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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达(组章)

 欧珠的远方 2021-06-09

重担

接连读了几天书,充实。

上午上班,编下一期稿子。中午回工作室休息了一下,起床后整理文档,却是心意沉沉。想画画,动不了笔。想写,也动不了笔。外面的阳光不错,也没有走出去的念头。我只是站在阳台上,眯着眼看了一眼太阳。

一个人待在工作室里,四周是书。有一台联通外界的电脑。可以喝茶,可以抽烟,可以幻想。这种日子不知是多少人所渴望的我拥有了却依然会有烦恼。

我的烦恼来自哪里?似乎外界有磁性吸引着我,令我无法安神。

外界,指的又是些什么呢?仿佛一切都在变化中旋转着向前去,我亦在其中。我的前面,后面,左边,右边,黑压压一大片。

我渴望飞翔着去高山,去大海,在蓝天,然而这并不现实。我只能在人群里一步步向前走去,且负着生活的、文学的、精神的重担。

在各自的行实里,谁不是这样呢?

困境

若想要逃开绝望浓雾般的笼罩,一是要积极地融入生活,二是不断地做事,三是不必过多地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于我来说,所想的是过多了。

我想工作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写作的事情,画画作事情,锻炼的事情。我所想的,也正在做着,只是每一样事情都做得不是那么顺心如意,完美无缺。

我对自己不满,过多的不满累积起来像漫长而无际的黑夜使我感到人生若梦

有时绝望排山倒海,遮天蔽日般袭向我的肉体与精神。

我对自己过于苛刻了应放弃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如果不能至少应该调整和放松自己。

谦卑

尼采说: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

我是这样理解这句话的:不要与时俱进,你永远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不要相信多数人相信的事情,那等于是自欺欺人地活着;不要追求众人都在渴望的成功,那并不是真正的成功,也并非真正有价值的人生。

要谦卑地面对一切人这是你对一切人爱的,应有的态度。

为什么要谦卑得像一粒尘埃呢?

因为你就如同一粒尘埃那样纯粹。

强大

不少朋友说,我应该继续受读者欢迎的那类小说的创作。

不是我不以为意,而是同一类材的小说继续写下去困难。我清楚这种困难恰恰是需要克服的问题是我还想写点别的,想要有突破——这个并不见得正确的念头诱惑着我,使我投入其中。

我写了不少,并没有十分完美地实现创作初衷。写起来也并非力不从心,而是难有变化。我曾经以为现代化的,城市化的存在不容易理解消化,不容易形成有感受的,经心的语言流势,建立起自由虚构的认同感。固然有这种种原因,但重要的是,我没能更好地调动自己的想象力潜意识此外我太把现实当一回事,无形成把创造力给弱化和抹杀了。

写作得变得强大起来这种强大建立在对现实的不顾一切的想象与叛逆的基础之上。

此外,强大即在不断的重复中杀出重围。

见识

平凡的人,生活化的人,是正常的。

一旦成为什么政治家,科学家,艺术家,企业家,教育家,什么什么家,似乎便不太正常了。这不太正常源于他们要改变现成的世界与人。这种改变除了物质的,还有精神的。

有些改变是必须的,是好的,有些改变则显得操之过急,适得其反。能清醒地看到这一点,便是有见识的。

如何有见识呢?阅读,实践,思考,谦卑而自信。

整理

电脑中的文档需要整理,也整理过多次,总难整理好。

写得东西太多,太杂。有些文章需要反复修改,每改一次都另起一个文档。每过一段时间,电脑桌面上的东西渐渐就多了起来,显得乱七八糟,找想找的半天找不着很是影响心情有时本来打算写一篇小说的可能就因为桌面太乱写不下去。

工作室需要整理。工作室约有二十平方米,不大的房间,显得东西多了。书最多,书架上有,桌子上有,床头有,沙发上有,地面上也有。整个人几乎被书包围着,围困着。整理过多次,过一段时间又乱起来。乱的房间也会影响心情,有时泡上一杯茶想要写作的时候扭头看到地上有书,想拾起来,这一拾写作的感觉跑了,写作的念头就淡了。便只好翻翻书,听听音乐,发一会儿呆。

