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及发酵

梁思成花了两个小时向周总理描述夕阳西下时的牌楼有多么美。周总理听了以后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最近迷上了唐鲁孙。

唐先生是晚清贵族后裔（珍妃的侄孙），喜欢美食。他吃过的东西可真叫多，也真叫好，再加上一支生花妙笔，看得我夜不成寐。

唐先生品尝美食的那个年代（民国初期到抗战前后）也算是乱世，不过多多少少还有一点夕阳的余晖。所以他吃过30年陈的猪油炒的菜，见识过明朝留下来的绍兴黄酒。后来他去了台湾，却连酿造的醋都买不到，只能吃化学醋和水勾兑。

好东西需要时间之手的抚摸。

据唐鲁孙先生的介绍，明朝的黄酒经过几百年的存放，“已成琥珀色酒膏，晶莹耀彩，中人欲醉”。这种酒膏，取像糖心松花那么大小一块，要先放在特大的酒海里（能盛卅斤酒的大瓷碗），用二十年的陈绍十斤冲调，用竹片刀尽量搅和之后，把浮起的沫子完全打掉，再加上十斤新酒，再搅打一遍，大家才能开怀畅饮。

否则浓度太高，就是海量也是进口就醉，而且一醉能够几天不醒。至于这种酒的滋味如何呢，据喝过的人说，甭说喝，就是坐在席面上闻闻，已觉糟香盈室，心胸舒畅。

这样的好东西，如今我们已经无福消受啦。

有人看不上钱钟书先生的学问，认为只是“高级资料的汇编”，到互联网上都能找得到。

姑且不论钱先生的学问在网上能不能都找得到，即使能找到，学问在头脑里和在网上是完全两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