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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抗美在曾翔“线“作品展上的致词

 家有学子 2021-06-13

凝视自我

――曾翔“线“作品展上的致词

胡抗美,2019年10月19日

各位领导、各位同道,大家上午好,我们共同来参加曾翔的这个展览感到非常的高兴。
曾翔先生在齐白石纪念馆进行书法、绘画、篆刻和瓷陶造型全方位艺术展示,主题是“线”。对于他展览的所有艺术品而言,“线”是生命线。对于观众而言,“线”是我们欣赏他的艺术品的重要线索。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热闹看到的是这人不会写字,不会画画,不会刻章。曾翔的确不是写字,他在进行的是书法创作;他也不是画画,他在“随类赋形”,“应物象形”,“经营位置”,追求“气韵生动”。他当然更不是刻章,他在方寸之间表现大千世界。“看门道”看到的就是那根线。那么怎么看他的艺术价值?你可以从看那根线入手,也可以拿他的那根线与别人的线进行比较,这和买东西一样货比三家。认识好的书法,也要“线”比三家。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希望大家多一点耐心,假设看到的不是自己期待的那种艺术形式,可以讨论,不要骂人。你可以把曾翔艺术品中的线分离出来,独立地看,联系的看,放在当下看,置于历史中去看,这样或许他的作品就不会惹你生气。
曾翔是个真诚的人。他的所有创作都是自我形象的真实塑造,他办展览除向大众展示外,更是为了自我凝视,凝视他存在的价值。他把自己的内心合盘端出,请大家评头论足。500多年前,沈周80岁时画了一张自画像,自画像画好后,他又题了跋。跋文说:“人谓眼差小,又颐太窄,我自不能知,亦不知其失。面目何足较,但恐失其德,苟且八十年,今与死隔壁。”沈周对着镜子给自己画像,又在自画像上题跋,都在反思自我,都在拷问自己存在的意义,当然,这也是自信的表现。美不是眼睛小不小,嘴巴大不大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生命的自信的问题。曾翔把沈周自画像形式转换成艺术展览形式,把自己所有的艺术成果,包括他的创造力放到公共空间来考量,既是勇气,也是自信。曾翔这种自守、自信,类似于爱因斯坦坚持相对论,类似于张旭脱帽王公前,敢于“以头濡墨”。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行为,对于人类思想进步是有益的,所以不惜自己成为悲剧性人物也要敢为天下先。当一个具有超越性的存在方式被巨大群体不认可时,要不要苟且?当社会、朋友、圈内圈外视你为另类时,要不要苟且?曾翔举办这样一个展览就是最好的回答,他拒绝了苟且。
展览是“自画像”,是写给自己的几句话,也是想对观众说的几句话。当别人还在抱怨为什么这么多人不理解自己作品的时候,曾翔说:“你管别人干什么?你坚持你自己就行了。”依他这个观点,他的作品优与劣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作品从不避讳自己生命的真实,这在“装”文化的背景下,不能不说是一种启蒙。40年改革开放激发的创造力应该得到珍惜。当他的创作受到非议时,他稀里糊涂地进入到“小丑”、“疯子”的队伍,他没有辩解,他反而得到了自由。这个世界上谁都想把自己弄清楚:我是谁?沈周面对酷似自己的自画像追问:“似不似,真不真,纸上影,身外人”。自画像尽管百分之百的像你,是你,又不是你,这是一个很哲学的探讨。最终沈周认为,那只是纸上影,是身体之外的人。
曾翔坚信自我的力量来自于这种文人情怀。许多人在书法艺术的道路上不愿探索下去,纷纷亮出早年的篆书、隶书、楷书样式,怕别人骂自己没有基本功,怕别人说是为了名利才别出心裁。曾翔不怕,他坚信自己的艺术方向利国利民,坚信艺术创新发展是艺术家的责任和良知。其实,“怕”,是坠落的开始;“骂”是讲不出道理的无能。
齐白石成功最大的秘密就是坚持自我,不去表现自己不熟悉的东西。在一次以牡丹为主题的赋诗雅集时,齐白石避开牡丹写牡丹:“莫羡牡丹称富贵,却输梨橘有余甘”。雅集时他还没有牡丹般富贵的体验,当然也不擅长富贵美的表现,但他特别熟悉梨和橘的生命,他小时候与它们朝夕相处,他把乡野的贫穷转化为一种美学,结果这次诗的雅集名列第一。曾翔的出身与齐白石基本相同,他从小放牛于深山老林,一个小孩与一群牛相伴,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就是唱山歌,就是以吼啸来呼唤牛群。这就是曾翔吼书的生活体验。齐白石也一样,小时候天天与小虾、小鸡、小蝌蚪、牛粪打交道,即便他成为世界级大师也同样画他生命中最难忘的小虾、小鸡和牛粪。牛粪对于富贵来说是脏是臭,而对于齐白石来说,没有它很可能就没有烧饭的燃料,就要饿肚子,所以,他把牛粪画的那样的饱满生动。曾翔把他的吼带入书法创作,不仅他创作时边创边吼,别人创作时他也吼。二十多年前,他曾戏说要改行,专门以吼伴创,为别人创作加油,提高他们的创作激情,让他们创作出意想不到的好作品。民间传说有个“望天吼”,是龙的第三个儿子,它对天咆哮,上传天意,下达民情。在老百姓心目中,这种吼是吉祥、美观、威武、雄壮的象征。唐代窦冀《怀素上人草书歌》里说:“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怀素作为出家之人,且能够在书法创作时“忽然绝叫三五声”……曾翔自觉地、清醒地把“吼”作为创作时的一种音乐伴奏,吼几声烘托创作气氛完全在情理之中。
纵观曾翔以线为主题的作品展览,最令人震撼的景观还是秦汉精神,这种精神,以书法篆刻作品为主体,以绘画作品为探索,以画瓷、刻陶艺术为形式,彰显的是古朴古雅、苍劲雄强、生拙浑厚美学。沿着这条线走下去,将在传统中走得更加深入,表现时代意识更加强烈,书法艺术发展及艺术为人民的会走得路更正。
祝展览圆满成功,谢谢。
线·曾翔作品展现场