生活需要整理。生活的种种,围困着我,工作的,家庭的,交际的,都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使我无法安静下来,悦愉地,轻松地去写作,去画画,去做想做做的事情。生活的习惯或细节困扰着我,它们无孔不入恶作局般影响着肉体的和精神的我使我不得不抽身出来无奈而焦躁地应对它们。我很想不在乎它们,我想惟有如此才能显得我更加强大。又或者,我得做一个善于整理的人,把一切困扰我的事物都整理得井井有条。

我幻想请位秘书帮我打理一切。

读书

有些书并不好看有意义,这些书需要深入其中不然很难领会书中的精髓。

有些书好看,看过就看过了意义不大,这样的书可以随便翻翻最好不要去读。

好的书读进去总归是有难度的,就像你要和一个智者交流,真正的智者难以见到,见到了也板着脸让你紧张不安。你不要因此知难而退,那等于是错过了使自己长进和变化的机会。

读书的目的之一应是“站得高,看得远”,有些书就象高大的山你得爬上去。爬上去得花时间和精力相当不容易。很多人望而生畏,很多人半途而废因此很多人一辈子没出息。

读书,读好书使人变得与众不同。

译著

虽是译过来的,看契诃夫,芥川龙之介,卡夫卡,奈保尔,胡安·鲁尔福,布鲁诺·舒尔茨,尤瑟纳尔等一些作家的小说你还是能感受到什么叫好小说,好作家。

好作家享有高端的创造性的语言,他们写作的真正目的并非给某物命名创造另一个世界,而是给有可能存在已存在过的以生命和意义使其融入普遍的人类的存在的真义。

语言是思想的情感的哲学的人生的,是作家对世界的认知与创造的可能性的体现,因此译者所作的工作不仅仅是一种语言的转换。我们之所以喜欢一些经典译著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语言”好,还因为对方通过叙述唤醒和我们共同的回忆使我们产生共鸣

译著所传达的是叙述者生命里的潜意识持续生长和变化,是他有能力表现好这个世界的信心,是他所创作的主题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匆匆

我常想用十分钟顶多半个钟头的时间写一篇小文章,就像与想象中的好友见面聊一会儿或打个电话聊一会儿。我知道通常是可以不写,不写也可以一段时间怎么过都成,但有时还是匆匆地写了。匆匆地写,匆匆发布,被匆匆浏览,如心无城府的人不在意被他人瞧不起。

一年我写了二百余篇短文约有十万字每一篇都不长。许多时我是一杯咖啡没有喝完就写成了有时一连写几篇。那样的写作谈不上有多大的快感更谈不上有成就感,然而那毕竟也是在写。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在写便是在继续着他的文学之旅。

由于各种原因,从时间与精力上我近两年几乎是没有办法多写一些中短篇小说的,更别谈一直想写的长篇。我怕自己荒废下去所以我逼迫着自己写。匆匆地写,匆匆地发布,也不管别人看不看,喜欢不喜欢,似乎匆匆地发布出去是对自己交代。每次发布所写的短文就觉得对熟悉的和陌生的,对茫茫人海中的每个人发了声说了话。写或说是孤独和寂寞的表现,那种表现透着一个人生命中真的经历或想法。这是一种对抗,因生命有个“沙露”,每一天都在少一些,这是对抗有限对抗现实也是渴望永恒渴望精神的流淌、呈现、存在。我知道这种匆匆的写与发在这加速度前行的时代里几乎是无效的,但我还是愿意继续着那样去写终究我是在对抗着自己渴望着通过文字有另一种活法。

这时代中人的特点是“匆匆”,有可能的话我愿慢一些再慢一些慢一些去生活去阅读去写作。

自在

人不执着难做成事业取得成就太过执着则过分看重了追求的东西变得偏执少了境界。人要有境界才能得自在享有自在者才是真正富有的人。

人的境界应是与天地自然宇宙苍穹为一体。他能享有身外之物像人们想象的神仙那样生活。有的人会觉得所在大都市是大的还会觉得中国是大的世界是大的,但地球在宇宙中也不过是一粒尘埃。想见这种存在人便不会对他人过于傲慢便会活得更明白通达一些。想见这种存在人便不会太在意得与失不会像动物那样活着比动物高明不了多少,活得缺少了人可以有的智慧。

人类也应该相信那种“上帝”一般的,令人敬畏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但能感应得到的“存在”。有敬畏心大体是好的,对于智者来说有敬畏可以使他的生命有方向对于生和死都不会太过在意。人都有活着的努力的方向,但有的人目光会短浅一些有的人则会长远一些目光短浅一些的就缺少一些境界长远一些的就有了境界。庄子和老子是有境界的人也是享自在的人,孔子相对就差一些,他就不是那么自在。

