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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doc网文摘手

 鹿茸图书馆 2021-06-14

提起现阶段手上的工作,郁建明的眼里倏地散发出亮光,他形容现在的工作是回归初心。

郁建明把自己的人生分为前半生和后半生,前半生他曾是艺校的美术教师、是文化剧团的工作者、是演出经纪人;而后半生,郁建明离开喧嚣的城市,去到徽州呈坎修复文物古宅,转向地方文化的传承与保护。

面对赞美,他谦虚地称自己为“在徽州修宅子的人”。

    即便二十年过去了,可初见时的感受还萦绕在心头,郁建明形容第一眼中的徽州景色“就像梦里出现的仙境”,多年前因为徽州梦境般的山水风光引起的心头澎湃至今不散,即使在现在,他依然一遍又一遍地感慨徽州山水甚美甚佳。

    在安徽做美术生有一种幸运,可以去徽州写生。到过徽州古村落的游客常会看到路边、檐下有坐在小马扎上写生的学生。多年前,郁建明也是其中一个,彼时的他大抵不会想到和徽州的羁绊竟会如此深厚。

    “做学生的时候跟着老师去徽州写生,当老师的时候带着学生去徽州写生。”从学生时代跨到另一个身份,郁建明对徽州的热爱却丝毫未变,用当下的话来说,他是很有“少年气”的。

      不少外国收藏家在徽州买下宅子,郁建明有些急了,他认为作为一个安徽人,传承徽州文化是“义不容辞的”,寻宅之旅就此开启。提起在徽州寻找古宅的经历,郁建明微笑道:“这个过程有苦也有乐,更多的还是乐,不然也不会坚持下来。”

      有些苦,局外人容易理解,从郁建明当时的工作地点开车去徽州单程需要四五个小时,彼时徽州还是一块璞玉,道路设施建设尚未完善,村落之间并不通车,只能徒步,因而下雨天常常走得满脚泥泞;闲暇空隙也不过是从每个周末里挤出的时间,来回跋涉颇为辛苦,然而郁建明却说“一到周末,就开始心不在焉”,甚至想着能“瞬间出发”,“焉”指合肥,“心”在徽州。

      还有一些苦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一年几十回的两地往返寻房,偶尔有心仪的房子却因为囊中羞涩而不能如愿;徽州的宅子往往是维系一大家子的纽带,可能是几代人共同居住的场所,因而背后涉及的产权纷繁复杂,不同的家庭成员又散落在国内国外,就像一团乱麻,需得细细梳理,投入的时间精力和物力难以预计。刚毕业的年轻人无法支付款项的窘迫并不能熄灭内心的火焰,千头万绪的沟通事宜也不能消解内心的呼喊。直到多年后,郁建明如愿在徽州呈坎买下两间徽式古宅。

      至于“乐”呢?郁建明并未详细解释,只是提纲挈领地说了一句乐大于苦。正如“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或许这种乐超出了物质的定义而不能言谈,或许它是一种邂逅精神家园的喜悦,是一种艺术爱好者灵魂得到契合的满足,唯有当事人才能真切领悟。

        “恰巧遇上疫情,演出市场完全处于停摆状态,”郁建明描述起目前的工作,语调轻松畅然,“这两年基本是在徽州,陪着设计师、工人师傅们一起看房子、修房子。”

        十五年前,郁建明跑遍徽州的所有村落,在呈坎买了两栋建自万历时期的徽式宅子;十五年后,他回到徽州着手修缮。

        “我其实是个不太会应酬的人。”郁建明如实介绍自己,脸上露出一点羞赧,但介绍起徽州的相关事宜,他是十分健谈的。

        从热闹的演出市场转向颇为寂寞的古宅保护,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郁建明的做法。“我身边的朋友也会感觉纳闷,”郁建明并非不清楚这种“转身”前后的差异,“平时(演出方面)的工作是很热闹、时尚的,怎么在徽州做一件很'闷’的事情?”

