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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向红:乡村美味,难忘的记忆

 开心明智 2021-06-13

乡村美味,难忘的记忆

刘向红

孩子挑食已经成了现代父母的严重心病,现在的小孩子,口味普遍很刁,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全因生活条件太好所致。为人父母者,生怕孩子饿着和有想吃而吃不到的东西,不怕买不到,只怕他不吃。    
想起我们小时候,物资极其匮乏,各种需要钱买的食物,绝大部分情况下皆可望而不可及,那种辛酸苦楚,自不必言说。但关于美食的回忆,也有一抹亮色镶嵌其间,那就是我们不要钱的各种美食了,想起来,真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啊。    
最美味易得的,是煨洋芋和煨红薯,洋芋就是土豆,洋芋和红薯栽种都容易,家家户户堆积如山。先说洋芋,首先保持合适的温度让洋芋发芽,然后切成小块,令每块上都有小芽就可以;再手提肩挑到土边,用锄头刨出一排排几寸深的坑,把带芽的洋芋放进坑里,抓上一把土肥,最后将土统一耙平整,就行了。平常毋须管理,旱一点涝一点都不影响洋芋们在地下茁壮成长。等到收获的时候,挑担畚箕用锄头去挖,好家伙,提溜出来一嘟噜一嘟噜的,每一个小洋芋块都繁衍成了一大串大大小小的洋芋。
种红薯和种洋芋有点区别,种红薯是先发芽,再扦插,除了大旱,也不需要经常浇水,与种洋芋尤为不同的是需要翻几次藤。红薯叶和土豆叶不同,它厚重,像绿色的大波浪,上层叶子遮盖住了下层的阳光,因此需要定期换个朝向,把一株株的红薯藤反着翻过去,以让红薯更好生长。到收获的时候,也是一锄头下去,便像挖到宝一样的,每一棵也能提溜出一串好大的红薯来。
红薯洋芋收回来,红薯有蒸煮晒等多种制法,有红薯干、红薯粑粑、红薯丝、红薯线粉等多种便于保存的美味,洋芋蒸熟吃和做菜吃都很好吃,小孩子能操作的是将这两者煨着吃。煨洋芋其实比红薯更香。一般在灶堂里煨,灶堂是盛放柴火灰的长方形或正方形石坑,柴火燃烧后,带有火星的灰就用铁夹扒到灶堂,这样的灰用来煨食物温度最合适。把洋芋红薯或鸡蛋洗净擦干,(其实更多时候没有洗),直接放进灶堂里,用热灰盖上,耐心等约半个小时就熟了。扒去灶灰,洋芋和红薯、鸡蛋冒着热气,香气扑面而来。剥掉洋芋薄薄的外皮,露出浅黄色的芋肉,一口咬下去,有点点麻口,但是粉粉糯糯相当好吃;红薯也好吃,白芯红薯甜,黄芯红薯香,在煨洋芋和红薯之间,我其实更喜欢吃洋芋。煨鸡蛋更好吃,尤其是有一部分煨焦了的更美味,街上所谓的烤红薯、烤鸡蛋的味道和柴火煨的比起来,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值得一提的是,红薯洋芋可以天天煨,鸡蛋却不是天天有条件煨的。蛋可以卖钱,那个时候我们小孩子们不知道,城里人怎么那么喜欢鸡蛋,既然受欢迎,那我们就喜不自禁地拿去卖给他们,卖了蛋,换点花花绿绿的票子在手里,好过瘾。平常家中有时候也吃鸡蛋,做菜打鸡蛋的时候,蛋壳上余留了很少的蛋清,放到灶堂的火灰上,只一小会,蛋清就由透明变成了白色,我们就吃那一点点蛋白,感觉和啃骨头一样,没有多少货,但津津有味。   