有了盲目的比较便有了功利的思想有了扭曲变形的情感有了混乱的价值观,人便是不自在的。对于一个人来说能感受到自在能让别人自在,那种活法尤其可贵。

预言

与一个人初识会产生某种感觉:这个人不值得交,或这个人有可能成为朋友;这种先入为主的感受有一定的道理,却未必正确。人不是神可以预言一个人将来怎么样。

神是人想象出来的比人更智慧更强大的存在,其实也是人的化身。神洞悉人的一切,人在想象神的时候似乎便有了既定的命运,在既定的命运中无论多么严正端庄的人生,皆如同一场游戏。

在希腊神话中,神预言俄狄浦斯将弑父娶母。身国王的父亲命侍臣杀死儿子,侍臣不忍,弃于山林,被一牧羊人抱回,被没有儿子的另一位国王收养。俄狄浦斯长大后听到一位醉汉说到自己的命运,便离开收养他的国家去四处流浪,没想到还是遇到了微服私访的国王,混乱中将其杀死。俄狄浦斯猜中狮身、人面、生翅的妖怪斯芬克斯的谜底并将其杀死而成为国王,娶了身为皇后的母亲。明白真相后,皇后自杀,俄狄浦斯也自剜双目,离开皇宫,在四处行乞中死去。

这悲剧的产生源于预言的恶作剧,源于影响的焦虑。预言是迷信,预言家是居心叵测的恶人。但人有意无意间常常成为了自己或别人的预言家。

文学的作用之一便是反抗命运,破解命运的魔咒,自知而知人。

瓶颈

像类似的文字段落或者一个主题,我可以用十分种就写好。就象自言自语,就象对朋友说话。其实我很想和一个智者聊一聊,他是老子,或是尼采,请他们帮我分析一下我之现状,为我指点迷津。

我遇到了瓶颈。这瓶颈是写作的,也可以看作是人生的,生活的,因为它们与写作,与我是一个难以分割的整体。我想提高自己,从质上有理想变化。我不想重复,写那些无意义的东西。在过去的两三年中,我写过一些不满意的小说,期待着有所突破。

如何从三维空间进入四维呢?几乎找不到出路。我知道有不少人写一辈子,往往不是越写越好,而是越写越差。我知道很多作家倾其一生所创作的东西不过是一堆看上去华丽的垃圾。

当我写到这儿的时候,头脑中冒出这两个句子:去阅读;继续写下去。

我不能总是思考瓶颈的问题,如果说写作也有命运,应积极去与那命运抗争。

导体

木心先生说:一个没有文化的富国,等于肥胖的白痴。

世界上每个文明的国家和民族常常是由几位作家的名字所代表,正如当我们说起莎士比亚、塞万提斯、托尔斯泰、巴尔扎克,就等于说:英国、西班牙、俄罗斯、法国。

那些伟大的名字让我想到的不仅仅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不仅是那一些令人赞叹的经典名著,还会使我想到他们是有创造的生命代表,他们对人类大有意义。

每个人意味着每个人,他们永远具有现实意义,因为生命在本质上是可以传递的,而他们是电流的、光波的导体。

意图

世界的变化所引起的焦虑,永远在无声地摇动着人们的意志。

人对许多已有的价值产生怀疑,因为变化的一切给人提供便利的同时也在威胁着人们的精神生活以及个人价值。人们看到欲想得到的东西却不能拥有,如同感受到自身存在的某种空缺,便想着倾其一生填补。

人生只有一次的强烈感觉占据着每一个人,因此人要创造,反抗命运,追求永恒。对于人类而言有种什么东西来自于宇宙的意图?人的内心能找到什么,并可以让人预见并说明自己的存在,在天地之间,在茫茫宇宙?

