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何晓:想父亲,想几件小事

 深浅视频 2021-06-08

 生命是一个过程 也是一种目的

父亲和他的大孙子

摄于2019年2月4日中午。三天后,父亲走了……

父母养育我们姐弟三人,我是老大。我出生后,体质弱,母亲时常给我喂汤,父亲便专门带回一个精致的汤勺,也叫调羹(儿)。从小到大,这个汤勺都是我内心骄傲的本钱:父亲是最爱我的。我出嫁后,母亲把汤勺收起来,和家里其他贵重物品放在一起。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小孩子几乎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添置新衣服,而且大多是平布、斜纹布做的。那年我刚上小学,父亲去上海出差,回来时给我们三姐弟带了大白兔奶糖,还给我买了一件朱红色的灯芯绒外套:前襟下面,右边是滚着边的巴掌大的心形小口袋,左边是一个刺绣的波斯猫猫头,雪白的猫毛根根可数。我穿着那件衣服照了相,一脸的得意。

父亲一生疼爱母亲。母亲是妇产科医生,忙得很。大约从我上小学二年级开始,父亲便鼓励我多干家务活儿,并和我约定,只要母亲不在家,他的军装就由我来洗。第一次发现父亲换下的军装口袋里有5分的硬币时,我是惶恐的,捏得滚烫,拿去还给父亲。父亲悄声说:这是奖励爱劳动的孩子的。后来,每一次洗军装,我都会“搜出”几枚硬币,少的时候有2分,多的时候有8分。那时候,一分钱硬币就可以买糖吃。这是我和父亲之间的小秘密,一直到现在,40多年过去,母亲和妹妹弟弟都不知道。

四川老家有年前熏腊肉的习俗,在河南驻地,一进冬月,母亲还是要想方设法积攒肉票,陆续续买一些,腌制好之后,集中用平时积攒的花生壳熏。北方的冬天干燥,原本需要捂着冒烟的花生壳极易变成明火。有一年都快过年了,母亲正熏肉,地方有产妇难产。母亲临走,再三嘱咐父亲要把火看好,嘱咐我把妹妹和弟弟看好。母亲走后,一开始我和父亲都能各司其职,父亲看着花生壳,不时用火钳拍打;我带着妹妹弟弟在附近玩。可没过一会儿,父亲也有事儿走了,我学着父母的样子,隔一会加点花生壳,隔一会儿用火钳拍打拍打。原本干得挺好,只是妹妹和弟弟玩着玩着跑远了,我便放下火钳去追。没想到,跑出去几步,明火就上来了,烧得肉“刺啦刺啦”响,油滴在火里,更是助长了火势,瞬间就浓烟滚滚、火苗上窜。我被吓得大哭,还好,过路的叔叔阿姨很快就把火扑灭了。这边失火,那边早有人去通知父亲。父亲远远跑回来,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扒拉着火堆,捡起一块烧焦的肉给我,说:别哭,咱们吃烤肉。烤肉很香,我吃得满脸都是碳灰,连牙都是黑的。母亲做了手术回来,看到我的样子,气得冲父亲直嚷嚷:孩子要是拉肚子,看我怎么跟你算账!后来我是否拉肚子,我已经不记得了,但这顿烤肉却是我吃过的最香的烤肉。

……

2016年组稿编辑出版《跟着信仰走——我们家的长征故事》期间,因为各种原因我数次打退堂鼓。有一次感觉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打电话对父亲说:太难了。父亲随即反问:有长征难吗?一句话,如暮鼓晨钟,让我瞬间清醒。几年来,每到自己觉得难的时候,父亲这句话就会在我耳边响起。此时,亦然。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