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看人

       我现在越来越喜欢坐在街边或者站在路边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了。那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看的，和被看的，都是风景，也都有快乐。

        那天晚上我在街上溜达，看到一伙儿人在一处小空闲地上练广场舞。四五个人，难成阵势，但她们自顾自地练着，一招一式非常认真。来来往往的行人，像看耍猴一样的看她们，但她们统统视作空气。

        我当时也是有点无聊，就在旁边的坐下来四下里闲看。

        橘黄色的街灯朦朦胧胧的，照得城市和行人像被浸在水里似的。出来散心的人，各有各的姿态：小孩子跟在大人屁股后面蹦蹦跳跳的，看见啥都觉得好奇，要蹦着高儿惊呼。男人们多是迈着八字步，斜着身子一载一载地往前晃，眼睛好像看到了一切，实际上啥也没有看到，大概就是空的。女的呢，虽然是在散步，走路一般都还比较紧致，也东张西望，但主要精力还是挂在蹦跳着的孩子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很响很干巴巴的唱歌声隔空传过来。那声音，该怎么说呢，干巴巴的就像是过了冬的木柴禾，干到连一丁点儿水分都没有。干巴巴还不要紧，关键还被他撕成了碎片儿，就像烂布头，一块儿一块儿地拙劣地拼接起来。

        那声音很响，过往的行人嘈杂声和来往的车辆声音，简直淹没不了它，反而让它更加“出类拔萃”了。

         唱歌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夜色里只大概看得到头发比较长比较乱，穿着一件带上兜的类似城管一样的制服短袖，不过颜色有点洗过几水后才有的白。他的个子比较高，腿长，走路是大跨步的，胳膊很夸张地朝左右摆着（不是一般男的前后摆），就像女孩子走路一样。不过，他的节奏感很强，很用力地踩着地面，“嗵嗵嗵”地破开人流一路直前。

        要命的是他嘴里唱的歌，内容居然是经常在寺院里听到的拜佛类的歌，就是什么“阿弥陀的佛”呀。

         他唱的很响很投入，就那么拉住别人的目光，落下一路惊奇绝尘而去。

         前天早上，我急匆匆走路。经过一个停车场时，在两辆车之间狭窄的过道上，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的，正在那里侧着身子，左拧右摆，蹙眉弄目地自拍——应该是玩抖音吧。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起来早，趁着空气还清新，四周还清静，拍个抖音，想一想，其实也是不错的玩法。

         我现在越来越喜欢在路上闲看了，看风景，看人。快乐中的人就是很好的风景。

         其实，仔细想一下：哪里有什么自天而降的快乐？快乐都是各人自找的。

（摄影：何震）

（书法：贾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