人是肉体的和灵智的,物质的和精神的,理性的和感性的——创造和享有,获得与失去,痛并快乐着的一种整体性的存在。

人要永远寻找外形之下的力量,去行动,去思考,去成就,去改变,让人类的世界在他的身后与从前不一样。

    男人

最初的,或想象中的男人都如耶稣,他们爱着世人一般,爱着所有的女人——那令他痛苦的,肋骨一样的女人,是他身体灵魂的部分。但他会膨胀的孤独证明爱的盲目源于最初的爱欲的纯粹。

进化的人性贴着道德与文明的标签,四处兜售着变形的、扭曲的性爱观念,而否定男人纯粹的本性。不止是女人改变了男人,是相互敌视的男人与女人相互影响和作用于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男人和女人。因此男人是女人的儿子,是父亲,是情人,是丈夫,是正人君子,也可能是骗子,是无赖,是流氓,是恶棍,是烂泥扶不到墙上去。

纯粹的美需要艺术的,率真的理解,但不要试图让生活化了的女人去包容,她们早已被赤裸裸的,强盛的物质世界,以及隐蔽的,各种冠冕堂皇的说教所改变。女人给予男人的孤独胜于男人自身的孤独,因此说女人中缺少智慧而感性的人,真正智慧而感性的人应该像男人追求女人一样去追求男人。

爱欲令男人绝望,但男人还是会渴望触摸女人充满光泽的肌肤,试图发现她有一颗真正如宝石般珍贵并值得爱的心。女人的美令男人有着孩子般的感动,但男人像蝾螈一样会吞下女人这条美丽的蛇。这就是男人对女人最坦诚的爱。

事实上,男人一直想把女人装回身体里生命中去,这是种令男人感动的,他们的幻想。

男人如有机会与女人亲热,应以全身心祝福她快乐幸福。

电流

有人话多,相信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他夸夸其谈得令你疲惫、厌烦,因为你感到他在无情地浪费你的时间精力,影响你内心的清净精神的纯粹。

你面对他却不能不听,不被干扰。因为他是你的朋友,你至少应该表现出乐于聆听的架式,不然便是没有教养。

我越来越不想去参加无聊的聚会,不想去见夸夸其谈的人。在那样的聚会上,那些口若悬河的人以喋喋不休的方式,在吸取我生命中的精华。

我也喜欢对别人说话,幸好话不多。我对别人说话时会感到不好意思,那种潜在的心理产生于我怀疑自己的话是真理,担心是否令人讨厌。我希望遇到能喜欢真心乐意聆听我说话的人,我以我的电流充实对方,对方也有相应的电流回馈,彼此都会充满激情和力量。

我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希望彼此沉默,在一起翻翻书,喝喝茶,消磨时光,那样有时胜过开口说话。有些话说出来总是令人空虚。有些话也并不能代表生命的真实。有时你不清楚究竟想表达什么,你只是喜欢着某人,想和他待在一起。因为你们是有电流的人,见面等于是通上了电,你们所待着的空间会是明亮的,和灰黑一片的别处不同。你们的交流会是愉悦的,幸福的。

可悲的是,在人际交往中,夸夸其谈的人总是占了上风。

痛苦

你看不清,只能感受时代的加速旋转式的变化,繁华昌盛的大都市如无形的大山压在人们孱弱的肉体与精神上,令人破碎成为泡沫。

那破碎的,正被有意无意间每个人的无力所掩盖。

太平盛世,人们向钱看,在钱所能购买的幸福与快乐中渐渐忘记了自己,似乎心甘情愿地活在假象中。人们越来越快乐,越来越幸福,人们宁愿相信是这样。

人们赋予物质神圣的光芒,而那光芒如同大都市的万家灯火一派祥和,使人忘记了每个人还拥有太阳。

我的痛苦正在僵化成一张张同质化的脸庞,而我的脸上很少再有笑容。

我试图用写作来抵御那种无形的痛苦,而令我痛苦的是,真正的读者却越来越少。

写作者中有很多聪明的也已沦为骗子,他们成名成家,大红大紫,仿佛在这样相互欺骗的、无知的时代中理所应当。

我的痛苦在每个人看来都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以至于我也开始怀疑,我的痛苦是一种假象。

向上

如同爬上一座高大的山,现在不过还在半山腰上。

要上去,只能继续向前。

有时我想,为何一定要爬到山巅上去呢?高处不胜寒,何必呢?但,无限风光在峰顶,我还是想要看到那好风景。

我不想要过于平凡地活着,如果我想,那烦恼与痛苦就会少一些,也会轻松一些。可我想看那高处的风景。

人生只有一次,那高处,在我的认识中确实值得去。

我的理想与追求,便是写作,写作是一条曲曲折折的充满荆棘的,无比漫长的山路。有的人死在路上,有的人穷其一生也没能在山顶上看到别样的风光。我不知自己的将来如何,有时信心是满满的,觉得自己可以,有时却又焦虑不安,怀疑自己。

