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254年间,有关“大雩”的记载一共31次,平均8年一次。其中鲁昭公二十五(公元前517年)年和鲁定公七年(公元前503年)各自记载了两次。《左传》记载,“雩”是一种祭祀活动,在前文中提到的王充的《论衡》中说:龙见(xian读现)而雩。如前文讲的,这里的龙,不是真正的龙,而是天上的星星,在古代星相学里是“东方青龙七宿”,当黄昏时能看到东方青龙七宿在天空中出现,就意味着雨季要来临,为了祈求风调雨顺,就要进行“雩”这种祭祀活动,时间大概就是现在的春夏之交。但这里有个疑问,如果说“大雩”是每年见到东方青龙七宿的时候举行的祭祀活动,那么应该每年都有记载,青龙七宿不可能每平均八年出现一回,而且出现的时间还不规律,有时候一年还出现两回。意思是秋天举行“雩”这种祭祀活动,是不合时宜的,所以就记录上了。言外之意,不是秋天举行的“雩”,是合时宜的,就不记录了。《春秋》体现微言大义的标准之一就是不常见的,反常的,要记录下来。顺便说一下,《春秋》这种体例也影响了后世史官和公文的写作风格,一直到现代,21世纪,官方公文依然是这样的习惯,只不过写的更加隐晦了。比如六一儿童节,按照惯例,是要发妇联走访困境儿童的新闻通稿的,这没什么。但在重阳节,突然发了一篇妇联走访儿童的新闻,这就是反常。因为重阳节是思念远方亲人的节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这可能预示着下一步,留守儿童的事情要引起有关部门的重点关注了。然后就是农民工子弟学校,空巢老人等信息就会慢慢报道出来。当然,这只是举个例子,虚构的。只是为了说明《春秋》的写作思路对后世产生多大的影响。也许事实不是这样。也许你看到水池里如明镜一样的水面偶尔波动一下只是因为水下的鱼碰到了水草。但也可能是真的马上要起风了,慢慢的风越来越大,就会吹皱一池春水。这时候,早看到,早想到,早有准备的人就不会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那么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在秋天举行“雩”这种祭祀活动就是不合时宜的呢? 没关系,后世的学者怕人们读不懂,又给这本教辅材料做了注释,叫做《春秋左传正义》,这本教辅材料的教辅材料解释的非常详细。原文我就不粘贴了,太多,简短截说,毕竟大家都很忙。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所以每年的“雩”祭都马虎不得,是非常重大的祭祀活动。所以,本来应该是在春夏之交举行的祭祀活动在秋季举行,这不就相当于正月十五元宵节改到八月十五中秋节过了吗?肯定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撰写《左传正义》的学者们在书中狠狠的讽刺了鲁桓公,说这是礼崩乐坏导致的,做国君的连什么时候举行什么祭祀都不知道,真是脸都到姥姥家了,让国际友人看笑话了之类的。如果看书看到这里,也得到了一些知识,至少知道鲁桓公这是“非礼”行为。《襄公八年》记载:秋,九月,大雩,旱也。 《昭公三年》记载:八月,大雩,旱也。 《昭公六年》记载:秋,七月,大雩,旱也。 《昭公十六年》记载:九月,大雩,旱也。 《昭公二十五年》记载:秋,书再雩,旱甚也。 除了默默同情一下鲁昭公这个倒霉蛋以外,我明白了,原来在农历秋季八九月份举行大雩是因为遇上了旱灾,不得不“非礼”。春秋时代的人们在春末举行祈雨的“雩”祭,举行以后发现夏天接下来的几个月雨水果然很充沛,于是就认为是“雩”祭带来了大雨,因此想当然的认为在天旱的时候举行“雩”祭就会引发雨水。 “雩”祭就是求雨祭祀的名称,只要是求雨的祭祀,都叫做“雩”。 具体是哪一种原因,已经不知道了,最好不是第一种,因为这会显得我们的祖先可能有点缺心眼和自我麻醉倾向。就像在楼道有个声控灯,有个人每次鼓掌灯都会亮,久而久之,他就认为他的鼓掌是有魔力的,是可以带来光明的,于是他走到另一间没有装声控灯的房子里拼命鼓掌。当然,灯不会亮,因为那间房子里的灯不是声控的。