还有更多的美食计划,比如捉麻怪、泥鳅,沉(声母读“zh”,四声)鱼。麻拐就是青蛙,遗憾的是,我没有跟着去捉过,但在夏天的晚上,经常见有的人拿着手电筒,背个有盖的篓子,在漫天的“呱呱”声中去捉。及至回来,篓子里总有收获。泥鳅是在浅水的田里,用双手去捧才行,因为泥鳅通身溜滑,一只手难以捉住。沉鱼我是在行的,找一床旧的、烂的蚊账做“甑”,裁成正方形,大小不一,我记得我做的大约是六、七十厘米见方的,对角用粗线缝起,在中间交叉处再用根粗线打个结固定,打结的粗线起码余留一米长,上面连上一根竹竿,竖着提起来就行了。“甑”中央的纱布上放手掌宽面积捶碎的椿芽叶、田螺或猪潲,再拿块石头或瓦片压住,把甑慢慢地沉入水中,等个约莫十几分钟,再很缓慢地提出水面,就能看到或多或少的小鱼小虾在活蹦乱跳。还有用网粘鱼的,找个塘或水库的水湾,一人牵着网的一头原地不动,一人沿水湾一路走,细心地把网慢慢放到水中,如速度过快,则网可能会纠成一团,这样一边放一边走,直到两人隔水相对而立,渔网横拦在水中。及至收网时,会收获许多渡水而过被网粘住的鱼儿,回家加点辣椒一炒,甚是美味。
馋石螺子、七壳子(池塘里的贝壳)的时候,只要天气不太冷,挽起裤脚下塘摸就是了。沿塘边一路走,往石缝里一伸手,往往就能摸到巴掌宽面积以上的一片石螺子,七格子生长在塘底的泥巴里,一般要用脚踩到才会出来,不是干塘的时候,不一定能见着。但石螺子是很多的,摸一两小时,能摸到半桶。如果说哪天下塘会空手上来,那是不可能的。  山里美味也多,有野鸡巴、刺豇、映山红、萢,还有嚼之无太多味道、弃之可惜的茅草根,当然还有美味的野蘑菇。
“野鸡巴”是吸引力最大的,它们生长在山坡上,植被稀疏的地方常见,由此可见其生长的土壤不见得多么肥沃。其叶子细细小小,和其他一些植物相差不多,在寻找时需仔细辨认。其可食之处是它的根部,根表皮褐色,易剥脱,剥开后,白白嫩嫩的果肉露出来,引人食欲。食之,其味甘甜,无渣而不令人生腻,很受人欢迎。记得小时候,夕阳下的母亲荷锄而归,手上往往带着一串“野鸡巴”,我们便欢欣雀跃起来。
刺豇是刺的嫩笙,剥去外皮,其肉可食,清脆可口;映山红在清明节时节开放,一大束一大束摘下,直接生吃,花瓣花蕊均可食,酸酸甜甜,其味道佳;萢看上去像野草莓的一种,红色,果实形状和草莓看上去差不多,但只有小钮扣大小,生长在灌木丛边,茎叶带刺,风味颇佳;茅草根便是实在没什么吃食时候的替代品了,茅草根白色,嚼起来有些微甜,但又不是太甜,因此有时嚼嚼,聊胜于无吧。野蘑菇往往出现在雨后,在下雨后的山中,会迅速生长起来。东瞧瞧西看看,灌木丛边,往往就能有惊喜的发现。蝶花菇和火炭菇的美味,自是不用我多说,一提起,大家也会心向往之罢。
有一种美味不得不说,那便是螃蟹。有一次,我父亲和二伯在田间车水,捉到一只螃蟹,于是正在一旁玩的堂哥和我就把螃蟹分而生吃了。有话是,“不着油盐而五味俱全者,唯蟹和蚶。”堂哥吃得多,只分了一点点给我,我犹记得螃蟹没有煮,竟然有盐的咸味,和一种鲜香。
此外,我们还有一些现在听起来不可思议的美食爱好,比如打薯线粉时,因为红薯沾了尘屑,导致薯线粉局部增大,尘屑被线粉包裹住,像薯线粉的肚子一样,我们称之为“猪婆子”,而这“猪婆子”,也是我们的佳肴,觉得这“猪婆子”比普通线粉好吃。现在想来,我们竟连同包裹在里面的灰尘一起生吃线粉,大人也不管,认为正常,可见那时的观念是多么落后。
很多美食在山上和地头田间,尤其山上毒气重,按说不能随便采食,但想当年,我们农家孩子们自由生长,天宽地阔,放养生长,只要能进嘴的,都放到嘴里吃一吃,目之所及,倒也平安无事。我们这些卑贱的小草们,天不怕地不怕,也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了,而那些难忘的美食,一直深刻地留存在童年的回忆里,想起来,便感觉有种温暖在心田。
 
(作者系邵东市文旅广体局副主任科员,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邵阳市作家协会会员、邵东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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