人的一生如何,除了个人的决心和努力,大约还与一次次的选择与成就的条件有关。我思考自己的过去现在,想象着将来,并不乐观。不乐观的原因似乎在于,我并不聪明,对自己也缺少更深入的认识,个性也不够强毅,过于情绪化,在现实中,以及在精神上负担过重。现在的我深深感受到,每向前一步都非常艰难。

我无法放弃身上的重担,也不甘心就此停下来,安于生活。

目标已是高远难以到达,此时又是身心俱疲,有时难勉会有种绝望之感。

虽说退一步天地宽,可我又怎能做到“退一步”?

有时会感到难以承受,有时会觉得千难万难都应该克服。

事实上,真正在峰顶的人少之又少,人上去了也会很孤独,甚至很无趣。因为你的朋友,以及你的亲人,都还在山下或山腰上呢。

然而,你真正的朋友和亲人,他们愿意抑望着在高处的你啊,就仿佛你的身上有着他们的希望,他们的精神。

我别无选择,只能向上走去。

喝酒

我不怎么能喝,有时却很想喝点儿。想喝也不一定非得有理由,就是想喝。想喝也不一定非得喝,我经常有想喝点儿的想法,并不见得真就喝了。

通常我喜欢喝点儿红酒,一个人喝的时候多,一般都是半杯,通常是晚上入睡前,据说那更有利于甘美地入睡。我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错,是不需要酒的作用下入睡的,我还是喜欢喝点的感觉。人活着需要找点感觉,例如写作,听音乐,喝酒也可以带来一些。

白酒、啤酒、洋酒都不怎么喜欢。我是个柔和的人,骨子里喜欢点优雅的东西,生活虽说显得有点邋遢,但精神上还是渴望些品质,红酒颇能对应我这样的人。我不太喜欢自己,总觉自己活得不够味,不像喝白酒的,那么辣口的,一口就可以光了;也不像喝啤酒的,一瓶光了又接上一瓶;喝洋酒的,我有就理解不了,那味道我也接受不了。可能是没习惯,一切习惯了也就能品出味儿来了。不管什么酒吧,看到别人一杯一杯地喝,我为他们感到痛快和舒畅。我不太爱喝,也不能喝多。喝多了会吐,吐过几回,知道那翻江倒海的滋味不好受,便长了记性似的,再不愿意多喝了。

有时我会想到,有着各种压力的人可能会喜欢并依赖上酒,喝得半醉,全醉,可以达到忘忧的目的。我的身边有几位好酒的文友,他们是喜欢喝的,像是有了瘾,不喝难受。我感觉他们比我更像个男人。红酒大约是适合女人渴的,我喜欢红酒,就像生命里住着一个女人。我不太喜欢那样的自己,因为那样活着不够痛快。

我总不太喜欢别人喝大了,主要是担心他们身体,或回去的路上出问题。喝大了是一种什么感觉呢?真的可以把一切烦恼都放下,在醉意中体验到活着的自由畅快吗?有时我真想喝大一回。

晚上我打算喝点儿,有可能是红酒,有可能是白酒。

厌倦

厌倦生活,厌倦活着,厌倦一切。

这是近几年才有的情绪,现在仍是在继续厌倦着一切。

这很危险。有些人厌倦着,绝望着,遇到个坎儿,或者一时想不开了就偏激了。这样的人,在当今这个压力山大的时代估计不在少数。

生活得继续,人也得继续活着。

对于我来说,厌倦一切倒不是说不想再继续活下去,而是深深地感受到继续活下去的,自己所承认的意义暗淡下来,让自己时常感到绝望。不是生活过不下去,也不是人生遇到了多么大的困境,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自己这种负面的情绪呢?对于我来说,主要是因为精神上自由而纯粹的时空,被种种死板的灰暗的现实给强劲地占据了。当人具有责任和使命感时,现实难以逃避,甚至难以从根本上改变,就会产生绝望的情绪。此外,很重要的方面是生活得过于顺利,并没有遇到太大的外部的挑战与刺激,无法凭空产生抗挣的力量与激情。

我想,人需要对手,需要顽强坚韧的战斗精神。没有困难,要制造困难,没有对手,要制造对手。“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这句话对于人来说是对的,因为人不斗争,会开始无聊得怀疑人生。

