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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竹林 | ​ 第184天

 栖心阁主 2021-06-08

 张 



午休后准备论文,翻开电脑,论文未碰,硬盘中好些文档,一下午的时间,将电脑硬盘文档归类,读到以前所写文字中这样一段:
……
母亲的午饭包着饺子,从宽阔的后院归来,脑海中仍然是那副如画的景,低矮院墙,远处直入云霄的一棵白杨树,衬着湛蓝的天,硕大的一只黑色的乌鸦站在树的顶端一动不动,黑色和湛蓝,孤枝和乌鸦,如水墨般单调的画面,色彩却又如油画般明艳。
“后院有乌鸦。”我对做饭的母亲说。
“恩,这几年这里不知咋了,乌鸦突然多了起来,西河沿(一片田野的名称)还有狐狸呢。”
想起昨夜乌鸦在屋檐和白杨树间飞窜,寂静中成群乌鸦的鸣叫,夜里起床,跳过低矮的院墙那只箭一样窜出去的野猫,心里一惊。故乡越发人烟稀少的瘦弱,这些野生的动物便肆无忌惮的出没,不知道算是荒凉还是算生命复活的气息。
以前的故乡,院里有过葡萄树,桃树,有过梨树,有过八角莲,大丽花和喇叭花,从最初近布满整个院落的花坛到如今院落纯粹裹满水泥。那些冬日里结在桃枝上的成群的雀儿,如今成了凌然立于高高的白杨枝顶,俯视故乡的乌鸦。
母亲做着饭,仿佛母亲的一生多半是在厨房。我的到来,让母亲的脚步似乎都未曾离开过厨房。从早上六点左右送小侄子上学后的早餐到此刻的午餐,母亲恨不能在我逗留故乡短暂的时间内,将自己认为好吃的统统做出来让我尝一遍。
今日,母亲的午餐是饺子,水窖边上一洼绿油油的菠菜,被采来作馅,母亲还炒了土豆粉丝和母亲自腌的包菜。
母亲捧着我酱红的瓦钵,盛起满满一钵的饺子。
“多吃点,你晚上又不吃。”母亲热情劝我。
我犹豫着端过那衣钵饺子,一阵愣神。
那年,在慈善组织,做饭的阿姨包了饺子分给大家,当饺子数着个的落在碗里,忘记究竟是何原因,阿姨还丢了脸色给我。那顿饭未曾吃完,我哽咽着匆匆跑回房间关着门大哭了一场,我的失态旁人未曾发现,却被关心我的卜居士看到,悄悄发信息问我,怎么了。
我一个人房间里止了哭,努力问我自己,我怎么了,为何如此失态,当回复到,我想家了,我才真正平静下来,是啊,我想家了,想的心酸。
或许是想母亲的饺子,母亲的爱或者母亲饭的味道,做饭阿姨的举动就那么明晃晃地戳中了心酸的泪点,原来这个世界上只有母亲才劝你多吃点,母亲之外一顿饺子竟是要数着个,还看脸色的。
……
……
当年,一位小师父刚刚受完大戒,准备过年去剃度师父寺院谢师,找人护独,准备滞留寺院的我,便被领导法师推荐给小师父护独。
小师父剃度师父的地方在汕头。
寺院只有两位师父,一位在当地的佛教协会担任职务,很忙,一位是瘦瘦小小的做饭师父。
寺院不过堂,做饭师父做好了饭,摆在圆桌,师父们围在一起吃饭。最初,刚受戒的小师父和我一样过午不食,不知哪一天晚上,小师父被剃度师父叫去问话聊天。地点在安装有寺院监控电脑的屋子,这间屋子也是招待客人以及师父们常待的屋子。
剃度师父叫小师父去聊天时,小师父的师兄弟好几人正好前来,小师父聊着聊着,师兄弟拿起桌子上时常摆放招待客人的水果招呼他吃,他就吃上了,从此,小师父便不再过午。
不善社交,又参与不了他们内部的话题,每到晚上,和师父们客套几句,我便一个人留在被安顿睡觉的房间。
从到这所寺院开始,就一直下雨,有时瓢泼如注,廊檐的水淌成幕布。虽从廊檐下走,只带来的一双棉鞋还是进了水湿透,每天要么套一双塑料袋在脚上再穿鞋子,要么躲在房间的床上。但靠床的墙壁贴着瓷砖,瓷砖上渗出水来,整个房间阴冷潮湿。
寺院早饭是大米粥加一点咸菜,午饭,做饭师父所做米饭不多,又常常遇到来客人,做饭的师父比我更为沉默话不多,即便没吃饱也轻易不敢指点说什么。而小师父他们晚上聊天吃东西有时正经药食,整个寺院,唯有我,常常饿着肚子。
有一天终于天晴,在大殿前晃悠,盯着监控画面的居士忽然从房间里蹦出来,奇怪的眼神在我和未曾被我注意距离很近功德箱间瞅了几眼,就差说出离功德箱远点。明白了意思,立马闪回房间。
不长的时间,从最初面对这所新建寺院新环境的新奇,到最后时不时问小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小师父很奇怪,才来几天,为什么要走?没敢说实话,我又饿又冻,还被人贼一样的防备。
数天后坐上大巴准备离开,透过大巴窗户看到车站稀稀落落的乘客,每一位乘客都穿着廉价但颜色鲜艳的崭新衣服,那些表情以及崭新的衣服和这所破旧脏乱的小车站格格不入。而乘客们毫不在意,这所小车站的脏乱也对提着沉重行李的乘客无丝毫影响。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写着,我们只是这所城市的过客,这所城市的繁华和脏乱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前来挣钱,回家过年。
……
返回当天,斋堂和师父们一起念供过堂,狼吞虎咽了满满一钵饭,第一次感慨这里的饭真好吃啊。
过完年,推荐护独的法师遇到,忽然质问我,你给人家护独,随去寺院,去了就好好待着,半道跑回来咋回事?
心想,小师父真不厚道,竟然在法师跟前打小报告,和法师左右言他,未说在那里又冻又饿。
……
傍晚后,院落已经被清扫干干净净,阿姨正在清扫那片小菜地门口的台阶。那片小菜地,被打理能提供最近吃饭的蔬菜。
一盆哈密瓜被削成小块,午斋行堂一遍又一遍,让师父们再要点,阿姨说已经切开了,放不住,一盘的西瓜,菜地长出被洗干净的整根黄瓜,阿姨自制可以摆摊定会生意火爆的香菇酱,……满桌子的菜盆食物,有种恍然。我们都是饮食人,饮食中能记住一些人和一些地方,尤其是饥饿和温暖的地方。
……
近日,持续高温,水管里的自来水烫手,衣服洗晒干收回来像是被火烤过一样,地面滴水,蒸发迅速,那些时常出没在台阶的蚂蚁,消失不见。太阳炙烤着地面,院子里除了被偶尔的风微微晃动的落叶,寂静无人。法师住宿楼外一面墙的爬藤,前段时间绿油油的挂成一壁绿色的幔帐爬藤,今日一看,多半像是被高温炙烤消失,露出瓷砖贴就的墙壁,只有几条枯藤,耷拉在底层生锈的水管上。
时光行走,时光里的万物纷纷都在变迁。
……



第184天,我说:

太阳将我
烤成了火炉
我将凉席
烤成了电热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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