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的唐朝,有一个长安人毅然决然地选择告别自己生于斯、长于斯几十年的长安,以及这里的亲友圈子、社会关系网,只身前往万里之外陌生的天台山。 这个长安人此行并非是躲避仇家,也不是躲债,而是彻底告别之前三十年的旧生活,开始新生活。 成长于官宦之家的他,打一出生就被烙铁了父母的期盼、家族的使命:学而优则仕。即参加科技考试,进入仕途,光宗耀祖。 在父母的监督下,他也曾努力好学,积极参加科举考试,只求完成父母心愿。 唐朝的科技考试程序,学子们参加礼部的考试后,入选者还要参加吏部的筛选,名为“身言书判”。 即: 长相要端庄,身材要丰伟,形象好,气质佳; 言辞谈吐得体,说话流利,嗓音洪亮; 书写文字要字迹端正遒美; 撰写判词要逻辑条理清晰。 这个长安人虽然在其他领域都表现不错,但是由于长相偏离了主流审美,虽然多次参加科举考试,却屡战屡败。这期间的他,尝到了人情冷暖,在自己的诗里写道:
出生官宦之家的他,纵观自己三十年的亲身经历,感慨道一个人在富贵的时候,平日里疏远的亲戚朋友也会前来相聚,并不是感情有多好,只不过是来了就能得到够多的钱财、粮食。而一个人在贫贱的时候,即使是血脉相连的骨肉亲兄弟也会远离,并不是因为没有兄弟。 对科举考试再无一丝留恋的他,那颗心早已不在名利场了。在他看来,招贤阁的大门始终没有真正的开启,还不知道有多少像他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被拒之门外。 多次参加科举考试不中的他,漫无目的行走在长安的朱雀街上,哪怕踏破了皮质鞋底也得不到施展才华的机会。 上古时期,尧帝找到贤者许由,表示要将君位禅让给他。许由不仅当场拒绝,还觉得听见这样的话是脏了自己的耳朵,跑到溪边去清洗耳朵。 这个长安人羡慕许由不为名利动心,遂逐渐看破了红尘。遂毅然离开故乡长安,一路向南,游走于山水,远赴万里之外的天台山。 后来在山中隐居的他,回忆起自己这一路奔波,和自己现在的生活,随即写诗道:
浙东的天台山,风景秀丽。三国时期,道教的葛天师葛玄曾在此隐居修炼。到了唐朝,高道司马承祯也在此修炼。 天台山上的国清寺,在隋朝时就以名震天下,此时已是佛家圣地。这个人来到天台山,举目无亲,他并没有进入国清寺,而是在天台山的寒石山(即后来的“寒岩山”、“寒岩”)的岩洞里居住。 天台山上的僧道俗众看来,这是个怪人,僧不僧,道不道,俗不俗。他头戴着桦树皮做的帽子,身穿着破衣烂衫,脚上穿着木头做的木屐,面容枯瘦,一幅贫寒之相。 但他神韵超脱,文采斐然。他的很多诗不仅是随性而做,而且蕴含深理。因为他住在寒石山岩洞里,便叫他“寒山子”。 寒山子时常去找天台山上的道人们谈论炼丹求仙,或是去国清寺里找僧人们谈佛论诗。 在国清寺厨房里烧火做饭的僧人拾得为寒山子的诗韵禅理倾倒,便每日收积国清寺僧人用剩的饭菜以供养寒山。 天台山风景清幽,翠壁万仞,森依相向,幽花凝岸,苔茵布石。正可谓望山是山,望水是水,什么都不想望,便闭目听雨,拂袖观云。 寒山子觉得这里最适合自己,容得下自己暂且无处安放的灵魂。 兴之所至,他以寒石山上的岩石、树干、竹子为纸,即兴作诗:
...... 寒山子的诗,后人搜集整理出有三百多首。他的诗朴实自然,他说是不像诗也不像偈,实则意境悠远。懂的人如春风扑面,一句就能领略禅的境界。 就像这首:
在寒山子看来,寒石山不单单是一座远离人世间车马喧嚣的山,更是能安放心灵、净化且能升华身心的所在。 寒山道是去往寒石山的,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一条道路。 只是世人沉溺于世间名利,是到达不了“寒石山”的。在这类人看来,走上这条道路是很可笑的。就像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空山无人,水流花开。山间溪水奔流不息,声音如美妙乐曲一般动听,却没有人能够来记下曲谱。 山峦秀美如画,世人游行其间饱览美景,却没有人知道这峰峦叠嶂的山有多少重。 众生平等,就像太阳升起时,千千万万株不同的草上面都有一滴滴泪珠般的朝露缓缓流下。就像风起山林,吹过每一棵松树,千千万万棵松树一起传出阵阵轰鸣的松涛。 不知走了多久,此时在小路中迷路。四下无人,只能自问自答。我的身体问我的影子:接着该往何处走? ------------------------------ 【 作者 】 西郭书生,襄阳西郭外,乡野一书生。 笔名董守一,出生于襄阳市区西边的保康县,个人微信号:honest-smile。 用文字记录生活的美,不成篇章,只求有趣。毁誉褒贬,一任世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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