尽管一切让人无法不厌倦,人却不能总是处于那种消极状态。

状态

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是幸福快乐的,似乎那才是真正的生活。

然而,有很多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度过的,我在工作室里享受着阅读与写作,也似乎在承受着阅读与写作,因为那就是一个写作者通常要有的状态。事实上,近几年我并没有进入真正理想的写作状态,可以写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缺少好的状态。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有多方面,一是生活工作上的琐事的干扰太多,二体力与精力不如以前,或者没有调整好,另外,由于精神上不够自由,人也渐渐地变得缺少了创造的激情,写作变得更像是一种习惯。

傻子的状态似乎永远是好的,他们无知无畏,不用想事也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写作者要有傻子的状态才好,但写作者很难假设自己像傻子一样去写,因为他会变得越来越聪明成熟。

很多人到了中年时候就写不下去了,常常是因为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简单而富有激情了。

激情

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总是激情满满的,世界永远向孩子张开怀抱,呈现出笑脸。不是世界如此,是他们总是张开怀抱,笑迎着一切。他们贪婪地吸收着一切事物的形状,色彩,味道,并有意无意间试图把一切联系在一起,构成他的小世界。

写作者也试图用语言文字构建他的纸上世界,那属于精神世界并将会作用于读者的写作,足以耗尽作家的一生,他有再多的激情也无法满足于写作对他的需要。一个缺少了生活与创造激情的人,基本上是无法进行写作的。

如果一个作家缺少了激情,他该怎么调整自己呢?

他应该去跑步,去四处走走,去深入生活,去与人交流。他应该深入阅读,选择更有难度的写作。甚至,他也可以试着犯一些能承受的错误。

欲望

有位朋友友说,我看了你的小说,你写了男人对女人的欲望,别人看了会不会觉得是你的内心的写照?你把这样的东西给人看会不会太坦荡了?

我说,我渴求人性的真相,冒了风险把灵魂敞开来给读者,这是因为我的渴望正如众人的渴望,因为我要给人的欲求正名,以便人活得更加明净正常。正确地看待人的欲望有助于还原人相互遮蔽的真实,使人与之间相互敬重友爱。

人有权获得合理的欲望满足,并得到别人的理解。他的欲望必然要从现实出发,以爱的形式使灵魂得到升华,这是有着各种欲望的人的出路。在欲望面前,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越来越深重的绝望感,小说的作用之一大约可以减缓人的绝望感,使人客观地看待自己与他人的欲望。

一个人如果一味掩饰自己,蔑视和诋毁别人的正常欲望,他才是不道德的,甚至是罪恶的。

情人

我曾幻想有一位像童话故事中田螺姑娘式的情人,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是一味对我无私奉献,却不对我有任何要求。由于我拥有那样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不配拥有情人。

我会被电视剧中无条件地爱着一个人的人而感动得流泪,尽管她或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看来爱情的力量不可小觑,足以给人的灵魂来一场华丽的洗礼。一个正常的人,没有谁不渴望激越人心的爱情。

不过,所有的爱都有条件,至少会期待对方为自己付出,爱自己,这已是亵渎了爱的纯粹,自己的需要。

两性

尤瑟纳尔在《苦炼》写道“这个年老的男人朝她的肩头俯下身来,抚摸她的乳房,他做爱的方式似乎像在祝福。”

我读到这一段话时是感动的。做爱如祝福,我认同这种表述,而我认识到是两性是相互之间的不信任,不理解,不妥协的无休无止的纠缠,仿佛每个人都在索取而非奉献,活得物化而无灵魂。

如果女人一直处于被男人侵占的心理暗示中,则会觉得男人追求她们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肮脏的欲望,而否认男人想给予她们快乐与幸福的渴望。

女人对男人一直存在着偏见与误解,而这令男人无形中变得无耻而猥琐。女人很难认识和理解男人对她们的爱,长久以来,男人和女人都是被社会和传统观念异化的动物。

文学作品中给予婚姻内出轨的人以相应的理解和同情,但通常他们的结局并不是太好。作家不是冠冕堂皇的道德家,他们尊重人内心的渴求,主张人能克制是好的,但克制的男女之间不产生肉体与灵魂撞击时所产生的火花。

