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那年当兵在高原

 cheneh630306 2021-06-09
青藏线老兵之家

青藏线上的军人具有“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和特别能战斗”的三个特别精神。关注“青藏线老兵之家”分享我们曾经在军营中工作、学习、生活的一些回忆和我们今天与明天的成长经历。。。

唯有往事不回头,欲说还休

那年当兵在高原

作者:吕俊甫

▲  作者在汽车一团车场同战友合影

不觉年已近古稀,光阴似水叹黄鸡。

 闲来倦卧蕉荫下,慢摇蒲葵忆往昔。

年纪大了,缱绻流年,越来越喜欢一个人 独处,在安静的时光里,思绪随风,打理着那些斑驳的旧影,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段场景,有些场景在记忆里曾经存在过,在平日里也不会刻意的想起它们,但有时候不经意的遇见一件事或偶尔飘过来的一曲歌声就突然能勾起一段回忆,唤醒尘封已久的记忆,觉得往事又变得清晰无比,好像昨日刚刚发生。
1969年底我由西安参军入伍,来到青海省会西宁。初到部队,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身着崭新的军装,住在军营里,听着营房内大喇叭的军号声和战友们一起起床,吃饭,出操,感觉到十分的兴奋和激动,在新兵训练期间,新兵连组织去照相馆照相,我照了张身着军装的戎装照,照片里的我,头戴军皮棉帽,身穿高寒地区才发的羊皮军大衣,照相时我将大衣领子翻开一点,故意露出一点儿大衣里边的羊毛。自我感觉颇觉良好。我将照片寄给我的同学们,寄信的时候,我都可以想象出他们看见我的照片应该是多么的羡慕,可能还有一点点小嫉妒。我内心的那个骄傲与自豪真是难以言表。

▲ 作者在西宁小桥公园留影


我的新兵训练是在西宁青藏兵站部里进行的。在新训的日子里,我们一天接一天的进行着严格的军事训练,每天都是在队列训练、踢正步、投弹、射击瞄准,还有匍匐前进等高强度的训练中度过的,天天的摸爬滚打,加上初上高原的高原反应,一天下来,觉得浑身上下都腰酸腿痛,艰苦的训练渐渐地磨去了我初入伍时的兴奋,到了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静静的躺在床上,吹熄灯号前,营房院里的大喇叭里回响着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吴清华逃出南府,在椰林独舞的那一段乐曲。小提琴那舒缓忧郁的曲调如泣如诉,在夜色中缓缓流淌,凄婉的乐曲声随风轻轻地由窗外飘进房间,飘进我的耳朵,飘进了我心灵的深处,这不由得勾起了我想家的思绪,思念起父母,不知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想我,想起我同窗数载的同学们,他们此刻是不是还在做着每天必的作业。我盼望着艰苦单调的新训尽快结束,赶快下到连队,投入到我想象中的丰富多彩的连队生活。
兵站部大门外对面有一个不知是什么朝代何人所修建的一个大土堆,土堆约有二三十米高,周长怎么也得有几百上千米。有一段时间我们这些新兵就在这个大土堆里挖防空洞,洞外天寒地冻,洞内却很暖和,大家干得很起劲,我们挖土的挖土,运土的运土,防空洞里在锹镐的碰撞声中不时传出战友们劳动竞赛的口号声和相互鼓勁的加油声,大家干的热火朝天,一个个热的汗流浃背,我们都觉得我们是在为战备作着自己的一份贡献。几十年过去了,也不知我们当年挖的防空洞现在还在不在。
枯燥的3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了,我们即将要被分配到青藏线沿线的各个部队去,真的要和朝夕相处的战友分别,却又依依不舍,毕竟我们在一起生活了3个月。
新训后我被分配到格尔木汽车一团,到了一团后又被分到八连。八连一班是总后树立的安全行驶标兵班。能分到这个连队我觉得很幸运。

