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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想问我：“小伙子最近在忙什么呢？我这里有新的兼职！” 我答：“不用不用，我找了个商场里儿童乐园的兼职，离家近，有空调。” 李想又说：“年轻人要少走些弯路！儿童乐园里能得到什么锻炼，跟我继续做推广才是正经事。” 我答：“现在外面37℃，要是弯路有空调吹，我宁愿一直待在弯路里。” 第二份兼职是高中的死党夏林介绍给我的，在离我家不到两公里新开的商场里的儿童乐园，他其实不叫夏林，因为想给未来的女儿取名叫夏琳，所以莫名其妙地给自己起了个化名——夏林。 夏林春季高考就被录取了，比我们早几个月毕业，在儿童乐园开业之前就在这里工作了，是看着这里一砖一瓦垒起来的，所以他对这座面积不足以称之为乐园的儿童乐园充满了特殊的热爱，在高中毕业的谢师宴上还积极地向孩子正上小学和幼儿园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推销乐园新推出的十次卡。 毕业之前，大家无比憧憬这个暑假，几乎每个人都罗列了至少十件想做的事，当时没几个人把打工放在这十几件事里，或许是突然发现放松和享受也需要经济基础，三四个同学找到夏林，希望他能把我们引荐到儿童乐园，其中就包括我和我的室友。估计夏林当初来面试的时候给自己安上了学生会会长的头衔，在他把我们拉进办公室与王副店长——一个戴椭圆无框小眼镜，蓄淡淡胡茬，微胖，长的颇像帅版李宗盛的，正从青年步入中年的男人见面时，主动介绍说：“这些都是我在学生会的得力干将！”我被他安排成宣传部长，室友则是体育部长。帅版李宗盛打量了我们几眼，对夏林说：“看来你在学生会混的不错嘛，不过你带一票人来，是打算把我们这里占领啦？”他一直喜欢这样的幽默。 在夏林的引荐之下，我们顺利通过了面试，实际在之后的工作中我发现这里其实人手不足，还没到能严格面试员工的时候。在离开办公室之后，夏林一边给我们介绍乐园设施，一边说着他在开园前期的奋斗史，他慷慨激昂地诉说着自己如何在闷热而充斥甲醛毒气的仓库里靠着不趁手的扳手一个螺丝一个螺丝搭起铁架，如何在烈日之下骑行几公里去儿童医院发传单，又如何在领导发现他搭错了铁架层数之后再用扳手一个螺丝一个螺丝地拆掉重搭。“那时候啊！女生当男生用，男生当畜生用，而且我到现在都跟你们拿一样的工资！所以你们现在来啊，就是混工资，享清福啊！”夏林说。“拿一样的工资就算了，起码你的头衔应该改一改啊！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叫小时工呢！应该叫资深小时工，怎么也得是老小时工！”我们为他打抱不平。夏林不答，仍叹着气：“你们啊，简直是在享清福......诶诶诶！上班时间不许玩手机！”他似乎发现了一个违反规定的员工。 不管是不是弯路，在这里兼职确实会让我变成熟，因为总被叫叔叔。想想我小时候也总分不清那些比我高很多的人是哥哥还是叔叔，也就觉得无所谓了，不过有一次我在清扫沙池的时候有个孩子在踢沙，孩子的妈妈不断重复：“你再这样人家叔叔就要生气啦......你看叔叔马上就要生气啦......叔叔已经生气啦你看......”，搞得我哭笑不得，叔叔本来不生气，现在有点生气了。 工作的内容其实是简单而轻松的，就是连续站八个小时，还不能穿鞋，有点磨人，我从小其实是一个相当喜欢赤脚踩在家里地板上的人，为此听了不少遍来自我妈和我外婆的“寒从脚起！”，但自从在这里兼职之后，我才发现能穿着鞋走路，哪怕是拖鞋，都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好在孩子们还是很可爱的，个别可爱到我想主动帮他们擦鼻涕，这些八零后家长素质比上一代高，带来的一零后孩子比起我们这一代要听话的多。初来的时候有个老油条员工跟我提到他自己总结的儿童城黑名单，后来我有幸见到了其中的两位——小光头和他的爷爷，其实也就是孩子闹腾了一些，爷爷宠爱了一些，要是按他的标准，我印象中我们这一代有太多的“小光头”，太多的“小光头爷爷”，很庆幸所谓“熊孩子”以及他们的根源“熊父母”越来越少，想到来这里玩儿的大部分孩子，不会在将来拆毁表哥表姐书架最上一排的贵价高达，不会在等公交车时踢身边的阿姨一脚然后坏笑着躲进妈妈怀里，就感到心情舒畅。 第一天下班时，我脚掌生疼，跟室友顺路走了一段没怎么说话，突然，他说：“我怀疑......”“怀疑你干不过三天？”我有气无力地答着他的话，“我怀疑王副店和那个很凶的女店长关系不一般，但是我上次又看到他和收银的小李打情骂俏！”“或许，这就是领导的艺术？”我心不在焉，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产生怀疑的，就跟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打探到另一个不爱搭理我们的老员工和女店长是邻居一样。 李想的朋友圈最近越来越凄惨，他总在凌晨一两点才在朋友圈对全世界说晚安，又在清晨六点擂响战鼓，高喊“2017，拒绝混日子！”，常常吐槽突如其来将自己淋湿的暴雨，感慨空无一人的地铁末班车。昨天，他晒了一条特殊的朋友圈，是他妈妈给他发的生日红包，128.88元，够他少发一天传单。我突然提前明白了工作最重要的意义之一，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让身边的人过得好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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