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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昭凤:格格出嫁杂感

 深浅视频 2021-06-08

 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家风连着国风。

格格出嫁杂感

文/孔昭凤

格格是我给出的昵称,单从“格格”这昵称,就知道,我把这个闺女看得多娇贵。

格格是非我所生的外甥女,但是,我一直视若己出地宠着爱着并向上引领着!

还在格格读大学的寒暑假里,她就时常被邀约到我家里来适应广州的生活,我教她学煲汤、学面食,偶尔还被舅舅强令按军人标准站军姿,整内务。所有的严管,都是为了她未来能适应我所在的营院生活。

大学毕业后,她如愿来到广州工作,私下里,我开始在附近张罗着给她寻觅好人家。希望她将来的家,能与我保持一碗汤的距离,彼此互相照应。谁知,人家早有意中人。难怪多帅的兵哥哥都不入格格的眼。

当格格第一次把男孩子领到我面前时,一听他那慢悠悠的粤普,我便心生嘀咕,大馒头、胡辣汤伴着格格成长,米饭、海鲜滋润着男孩儿长大。彼此语言不同,原生家庭的文化和生活习俗不同…….这一南一北的俩人咋融合啊?但再看看俩孩子眼里那浓浓的爱意,我只能把在嘴里翻滚了几次欲要滑到舌尖的那句“我不同意”,生生地咽了下去。毕竟,孩子一辈子的婚姻,是必须要尊从爱情的。

爹娘与格格话别

在恋爱的三年里,格格每逢年节都会带着男朋友来家欢聚,虽然男孩子如韩式明星一样帅气鲜亮,但内心还是蛮强大的,丝毫没有明星的“娘”气。对着格格的几个兵哥哥,丝毫不认生、不畏怯。我带他去见国大师伍炳亮,他也能不卑不亢地与大师侃侃而谈。他的自信与洒脱让我越来越喜欢。

经过三年的相知相恋,婆家拟定于2020年12月27日,庚子年农历冬月十三,星期日,为一对有情人举办新婚大典。

按照婆家的邀约,我们几个长辈于25日率先抵达阳春。

最初坐上由广州驶出的送亲车辆时,我丝毫没有不舍的感觉,一心只忙着搬行李,装嫁妆。当车远离广州驶入阳江地界儿时,格格娘亲的一句“这个小妮子是嫁到天边了吗?咋这么远啊”一下子便惹出了我的一眼烟雨迷蒙。但还是强作欢颜地调侃了一句“还有比这更远的天涯海角呢”。

经过四个小时的长途车程,我们来到了婆家给订好的酒店,入住后,亲家公亲自开车来接我们去吃晚饭。在亲家公意气风发地伸出手欢迎我们的一刻,我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娘家人的弱势乍现。瞬间把亲家公当成了假想敌去防范起来。从那时候开始,整个人就不快乐了,眼里的一切也随之不美好了。

感觉当晚的饭菜也不香了,东樟也不可爱了,亲家母也不和蔼了。

饭局上,我敬新郎外婆说的是:“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将来一定要掌管家庭局面,对我家孩子好!”去敬亲家母酒时:“你要对我闺女好”敬新郎酒时,再一次重复着那句“你一定要对格格好”。平时词汇量非常丰富的我,在那一刻突然变得词穷。貌似,除了“对我闺女好”,别的啥也不会说。

为格格梳妆

晚饭后,亲家母率外婆等一行人来到我们入住的酒店,用当地传统的婚嫁习俗对我进行全方位突击培训,我想极力挣脱反抗说“新事新办”,但却在亲家母毋庸置疑的眼神之中,乖乖地顺从起来。

当“培训”结束,婆家人离开酒店后,我的心里涌起了阵阵不平:既然是联婚,何以只遵从婆家的习俗,而丝毫不问我们娘家的婚嫁习俗。想着,哭着,无奈着,遂发微信给弟弟抱怨:“不嫁了,不嫁了,我要把闺女领回家,这里规矩太多,我怕格格一生都被局限在规矩的方圆里没得自由。”弟弟大度地安抚我:“调整心态,一切为喜事顺利圆满为主。遵从传统习俗是需要资本的,这说明婆家有传承的实力。”弟弟的话让我稍有平复,可是,转念一想,又担心我此刻的顺从尊重给婆家人形成习惯,日后让在大广州工作、大山东长大的新嫁娘凡事儿都依照婆家的习俗待人接物,行礼做事。爱人安慰我说:“孩子只是在这里举办个旧时婚礼而已,婚礼之后,他们是远离原生家庭到广州过日子。开明的父母都不会干预孩子生活的。”

好吧,我开始像一个蹩脚的小品演员,死记硬背起亲家母教我的各种台词。婚礼当天,我这个懵懂的舅妈,身兼多职地“傻样儿”登场。在男方亲友团各路指挥的吆喝下,碎碎念着亲家母教授的祝福词,假装给扮相娇媚的新娘梳头、绞脸、涂脂抹粉…….