第一单元

字控:提按顿挫


字控,文明之本源,艺术家从汉字的书写中认知世界,看清自我。

古人言点画,今人常说线条。线之于物质,于天地间复苏迹象。书之生命本源之力,有赖于身体自然灵动。或飘逸,或苍老,亦有篆籀一般浑圆饱满之势。

笔,毛发再生,线之聚合。用之书之,写天地草书,画百态生命。

又,古人论书,常言顿挫。顿挫在毛笔运转时,解方圆之变。试问,何以为之?积点成线,既提既按矣!

以线写形、以线写神是中国艺术笔墨语言的精髓。中国书法直接超越了形的描绘而进入线条的抽象世界,所以对这根线所要求承载的内容也必然更宽更厚也更直接,即如何通过一根线把书法家对世界的认知和他的个人本身全部反映进去。这根线是律动的,是情感的,是有生命的,这种个人认识与心性的融入才是这根线的核心属性,也是书家毕生的追求。

第二单元

破局:线象之外

空间之有无,一道天机。

书之传统,秩序井然。然而,艺术史诉之于今人,创造乃艺术之本。不破不立,反道合常!线条作为一种超写实的、高度概括性和象征性的艺术语言,有效地为艺术家的创作提供了表现意识的先决条件,继而表现古拙、苍劲、坚硬,充分凸显艺术家的情感世界。



线条付之于不同材料,使得创作渠道多样化。艺术家在紫砂板或者陶瓷(罐)上刻划的线条是通过用软硬不同的材料,或者说是在被火煅烧前后的不同而形成多样的,充满着不确定性的线条形态。我们不难看到被刻划的线条与凹凸不同的表面形成独特的纹理效果,视乎暗示着一种活力。这种粗拙的造型方式,无意中传达出一种生涩,稚拙的情感体验。没有受制于字体形态的制约,而是重新开辟一条新的表现路线。另外,我们传统意义上认知的陶瓷印艺术,由于材料的特殊性,在此刻艺术家的眼里变成作为手工与物的、作为图像与文字的、作为雕塑的多维度想象性审美,这种想象的再创造与审美快感的多面性不仅给艺术家带来新的体验,更是从艺术的角度拓展了想象的多层次性对观者的再创造。



“你眼前的原野,就如同你自己生活中的视野一般大小”。我们强调线条构建的形态之外,更加关注艺术家所提供新的审美与观看样式。也许对展览作品的整体观察,可以帮助我们厘清有关线条艺术的问题。

第三单元

绵延:重塑记忆

书写是一种召唤!