▲ 七十年代的汽车一团司训队后院

分到连队后,我们都渴望着尽快的学习到 熟练的驾驶技术,憧憬着驾驶着军车,奔驰在沙漠、草原、雪山之间的青藏线,运输着从内陆运往西藏的各种军用物资,那该是多么的威风惬意啊。
但在高原开车,除了要有娴熟的驾驶技术外,还要有过硬的车辆修理和排除故障的本领。当时的青藏公路都是砂石路面,路况不好,我们开的解放车车况也差。每次出车动辄就是上千公里,途中车辆难免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故障,发生故障后就要靠自己找出故障原因并及时排除故障。如果找不出故障原因或排除不了故障,就要等到连里的救济车来到后,再由修理工来修,救济车有时一等就是好几天,在这等救济车的几天里只好自己在驾驶室独自度过,十分辛苦。所以我们到连队后不是从想象的学习驾驶车辆开始,而是从学习修理车辆和排除故障开始的。

▲ 作者同战友在擦拭车辆

到了连队我被分到七班,给班长老冉当学员。老冉班长是66年的兵,湖南溆浦人。班长人很和蔼,少语寡言,技术在连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我庆幸遇到这么一位技术过硬的班长。
维修保养车辆已经有几天了,老兵们干的都是些保养发电机、启动机,调整分电器白金、气门间隙等技术活,我干的都是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换、补轮胎、换钢板、打黄油、洗零件等苦活儿、脏活儿。虽说是力气活儿,但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我听说有战士给轮胎打气时因没有在钢圈上插保险杠致使轮胎钢圈上的压条蹦出打中脑袋而牺牲。有一次我换汽车的后轮胎,打千斤顶时在下边没有支用来作为保险的木块,我正打着的千斤顶突然倒斜,车一下子就塌下来了,我就在汽车的后桥下边,当时两个轮胎已经卸掉一个,幸亏剩下的一个轮胎上还有一个螺丝没卸下来,就是这仅有的一颗螺丝固定住了轮胎,轮胎把车的后桥支住才侥幸没压住我。要是压住那可是几吨重的汽车啊,想想真是惊险至极。

▲ 作者和战友在格尔木河西

这天,我又来到我们连的停车场,停车场里的几十辆车按班排顺序整齐的停放成两排,这时正是冬季整训的季节,在冬训期间不出车,我们要在这个时间段里对车辆进行彻底的维修,所以每台车都被拆得七零八落,战友们各自在自己的车旁,对车辆所有的零件进行认真的清洗、维修或更换,使车达到最好的技术状态,迎接新一季的运输任务。我走到了我们的车前,班长让我清洗汽车轮毂轴承。这照例是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没办法,谁让我是新兵呢。轴承是前一天已经拆下来泡在装有汽油的盆里了。我挽起袖子把手伸到油盆里拿起轴承开始清洗,轴承的每个滚珠之间都粘满黑乎乎的脏黄油,清洗时要把这些脏黄油洗净,黄油很黏,又都粘在滚珠之间狭小的缝隙里,所以极难洗掉,洗轴承时又要在地上磕,又要用小棍儿捅,再用刷子刷,洗净后再用手挤抹上干净的黄油,光清洗好一个轴承都要一二十分钟,很麻烦的。这是格尔木的一二月份,气温有零下一二十度,汽油比水更冷,冰冷刺骨,手一伸进油盆里瞬间就麻木了,感受真是难以形容,那个冷是冻到深入骨髓的冷,骨头被冻的生痛,是痛而不是疼,痛和疼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没有亲身体验是体会不到这种滋味的。洗了一会我冷的实在是受不了,就跑到火盆跟前去烤火。火盆是用截成三分之一的废油桶做的,在桶里边放入废机油点燃取暖的,冬天维修保养车辆时车场放几个,供战士烤火取暖用。我刚走到火盆跟前只听騰的一声,我的裤腿就着起火来,瞬间火苗由下向上一下就窜上来了,我当时就懵了。原来是我刚才洗轴承的时候把汽油溅到裤腿和衣服上,遇火瞬间就起来了。连长和几个战友看见,他们箭一般的冲了过来,拿起一块篷布急忙把我一下子裹了起来,我被裹得跟粽子似的摔倒在地,火被扑灭了,我从地上爬起来一看,连长的脸都吓白了,连长把我上下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手烧的有点红,其它没有大碍。我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后怕。要不是连长和战友们处理果断,我可能当场就被火焚了。从此以后,我跟汽油打交道的时候,都十分小心。在我熟悉了汽车各个零件的功能和所在的位置以后,班长逐渐教会了我如何判断故障和排除故障,班长教的很耐心,有些技术他一遍遍地做示范给我看,直到我彻底搞懂原理,然后再自己操作一遍才行。从不马虎。这使我在以后单独驾驶汽车的时候很少有因为找不出故障原因或排除不了故障而抛锚路上,确实使我少吃了不少苦。有的老兵教学员却很保守,从不主动给学员讲授技术要领,让学员自己瞎摸索,所以技术长进很慢。我真的从心里很感激少言寡语、真心待人的我的老班长。

