能等闲视之?”

我把理发这件事情,从来不看作闲事,从未等闲视之。——把自己拾掇利索点儿,首先是尊重自己,更重要的是尊重别人。

我对理发的印象记忆,细细追溯一下,大概是从读了高中才开始的。此前的所谓理发,多是父亲拿了手动推子推短,后来好像是生产队有人专门给大家推头发。——对,我们那个小山村人都把理发叫推头,免费的。

我们这些碎娃儿推头的时间,都是错开大人们的时间,被集中到山墙背后太阳底下:一张瘸了腿褪了色的木椅子,衣服领子往脖颈里一塞,就咔嚓咔嚓响动开了。头发就像薅草一样唰唰唰落地,纷纷扬扬地撒在椅子前后左右。

后来,上了高中,跟外面的同学接触了,县城附近的同学都把推头叫剪头发。跟人家这样洋气的叫法一比较,我就觉得自己山村里“推头”的叫法有点老土了。于是,逢着要理发的时候也就说自己去剪头发。——这时候开始要掏钱了。

世上的事情,只要是掏了钱的,就得有要求了。我人瘦体格小,脸盘不大。发型就要补充脸型的不足。加之,出于小山村,我一直喜欢自然朴实庄重的风格。就是多少年来自己一直的头型。

我自小头发质地很好:发质黝黑,发枝粗硬,稠密;理发师得动双手使剪子才剪得动的。

“你这头发跟八号丝一样!”给我剪过头发的人都这样说,“把我整得一身汗,手指头都僵硬了。”

头发修整好之后,理发师会把啫喱水拿起来“呲呲呲”地绕着我的头喷一遍。“定个型!”

定了型的头发,就像被用刀刻切的岩石,是楞是角的,正式得有点生硬。

我就在这正式而有点生硬的发型里,走过了自己的青葱时代,还有中年时光。

岁月是一把雕刻刀,把我的性格雕刻得散淡随性了,我的头发也散淡随性了。生活是一杯略带苦涩的酒,浸泡得我的腰杆硬了,头发却细软了。

现在,我的头发虽然依然还黝黑,但比以前稀疏了许多,也细瘦了许多。就像老家缺失水分的山坡地上,稀稀疏疏的麦子。风吹过时,随风飘动。

是的,我现在的发型已经成了纯粹自然的样子,越随意越好。理发师一拿啫喱水,我就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了,不用了!”

生活的奔忙,让理发跟打球一样,成了我身心最放松的时刻:你只管往那里一坐,眼睛轻轻闭上,头脑也仿佛被清空了一样,彻头彻尾地清静,任凭理发师在头上捯饬。——我在理发里寻找清静。

我理发的习惯,跟吃饭一样:一直是惯常的地方,老板很熟悉我的要求。

我惯常去理发的地方是发语秀,十几年前就在这里理发了。起初是被这名字吸引的,“发语秀”,就是发型文化。对我这识得八七百汉字和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水货文化人来说,挑选任何东西的标准总是有点异于他人。

发语秀我离家不远,溜溜达达也就三四分钟的远近。下班后,我拖着一身疲惫去理发,然后回家。

理发店是各色人等杂汇的地方,可以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听到许许多多稀奇古怪故事。——在单位上班的,腰身壮硕的老板,在社会上漂的……

社会上漂的人,说话往往嘴没有栅栏,什么话都往出冒,人家才不管周围人听了舒服不舒服。老板们进理发店多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嗓门大得满街道都听得见,里面的人更是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没办法,有权势大,有钱声大。像我这样在单位里做了一辈子扫地僧的,来的时候悄没声息,走的时候轻手轻脚。

社会就像万象筒,五彩斑斓是实景。胡来的笑话不胡来的,恶人比好人排场的多。没有最稀奇,只有更稀奇。

我来理发,其实也看到了生活更多的一面,这给我写东西也能提供很多素材呢。

好也罢,歹也罢,跟咱们理发有毛的关系呢?我只管让随意的发型,陪我奔热腾腾的生活。我安坐在理发椅上闭目养神,心里翻腾着尼采的那句话,“好人都是软弱的,因为他们还没有强大到作恶的程度。”

——这算不算我理发的哲学呢?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户县人。文风力求散淡、干净、质朴。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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