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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薇龙，是一个极普通的上海女孩子。 薇龙到香港来了两年来了，但是对香港的华贵住宅区还是相当的生疏。 她的姑妈就是住在这样华贵的地方。 这是她第一次，到姑妈家来。 葛家是个正经人家，可是薇龙的姑妈不顾家族脸面，嫁给了富商梁季腾做第四房姨太太。 薇龙的父亲就和这个姐姐断绝了关系。  薇龙来找姑妈也就是梁太太，是瞒着父亲的。 葛家是从上海到香港来避战乱的，现在局势稳定了，再加上葛家的经济开始捉襟见肘了。 所以，薇龙的父亲就觉得还是要回上海。 薇龙想着回去要重念书，就打定主意要留在香港。 在香港能投靠的只有姑妈了。  薇龙去找梁太太的时候，正巧梁太太不在家。 薇龙只在客厅里干坐着，丫头们串来串去地忙乱着。 听着一个叫睇睇的丫头，在议论说少奶奶和乔家十三少出去了。 薇龙心里纳闷：谁是少奶奶，姑妈并没有生育，哪儿来的媳妇。 细一想，原来少奶奶指的就是姑妈。 算起来姑妈已经年逾半百了，何以还叫少奶奶？  等了好久，薇龙准备离开了。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汽车的声音。 一个叫睨儿的丫头飞快地跑去开门。 薇龙只见一个娇小个子的西装少妇跨出车来，开车的似乎是个年青男子。 那妇人一脸怒容。原来是那个乔家少爷要利用她约赵家千金。 一面数落着，一面掀掉面纱。 薇龙才看见她的脸。  毕竟上了年纪，白腻中透出青苍。 薇龙认识那双眼睛，父亲的照相簿里有一张全家福。 里面就有这双眼睛。 美人老去了，眼睛却没老。 薇龙放胆上前，叫了一声姑妈。 她姑妈梁太太把下巴一抬，眯着眼望了她一望。 薇龙把来意向姑妈秉明了。 梁太太道：“你快请罢，给他知道了，有一场大闹呢！我这里不是你走动的地方，没的沾辱了你好名好姓的。” 薇龙只能赔笑着。梁太太转身走进屋里。  薇龙一个人在太阳里立着，发了一会呆，滚下两行眼泪。 原想着投奔无望，就想着回去了。 哪知梁太太却招呼她进去。 梁太太仔细观察着薇龙的脸： 那是一张平淡而美丽的小凸脸，眼睛长而媚，纤瘦的鼻子，肥圆的小嘴。 表情有些呆滞，但正是这种呆滞更加显出了中国情调。 这是现在上流社会公子哥儿追求的样子。 也许这个丫头能为我所用呢，梁太太想。 就答应了薇龙的请求。  薇龙从姑妈家出来，觉得自己即将踏入一个新世界。 她看她姑妈是个有本领的女人，一手挽住了时代的巨轮。 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留住了满清末年的淫逸空气，关起门来做小型慈禧太后。 薇龙明知道姑妈的名声正如外界传闻的那样不端。 但是她下定决心，只心无旁骛地读书，将来遇到喜欢的人，自然会明白她不得已投靠姑妈的心意。  薇龙骗说自己拿到了奖学金，可以继续在香港上学。 父亲并没有深究，一家人就搬去了上海。 薇龙就提着行李来到了梁家。 那天正好是梁太太请客。 薇龙只得躲进了房间，打开壁橱，发现里面挂满了衣服。 各种宴会家居的服装一应俱全。 薇龙心想：“这跟长三堂子买进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薇龙在衣橱里一混就混了两三个月，她得了穿许多衣服的机会。 她暗自清醒，梁太太只拿她做幌子，吸引一般地青年人。 期间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梁太太把睇睇给辞退了。 原来睇睇背着她和乔家少爷胡混。 梁太太就把另一个心腹睨儿给了薇龙。 薇龙在香港举目无亲，渐渐地觉得睨儿虽然刻薄些，但是对她还是很热心指导的。 也就和她亲近起来了。  薇龙是在一次游园会上见到了传说中的乔家风流少爷 ——乔琪乔。 那时，梁太太全部注意力在薇龙的同学卢兆麟身上。 为了避免打扰，她就示意薇龙去接近乔琪乔。 薇龙跟乔琪乔打了招呼，乔琪乔微笑着上下打量着她。 薇龙觉得身上热辣辣的。 乔琪乔是唯一能抗拒梁太太魔力的人，这么一想， 不免对乔琪乔有了几分好感。 再加上，乔琪乔不愧是情场高手。 几番交谈下来，薇龙开始对他青眼有加了。  晚餐后，薇龙回到卧室。睨儿在铺床，故意漫不经心地说：