挂红包送祝福

还要在新娘上车前撒米、兜米。然后,兜着自己接到的米极速坐到送亲的车上,尾随在接亲的车队中。一路追赶着喜车来到婆家的洋楼前,静待吉时,送新娘入新房。婆家几个人高喊着跟我要“糖糖”去给新娘滚床,“糖糖”是新娘最疼爱的小外甥,因为属相与新娘和,又因名字甜蜜而被婆家选进送亲队伍中。

4岁孩子的童真里,是没有“配合”概念的,他只知道有人要与他争夺亲爱的小姨,他以放声大哭来抗议大人们的“规矩”,而拒不滚床,那一刻,我丝毫不怪糖糖,我觉得他最真实地表达了所有娘家人的不舍和牵挂。

见糖糖哭,我脚还没踏进新房,便率队下楼,婆家有人提议喝口粥再走。我这才想起,自己从凌晨5点起床忙碌到九点多,滴水未沾却并不知道饿。被人一提醒,顿觉饥肠响如鼓。于是,不顾斯文地自己装了一碗粥。正准备吃一口充饥时,又有人吆喝娘家亲友团上楼与新娘话别。唉,想躲开这个环节……可自己都说了不算。我刚站到格格的对面,只说了句“庆,舅妈只能送你护你到此……”后面的千言万语全被簌簌滚下的泪珠儿给冲散了、淹没了。

看我哭着下楼,新郎的小姨笑嘻嘻地劝阻:“不要哭嘛,今天是好日子。”我一摆手,用满眼的凄楚回应她:我亲自把格格送到你们府上,难道我不知道格格出嫁是喜事嘛?我就是忍不住怎么着?

为格格梳妆

那一刻,我有打人骂人的冲动。内心深处,有一种自己滋养多年珠宝,眼睁睁被人掠走了的空洞。不是人家掠走,而是包装完美地拱手相送。

 我泪洒一路逃到唯一一辆送亲的车上,又被送亲的司机帅哥劈头盖脸训斥一顿:“有啥好哭的,整天不就盼着她嫁个好人家吗?”被这一训,我索性不上车了,站在婆家的洋楼对面,遥望着新房,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回到酒店,赶紧给花脸猫一样的自己补妆,准备出席婚礼盛典。

婚礼现场,看着妹夫把格格交给新郎的一刻,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流出,被先生和儿子各自掐了一下胳膊,我就更委屈了。遂跑到洗手间再次哭个够。

待我擦干泪水回到座位,抬眼看到男方主桌上新郎正在大快朵颐,而见不到新娘踪影时,我又开始担心格格会低血糖晕倒,我的格格可是从凌晨两点起来妆容,到中午的婚宴,一直滴水未沾、颗粒无进。所有人都只关注新娘靓不靓、美不美,唯有我和她娘亲在关心她饿不饿、累不累。想着、想着,泪水又开始和着饭菜进,结果又被先生和儿子左右各掐一下以示制止,自然是越制止我哭得越凶。

在主家送客环节,我瞅准机会把格格偷偷安插到娘家主桌上,由新娘的娘家哥亲手给剔鱼刺、剔骨头,格格狼吞虎咽吃了几口以补充体力。

在我看来,整个婚礼流程,对新娘就是一次淬火成钢的历练。

婚礼第二天,亲家送我们海陵岛一日游,面对宽广无垠的大海,我的心胸渐渐开阔起来,心结自然也就慢慢打开了,对婆家的婚嫁习俗也就有了新的解读,公婆之所以遵从传统仪式,无疑是为了给孩子新生活一个美好的祝福!要说累,谁都没有亲家公亲家母累。

我当时的幽怨与排斥,都是因闺女的“剥离”之痛,继而衍生出的负能量。好在有亲家安排海滨之旅给予了我治愈性的疗伤!

坐在沙滩上,看着一对新人在海边嬉戏踏浪、相拥看日落,我心里涌起了满满的感动。

海风中的一对新人

世界这么大,茫茫人海,她唯有和他有缘走到了一起,我们做长辈的除了祝福和适时隐退,不该再有任何干预。从那一刻开始,我心中对婆家婚嫁风俗的厌倦和排斥,都随着海风飘走了。

待格格回门时,我也按照传统习俗发面蒸了富贵鱼、吉祥鸟等发物,给予“格格出嫁,婆家、娘家两头发”的美好寓意,还包了私藏硬币的元宝饺子祈愿婆家娘家财源滚滚。新郎只吃了两个饺子,便吃到了两枚硬币,他的好运引起了在场长辈的一片喝彩声,为回门仪式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当我把装有吉祥物的“聚宝盆”由格格传递给亲家的一刻,我立马觉得两家从此真正结亲了。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当父母的心都是相通的。我们共同祈愿一对新人百年好合、永远幸福。

回门晚宴在酒店订了一围,娘家帅弟弟还把自己人生的第一束鲜花送给了格格姐姐。一大桌人把满满的祝福齐送新人,气氛祥和热烈。

我顿感自己只是多了个驸马爷,而并没有把格格远嫁天边。0 

这就是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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