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版纳(25) 何国芬 李人毅 作者自述 · 知青奶奶 在我钓鱼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C字型的二层楼建筑群,挤挤巴巴地住着二十多户人家,这里就是景洪农场五分场的第九生产队。常见到几位老人坐着椅子晒太阳,一位坐在门口的老奶奶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总是目不斜视地在自家屋檐下坐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走近了才知道她已经双目失明了。 她叫何国芬,生于1944年,老家在重庆,1965年高中毕业。当时许多同学都就近下乡了,她觉得这种下乡给家庭增加经济负担,到农场可以自食其力。于是在年底应招来到了西双版纳,就在景洪农场第五分场这里,一直工作和生活着,直到如今。当年的知青少女,成为了如今的知青奶奶了。 她患糖尿病三十年了,近年失明是糖尿病引发的。这位老人走进我的视野并引起我的关注,是因为她的身份很特殊,她是留在这里唯一的知青。 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举措,是为了 “消灭三大差别”的国策。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可分两个阶段,一是1955年开始的小规模上山下乡,一是1968年12月,毛泽东下达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上山下乡运动由此大规模展开,在校的初中和高中生,几乎全部前往农村插队落户。1979年后,绝大部分知青陆续返回了城市,但也有已在农村结婚“落户”的知青,便永远地留在了农村。 何国芬的上山下乡属于第一种情况,她是以邢燕子、董嘉耕、侯隽为典型代表的那代知识青年。对于留在这里度晚年,何国芬老人对我说:“返城时大家都走了,我也有机会回重庆,可一想我已经嫁给本地人了,又有了孩子,不想拆散这个家,就留下来了。当年的知青如今就剩我一个了。” 如今老人眼睛看不到了,可思维敏捷,尤其当她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时,兴奋得脸上泛起了红光。老人说: “我来到这里时,正是栽种橡胶林的关键时候,要把原始森林的树砍下来,就花很大的力气,有的树,几个人砍一天也砍不倒,尤其是满山的竹子,砍起来更费劲,有的竹蓬很大,竹子紧紧抱在一起要几天功夫才能连根挖出来。把树放倒更是个技术活,要看风向和山势,人要及时躲开才不伤着。这样的重活,女孩子也要干,我们都是多面手。” 老人还说: “树砍完了还要用火烧成灰,这叫清坝。我们就在露出新土的山坡上修栽种橡胶的苗床。首先要修出梯田来,然后在梯田上挖坑栽树。每个坑的标准为:上口80cm,底口60cm,坑深70cm。一棵树种下,要得十二、三年才能收效。我们每人要管理50亩橡胶林。就这样一年一年走过来了。割出来的橡胶支援了国家,我们也一天天老了,我是1992年退休的。” 与老人交谈,话题总是当年建林场的往事,自己生活的困难和经济的拮据总是闭口不谈。她说她现在最高兴的事是儿女有出息,尤其是孙子们很争气,都上了大学,对一家人明天的生活充满着美好的期待。 现在,何国芬每月工资不到三千元,每天要打四针胰岛素,还要吃些口服药。靠医疗补助费显然不够,孩子们每月都要给老人补贴药费钱。老人双手不听使唤,生活也不能自理,老伴身体也不好,洗脸和刷牙都要孩子来帮忙,她的儿子、儿媳轮流来照顾。现在是二儿子范永辉在身边侍奉着两位老人。这使得她感受到了儿女的孝顺和亲情的关怀。 我却期待着,期待着社会对曾为建设版纳流过汗、出过力的老人有精准的关怀。 那天,范永辉给我发来了何国芬老人年轻时的两张照片,看到照片上是张早已逝去而生动的时代面孔时,这种期待更强烈了。 是啊,当年轻面孔变成了知青奶奶的时候,当明亮的双眸失去了光泽的时候,社会有责任给予这些献身给广阔天地的人们以精神与物质上的双重关照。 在支撑着精神文明的座基不断厚重时,还有一个“知青精神”需要认真总结。 何国芬 / 李人毅绘 何国芬/李人毅作 冲天烈焰伴星云, 一代风华不惜身。 胶林割痕今犹在, 致敬当年垦荒人。 题《何国芬》/ 李人毅书 《何国芬》局部欣赏 青年时期的何国芬 何国芬儿子范永辉 作家李人毅采访何国芬 李人毅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国家一级美术师 美术评论家 人民美术网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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