        原因无它,对徽州的“一见钟情”让他念念不忘,内心澎湃的情感也不曾因为长久搁置而磨灭。在呈坎修宅子,在郁建明看来,是回到初心,并不是一件“闷”的事,“建筑背后是有温度的”,夹在山山水水之间的古村落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宝藏,他正是前来“寻宝”的人。

          为什么会选择呈坎?郁建明把呈坎看得很高,他眼中的呈坎不是徽州千篇一律的旅游地,而是“有一千八百年历史”、在制式和形态上都是“最高等级”、兼具风光与人文的文化古村落。“包括呈坎的宝纶阁,”郁建明抬手,比划出建筑的轮廓,补充道:“这样一个大体量的祠堂建筑,在徽州其实也是独一无二的。”

          要把宅子修到最好状态,可什么是最好状态?这个概念实在抽象,连郁建明也不知道,可他又微笑道:“但是就是要修,修好,修到我想象中最好的状态。”

          这便是修缮过程中苦与乐的所在:为了尊重建筑的传统制式和形态,郁建明对修缮几近苛求,工人要选老师傅、材料找旧式的、七零八碎的参考蓝本也要小心收集起来,然而还是不够,参考材料实在太少了。但“它最终会呈现出我想象中院落样式”,郁建明露出笑意,有一点通达豁然的味道在里面,“这可能也是生活的最终归宿。”

            对古宅的修缮,郁建明并不是简单地恢复原状,“要做到可以生活”。比起冰冷的陈设展览,郁建明更想要富有人文气息的结果,他反复表达“生活艺术化、艺术生活化”,不希望把艺术“放进保险柜”。

            郁建明频频提到安思远(Robert·Hatfield·Ellsworth),一位出生美国的纽约知名古董商兼收藏家。郁建明对他的评价很高,认为他是一个把艺术和生活打通了、融合在一起的人。提到安思远长期在艺术空间里面生活、学习、交流、收藏,郁建明的语气有些激动,“这是我最梦寐以求的状态。”

            既要修缮历史的外表,也要创建宜居的内在。二者互为矛盾,非你进我退不可改也,如何取舍,把握住微妙的平衡,是郁建明一直做的功课。

            在自定义的后半生里,郁建明没有和大部分人一样过上清闲悠然的生活,他还在大量地做功课,为了呈坎的两栋老宅子,为了“梦寐以求的状态”,也为了从第一面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徽州情结。

              徽州文化涉及到方方面面,徽州建筑、新安画派、新安医学、程朱理学以及徽菜、徽雕等等,在历史长河中,它们都曾璀璨闪烁过,但是在现代节奏的生活中,却逐一黯淡下来。对此,郁建明十分惋惜。

              把这份惋惜落在实际行动上,郁建明试图做出改变:他尝试着将更多的当代文创空间引入呈坎,希望借助这些改变,让更多人走近徽州文化。

              将宅子的附属建筑改造成纯混凝土的酒吧和咖啡吧,郁建明希望它们成为徽州外界对话和透气的窗口。虽然他并不觉得呈坎的气质沉闷,但新的建筑能够平衡游客对呈坎的总体印象,郁建明正着手改变,“我不希望年轻人对徽州的印象是灰灰的”。

              “计划办一场田野音乐节,或是做一出反映徽州生活的舞台剧,”聊起对未来的畅想,郁建明脸上放出笑意,“无论如何,选择徽州是最好的。”

              郁建明用现代文创给徽州以新气息,而花脸用传统脸谱予产品以文化沉淀,两者都是在探寻现代技艺与文化传统之间的平衡从而呈现出一种令人舒适且惬意的自然美感。

              文物修复师在故宫修文物,郁建明在徽州修宅子,两条看似毫不相干的线串在一块儿,汇结成一个主题:文物保护与文化发掘。但郁建明谦逊地表示,“这样的描述太重了,我希望轻松一点儿。”

              所谓“轻松一点儿”,便是这些都是源于他对徽州山水、文化纯粹而自由的热爱。(文/李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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