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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心先生是一个抽像的存在，他住在我的身体里，生命里，也是我的一部分。 我对着镜子，看着不开心先生，想和他聊聊。 我微笑对不开心先生说，瞧你这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什么——今天阳光不错，不如去公园里走走。 不开心先生摇摇头说，我哪儿都不想去，什么事都不想做，我不开心。 我说，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吗？ 不开心先生说，说不上究竟是什么让我不开心——昨天晚上你想写写诗，可发了半天呆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大约也在为此不开心。 我说，我人到中年，整天忙于工作，没有了年轻时的激情与灵感，没法像以前那样想写就写——我知道，诗是我与你之间一种隐密的交流——可说真的，我现在倒觉得诗可以写也可以不写——我们走出家门去感受诗意的东西不也挺好吗？ 不开心先生说，说得是，写和不写都没多大意思，你从来也没有写过真正像样儿的好诗——你辜负了我，现在的我看什么都是灰色的，甚至觉得活着也没有意思。 我说，也许是的，事实上我们是一个人，我是可怜的，你也是，因为我们想过诗意的生活而不得。 不开心先生说，你原本是一个纯粹善良，内心充满了爱，也积极向上的人，可后来的你变了……你没有坚持自我，因为你选择了世俗的生活，有了老婆和孩子——你冷落了我。 我说，对不起，我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让所有的人都满意吗？你以为我不清楚——你不快乐，也让我不快乐。 不开心先生说，是啊，我们是一个人，不过我相信，对于每个有肉体也有灵魂的人来说，他要尊重的只有内心的现实——他要快乐起来没有谁能让他不快乐，正如你想要写诗没有谁能让你不写——除非是我——你要重视我，不然我就不快乐，虽然这么说，显得我是那样的可耻。 我认真地说，对不起，我能感受到你为我所忍受的痛苦…… 不开心先生说，我总不能不顾及你的想法，你的感受，你的选择，正如你现在希望我快乐起来，希望我出去走一走，是一片好心，可事实上我只想静静地发呆……说真的，我越来越讨厌你，因为你变得虚伪，得过且过，这会让我感到，世上有许多人和事都是那样的不值得。 我点点头说，是的，是的，尽管世间有许多不值得，可我们还是要爱着，那怕是虚伪地爱着。正如你不见得喜欢我，我也不见得喜欢你，可我们是同一个生命体，不可分割。 不开心先生生气地说，我死了，就可以分开了。 我说，死是一种理想的归宿，不过人皆有一死，不过是早与晚的问题，你又何必不快乐。 不开心先生说，你永远理解不了我，你明白吗？我也永远理解不了你，不过多说无益，让我们继续合作上一段时间吧。 我说，是的，说什么都是白说，出去走一走。 我穿上衣服，从家里走了出去。 大都市中高楼林立，宽敞的大街上车水马龙——那一切只是表象，而不是人人都需要的某种内在的，诗意的存在。好在一个个孤独而有爱的人尚且还有着隐隐的对诗意的渴求——那是他们灵魂深处的渴望。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个不开心先生，或者不开心小姐，这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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