恶意评议别人的私生活相当道德,那使男人变得无耻,女人变得淫荡,事实上别人两情相悦走在一起,如果你是一个纯粹的,有素质的人,应当祝福别人。

庸常

很多人认为中庸之道适合自己,因为大家生活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中,守本分一样守着中庸之道,大家才能都舒服。反之则会被称之为离经叛道,遭到大家反对。那些人克制而隐忍着自己的本性冲动,活得像圣贤先哲而不是自己。那些人庸常,然而他们后来不得不习惯于庸常。他们或许有一天会觉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地活着,但通常他们再也无力改变什么。

人,有时通过做一些出格的事来试图逃离现实以及庸常。出格则意味着挑战古已有之的东西,如果不能有能力和好运气成就一番事业让人无话可说,余生则会在别人的嘲讽与打压之下再也抬不起头来。

当人抬起头看无尽天空时,他能想清楚一些自己究竟该怎么去活吗?对于一个骨子里变得庸常的人来说,他是没有任何出路的。但对于那些渴望真正地活着的人,他们总有办法通过什么方式让自己飞起来。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飞起来,对于认为只能靠双脚走路的人来说,你都是出格。

不出格,怎能不庸常?

致富

有人向我说起一些当红的网络作家年收入上亿时,有意无意间想听听我这位纯文学写作者的看法。我的回答是,那是两种不同的写作,并不能说网络作家赚了钱,纯文学作家也应该像他们那样去写。我还是坚持写读者不多也赚不来太多稿费的文章,这不是脑子有毛病,而是人各有志。

我不是没有想象过靠写作飞黄腾达,当我清楚那不适合自己之后便放弃了。我想写的那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才是重要的,正如那些适合过着垃圾般精神生活的人认为一些充满欺骗与刺激的垃圾文字是重要的。确实,当下很多人需要欺骗与刺激才能感受到人生的一些美好,而纯文学则让人清醒地认识自己和现实,这会令人痛苦,甚至是绝望。

不是作家刻意给人过不去,而是他坚定地认为那才有利于人反思。

反思

多年来我有记日记的习惯,这两年我以写短文的形式记下我的所思所想所感,还常把自己写下的那些文字与大家分享,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在日常生活中我有许多个为什么等着我,需要我给出一个答案。答案自然是有的,但永远似乎只是表面的答案。正如人生没有绝对的答案一样,人的所作所为也不一定非得有答案。我以为人在日常中所要的不一定是答案,而是一种思考的状态。

反思是有必要的,尤其是一个写作者,这有利于接近他想要的状态。我想要的是什么呢?就写作而言,简单地说是写下去的状态。事实上,我所写的文字别人喜欢与否并不是那么重要,对于我来说,我需要这样写下去,需要这样通过写来寻找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此而已。

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你呢?

有时一说就错。

说话

我相当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我说不好原因,但大约总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有可能是错的,会被别人笑。在这样的感受很要命,因为我很难通过讲座来增加收入,也不利于我通过精彩的演讲赢得一些听众的好感。

有人很擅长说话,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我很佩服,但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幻想过可以当众滔滔不绝地说话,且掌声不时响起来,我甚至相信自己有那样的能力,但那样做对于我来说是危险的。因为那样地去对别人说话在我看来是不负责的,带有一种欺骗色彩。我这样认为也是不对的,但感受如此。

向人开口说话对于我来说如同把灵魂敞开来给别人看,这自然是危险的,因为聪明的人一般不会那样做。写作大约也如同说话,但毕竟有一个“虚构”的幌子。事实上,当别人称呼我为作家的时候我也不太喜欢,仿佛是被谁侮辱了一样。

在任何时代,任何人面前敞开自己都是危险的,因为人在人群中似乎只适合戴着面具生活。对于一位作家来说,他能起个笔名是好的,笔名也是作家的面具。

大约只有孩子和上帝才不戴面具。

深入

我想,思考可以再深入一些。写作也需要如此。

只有深入才有贯穿一切的可能,才能更好地抵达和接近存在的真相。

我想象可以写一部深入人性的长篇巨著,那长篇如水蜜桃般汁水饱满,色味俱佳,让人享之难忘。那么,我的目的或方向是什么呢?我想应该是给予读者一种体会写作艺术的可能,使之认识到生命确实需要向内挖掘,透过自我而到达宇宙的每一个时空,且在他还能活着的时候看到生命消失之后的奇幻存在。

我总感到,许多人已替我活过而我又在替别人活着,人的一生便是一个深入发现什么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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