但在这个人的思维里,是没有“声控灯”这个概念的,他认为他每次一鼓掌灯就会亮,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导致的。所以这时候,他会恐慌,会认为是自己得罪了神灵,或者是修炼的不到位,导致他鼓掌无法带来光明。于是他拼命的烧香磕头或者打坐修炼,祈求能够接通神灵。这时,有人趁他睡着后,偷偷把房间里的灯换成了声控灯。他一觉睡醒,习惯性的鼓了一下掌,发现灯竟然亮了,于是他欣喜若狂,认为是神灵重新眷顾他了,又赐给了他神力,他又试了几次,发现每次鼓掌等都会亮,于是他相信自己的神力通过烧香磕头或者打坐修炼又重新回来了。不仅如此,经过这次以后,他更加笃信自己是天选之人,自己有神灵所赐的能力。于是他开始向别人诉说“我是历劫转世,某某神灵的化身,我是来拯救你们的”,然后,一些缺心眼的人竟然相信了,不但相信,而且开始传播了。于是,一个不太正常的教义产生了。读者们都知道往下会发生什么。 我想我们睿智的祖先是不会干这种缺心眼事的,或许“雩”祭只是求雨祭祀仪式的统称吧。搞清楚为什么说秋天进行“雩”祭是不合时宜的之后,我有点想腹诽那些写《春秋左传正义》的学者们,后面记录的清清楚楚,举行“雩”祭是因为大旱,前文你们还要叽叽歪歪写那么多,生拉硬扯到不合礼仪上,这是不是有点为了论证自己的论点而生拉硬扯呢?看来尽信书,不如无书。这个“大雩”,里面还有个小知识点,不了解二十四节气的人可能会忽略过去,就是“启蛰而郊,闭蛰而烝”,启蛰和闭蛰是古代二十四节气的名字,在现在流行的二十四节气里是找不到的,为什么?我们在前文讲过,《夏小正》就是夏朝用的历法,也就是我们现在用的农历,当然不完全是。因为西汉武帝的时候,在《夏小正》的基础上修改制成了《太初历》,修订的时候,把二十四节气重新编排了一下:把“启蛰”节气改在了“雨水”节气之后; 把“清明”节气和“谷雨“节气对调了一下; 而“启蛰”的“启”字因为和汉武帝父亲汉景帝的名字——刘启,犯了忌讳,古代讲究“为尊者讳”,说和写的时候都不要直接提长辈的名字,所以“启蛰”就改成了“惊蛰”,闭蛰呢,就改成了小雪。然后就一直流传下来,从此以后没有再改动过,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二十四节气了。因为当时汉帝国的主要粮仓就在现在的华北、西北、中原、苏北和长江中游地区,还没有延伸到岭南,所以二十四节气就以西汉帝国主要产粮区的天气为主编排。嗯,这和春节晚会上一说就是全国人民吃饺子的梗一样,政治中心决定了媒体的语言习惯,并不存在地域歧视的问题,没必要小题大做。难道要说“今天是大年三十,全国人民北方的端起了热腾腾的饺子,内蒙喝上了香喷喷的马奶酒,南方吃上了甜丝丝的汤圆,西南端上了滑溜溜的米粉?”年年都这样说,说的不累,听的人都累。好,在鲁桓公五年,也就是公元前707年,鲁国在秋季发生了旱灾,国君鲁桓公举行了盛大的求雨祭祀活动“雩”,这件事被史书记录在案,200多年后孔子删改的时候,留下了这个记载。2700年以后,我们在书上看到了这个事件,不仅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还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你在农历八月份的某天站在鲁国故都曲阜(现山东省曲阜市)的城外,想象着2700年前,这里曾经有成千上万的人在一个人的带领下,在音乐的指导下,做着同样的动作,发出同样的声音,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作物丰收,而他们脚下踩的这块土地,现在正踩在你的脚下,这是不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们和祖先们产生了连接,通过文字,通过历史,超越了时间和空间。好,关于“大雩”这件事说完了,那么鲁国的旱灾后来发展如何?“雩”祭有没有效果呢?我们下一篇再说。欢迎理性探讨,怒发冲冠、一叶障目者及鸣翠柳者不回复。E-mail:youwushuzhai@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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