薇龙听了，果然留了心眼。以后再遇到乔琪乔，也不再像以前热情。 所幸，乔琪乔并没有主动来招惹她。  可是，乔琪乔不出现了，薇龙开始疯狂地想念他。 他那小孩子似的神气，引起了薇龙近于母性爱的反应。 她想去吻他脑后的短发，吻他正经思索的脸------ 仅仅是回忆他那可爱的姿势，便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薇龙在这种状态下，完全把身边的梁太太和司徒协给隔离开了。 司徒协是梁太太的老情人了，很有钱。 刚从内陆回来，给梁太太买了个手镯，也给薇龙套上了一只。 薇龙赶紧想要摘下来。梁太太制止了她，示意她收下。 看着姑妈和司徒协的神色，薇龙心想不好： 姑妈这是想由自己去钓着司徒协，自己好脱身去找年轻小伙子。 司徒协今天的举动，显然已经是和梁太太谈好条件了。 梁太太牺牲年轻女孩子来笼络司徒协，不见得是第一次。 她需要薇龙做牺牲，也不见得就这一次。 薇龙想到了离开。 可是，三个月的时间，她对这里的生活已经上瘾了。 她要离开这里，只能找一个阔人，嫁给他。 就像她的姑妈一样，做一个彻底的物质主义者。 她做小姐的时候，力排众议，毅然嫁给了一个年逾耳顺的富人。 专候他死了。可惜他死得晚了点，她已经老了。 她永远不能填满内心的饥荒。 乔琪乔追求薇龙只是一时高兴，他对所有女孩都是这样的。 薇龙却顾不了那么多，，她迫切地想逃离这里，逃离姑妈和司徒协。 如果乔琪乔向她有诚意的表示的话，她一定会答应他。 薇龙天真地想着，乔琪乔不肯好好做人，但是如果有个妻子爱他并且相信他， 那他什么事不能做？ 况且虽然他没有钱，但是乔家有很多关系，还怕没有活路走？ 当薇龙再次见到乔琪乔时，她的态度果然发生了转变。 两人一切坐在山上时，态度已经亲密得多了。 乔琪听薇龙的意思，是想要结婚的。 乔琪没有想说谎话哄她，向她坦白：
这和薇龙的预期相差太远了。她几乎要昏过去。 如果说乔琪这番话让他很受打击的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她彻底崩溃了。 一天晚上，乔琪在薇龙的房间里私会完离开了。 薇龙在房间里想着乔琪，她试着分析自己的心理，她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自卑地爱着他。 至少这个晚上他是爱着她，这就够了。这该死的自卑的爱。 她走到阳台，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肥人的身影。 原来是两个人紧紧的偎在一起走路。薇龙一看，竟然是乔琪和睨儿。 原来是乔琪从薇龙房间出来后，就跟睨儿缠在一起。 睨儿是拒绝的，奈何乔琪一再调戏。 第二天，薇龙就和睨儿闹了起来。后来又闹着要回上海。 梁太太知道这个丑闻后，气得不行。 这个乔琪先是勾引睇睇，现在又要来牵走薇龙，还要捎带上睨儿。 睇睇走了，她相当于失了一臂。她培养薇龙，指望着她能助他一臂之力。 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没用，头上阵就栽了。 不过眼下一定要留住薇龙。 她还依靠这个丫头吊住司徒协。 梁太太打定主意，要让乔琪留住薇龙。 而留住薇龙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乔琪娶她。 于是，她和乔琪商议，由梁太太出面，力捧薇龙成为上等交际花。 这样还怕以后两人的生活没有着落吗？ 像乔琪这样的人，娶一个门第低的自然不愿意； 娶一个家财万贯的，脾气肯定差，自己要受苦。 哪里有像薇龙这么好讲话的。 梁太太还抛下了一个最大的诱惑：
香港的离婚理由里有一条是犯奸，要想抓住薇龙犯奸的证据，还不容易！ 乔琪果然就开始向薇龙展开猛烈追求。 薇龙也在梁太太的调教下，一步步走向高等交际花，竟也能如鱼得水了。 两人顺利地结了婚，也住在了梁太太家里。 从此以后，薇龙这个人就等于卖给了梁太太和乔琪乔。 整天忙着，不是替乔琪乔弄钱，就是替梁太太弄人。 新年夜，薇龙和乔琪在街上闲逛。 摊子上什么都有，可是最主要的是卖人。 在惨烈的街灯下，站着成群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子向大兵抛着媚眼。 这些喝醉了酒的大兵们，四面八方地乱掷花炮。 看到薇龙，不约而同地把她当成了目标物，向她冲了过来。 薇龙赶紧跑回车里，乔琪笑着说，那些家伙把你当成什么了？ 薇龙说：
对话就这样暗淡了下去。 这一段香港故事，就在这里结束。 薇龙的第一炉香，也就快烧完了。 我是花酱，爱读书，爱说书。 每天以不一样的视角解读一本书，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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