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的“战争”
文 | 许海利
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从我记事起，他们就像一对天生的冤家，生活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引发他们之间一场战争。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在我的记忆里，我是从小看着父母吵架长大的。
父亲性子急，脾气暴躁，而母亲则憨厚老实，软弱可欺。只要生活中遇到不顺心的事，父亲就会跟母亲大吵大闹，有时甚至还会动手打母亲。那些年，母亲真是受尽了父亲的气，可她总是逆来顺受，每次受了委屈，就一个人悄悄躲在角落里哭。
面对父母的吵闹，幼小的我除了害怕，就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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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中，他们之间爆发的最严重的一场“战争”，是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那时正值秋忙时节，院子里堆满了待剥的苞米。没想到，就在剥苞米时，父母因为言语不和发生了冲突。
吵闹中，父亲竟顺手抄起一个苞米砸向了母亲，母亲躲闪不及，被砸中了牙齿，鲜血从母亲嘴里直往外淌。看着满嘴是血的母亲，父亲似乎还感觉没能出气，竟冲上来要追着继续打。
声音惊动了邻居，幸亏他们及时赶来，才制止了父亲粗暴的行为。
2
母亲两颗牙齿被砸掉，嘴唇也受了伤，一连几天都不能吃饭。一向逆来顺受的母亲，这次真是受够了父亲的暴力，哭着跑回了娘家，扬言要和父亲离婚。慢慢冷静下来的父亲，真害怕了，几次三番登门去请母亲回家，结果都吃了“闭门羹”，无奈只好让我去请母亲回家。
来到外婆家，我一把抱住母亲的腿，央求她再原谅父亲一次。“孩他妈，都是我不好，你就看在孩子的面上，为了我们这个家，再原谅我这次，跟我们一起回家吧！”父亲站在一旁也趁机向母亲道歉，说好话。
为了我和这个家，母亲咬咬牙，含着眼泪又回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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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脾气其实原本并不是这么坏。
母亲说刚结婚的那几年，她和父亲也非常恩爱。后来，有一次父亲帮忙给村里一户人家盖房子，在施工中，因为扎架子的绳子突然崩断，他从离地五米多高的架子上跌落下来，造成双脚粉碎性骨折，落下了终生残疾。
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自从受伤后，不但不能挣钱养家，每月还要花费许多医疗费，而那户人家千方百计推脱责任，最后干脆连医药费都拒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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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多次拄着拐杖去讨要说法，而对方不是躲就是藏，始终没有结果。不懂法律的父亲找到那户人家拳脚相加，最终非但没有拿到一分钱，反倒惹了一肚子的怨气。
无奈，父亲只好自认倒霉，放弃了索赔。
这次事故彻底改变了父亲。
从此，只要碰上刮风下雨，他的脚就如同针刺一般，难受得让他坐卧不宁，再加上他心中还一直窝着口闷气，脾气才变得越来越暴躁，每当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发火，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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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父母在吵吵闹闹中过了大半辈子。
时至今日，我们家的生活状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子越过越红火。我有了稳定的工作，还在城里买了房、安了家，经常会把乡下的父母接到城里来享几天清福。
面对孝顺的儿媳、乖巧的孙子，步入花甲之年的父亲感觉非常幸福。慢慢的，他的心态变平和了，积压在心中多年的那口怨气也渐渐消散了，脾气变得温顺了。于是，父母之间燃烧多年的“战火”也在不知不觉间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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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变得非常疼爱母亲，对她体贴入微，好像要弥补那些年让母亲受的委屈。
近两年，年迈的母亲患上了骨质增生症，脚一走路就疼，有时连门都出不了。每天晚上，父亲都会主动打来热水，帮母亲洗脚，还为她做按摩。
白天，父亲有时也会围上围裙，主动配合母亲做饭。俩人一个主厨，一个打下手，一起在锅碗瓢盆的交响曲中做一桌可口的饭菜，和家人共享。
闲暇时他们会像城里人一样，手挽着手，互相搀扶着到大街上去散步。
当年那些吵闹的日子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在一起的默契与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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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爱情，穿过了岁月的沧桑，经历了挫折和磨难，虽然缺少了激情与浪漫，但终于有了携手与共的扶持和心心相印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