▲ 作者和战友小王在格尔木河东草地合影

比起我学习保养汽车的惊险,我的战友小王的一次保养车的经历却是让人忍俊不禁。小王是我的老乡,当兵的把同一年同一个地方入伍的人都叫老乡。我和小王都是从西安同一年入伍,所以叫老乡。
小王新训完被分到一团四连。他曾悄悄的告诉我,他为了改变自己的新兵形象,保养车辆时故意往身上蹭点机油、黄油,搞得手上脸上身上都是油污,让人觉得他是个老兵。但当后来他真的成了老兵,却很注意仪容,衣服,鞋子总是干干净净的,身上尽量不让沾上一点油污。

他第一次保养车辆是清洗空滤,清洗完滤芯装到空滤器里,老兵说还要往滤芯上浇点机油,浇机油可以增强空气过滤的效果。小王不知往哪里浇机油就问老兵,这个老兵一听他不知道就准备捉弄他一下,就故意说倒到空滤器中间那个洞洞里。空滤器中间的那个洞是化油器的进气口,是汽车发动后吸入汽化气的入口,直接通到气缸里。小王又问那个老兵要倒多少机油,“一罐头盒”,老兵用一口标准的四川话一本正经的说,我们当时加机油用的都是军用红烧肉罐头的空盒,一盒能装一升多机油。小王就将一罐头盒机油顺着空滤中间的孔全倒进去了。老兵一看大笑着跑开了。小王知道大事不妙,心想自己肯定被整了。正当他惶恐的时候另一个老兵过来问明情况,老兵听后大笑不已,然后对他说:机油应该倒到滤芯上,而且只倒一点就行了。小王问现在该怎么办?老兵说摇车吧,尽量把倒进去的机油通过摇车摇出来。小王就拿起摇手柄使劲地摇,摇了一中午,摇的连午饭也没吃。

下午他们班长来了,发动汽车时不管是用摇手柄摇还是用马达打,怎么也发动不着,最后没办法就找来了钢丝绳用一辆车来拖,车被拖车在车场里拖了两圈,汽车突然“突突突”的发动起来,发动机发着闷声,排气管冒着浓浓的黑烟,搞得满车场都弥漫着散发着机油味的烟雾。班长一脸茫然,周围知情的战友笑成了一团。好在班长知情后并没有责备小王,我们在这以后经常拿这件事取笑了小王。

▲ 作者在行车途中检修车辆

几年后,我们也成了老兵,经过几年的锻炼,开车技术自不必说了,我们开车里程都在几十万公里以上,排除故障,维修车辆也都不在话下。当然,有时也干一些捉弄新兵的把戏,这好像是汽车兵的一个传统。哈哈!

我的战友小王,哦,现在应该叫老王了,他还将汽车驾驶作为了他终身的职业。

▲  作者在行车途中和战友在安多附近留影

往事如烟,远去的军旅生涯是我生活的起点,那里有我奉献的青春,那里有我成长的足迹,那里有我甘苦与共的战友。曾经的岁月随着时间的流逝渐行渐远,但有些记忆却是因为曾经拥有,所以难以忘怀。
作者:原汽车一团八连69年西安老兵   吕俊甫

————————————————

编辑:青藏线老兵之家

青藏线老兵之家
微信号:qzxlbzj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