艺术要回归生命,重拾价值,就应先恢复我们的感知,重现真实,把握当下,艺术不可能现代,艺术永恒回归起源。“艺术不可能因技术和工业的发展而变得现代,艺术在原则上永恒,不服从于时间。艺术的重生意味着恢复感知,无论几千年前或是几百年后,艺术都只能一次次回到原点,因为艺术超越时间”。




那么,线条之于当代创作,水破墨,抑或墨破水,看是简单的一种技法行为,其实在气息的把握上需要对各种线条的实验、冥想才能重构另一种新的语言体系,才会在一定的空间场域内让观者体会到水墨留痕的幻化神秘之感。所谓“用水墨之法,水散而墨在,迹浮而棱敛,有若自然”。





为此,艺术家用传递乡愁的方式,通过转换孩童时的记忆让观者的观看成为一种感同身受,亦或者是直击灵魂深处的“共鸣”,比如展出的《儿童情景剧》《我等牛羊吃草归来》《去舅舅家的路》等等这些带有幼年与梦的主题性作品,我们认为是艺术家在试图创造一套视觉形式和语言机制,让观者用个人不同的生活经历来感知复杂的、矛盾的、多面的、带有神性的主体。也许我们可以想象,在展厅里的这些画面,似乎都是一种对自我观看记忆的重塑,一种精神性的联动。

第四单元

生生:偶然发之


线条作为一种哲学尝试在此展开。

朱子言:“造化之运如磨,上面长转而不止。万物之生,似磨中撒出,有粗有细,自是不齐。”如此对照艺术作品,每一根线条都是在磨来磨去,生出种种不齐整的迹象来。每一根线条的存在都是处在由始到终的过程之中,只不过每一线条的存在都有其所处的阶段,要么处在起笔的阶段,要么则在成型的阶段,要么已经是有衰颓之势。这些不同阶段的线条的存在,其观看的根源在于肯定与否定的聚散之力下,彼此相互作用,从而生出种种千差万别的变化来。从整体上看,却充满了无法确定的偶然。







艺术作品不仅是基于视觉的自律形式,还是一种以社会为条件的世界观的表现。《曾侯乙家书》《与树皮对谈》《我们是大地的》等系列作品引入对话的“沟通”模式,以日常生活审美化为激发点,让我们思考艺术,审美与社会,自由之间到底关系如何。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稳定的,是内隐的,但是他们的关系在彼此身上引生的变化又是可见的,突出的实质是人与人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不同社会群体之间的关系。为此,艺术家通过“线条”的连接沟通,通过可能的暗示最先促使观者的思维转向表象。艺术作品作为生命形态,并且它带有生命的活力被展示出来。

曾翔

号一夫、曲堂、木木堂。1958年出生,湖北随州人,国家一级美术师。现任中国国家画院书法篆刻院秘书长、篆刻研究所所长、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中国国家画院曾翔书法工作室导师,湖北书法院副院长,中国人民大学继续教育学院书法篆刻院副院长,对外经贸大学客座教授,北京理工大学中国陶瓷印艺术研究中心艺术委员会主任,今日鉴藏美术馆艺术顾问。

胡抗美襄阳市襄城人,号鹿门山人、一席堂、得天庐、三觉翁。第六届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草书委员会主任、青少年委员会主任。全国书法篆刻展、全国兰亭奖展及其他全国性书法展评委、主任。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顾问,中国艺术研究院、四川大学硕士、博士生导师。理论著作出版有《中国书法章法研究》《书为形学·胡抗美教学文献》《中国书法艺术当代性论稿》《胡抗美书学论稿》《胡抗美书法课徒稿》《情感与感知》等;诗词专著出版有《盼兮集》《志外吟》等;书法作品出版有《进入狂草·胡抗美书法展作品集》《情感与形式·胡抗美书法集》《中国当代书法名家·胡抗美》《胡抗美诗词书法集》《胡抗美书法作品》《当代书法名家·胡抗美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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