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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感言

 诗意八公山 2021-06-17

       崔小红老师的第二本地域散文和情致诗的合集《听古城》,在淮南书城的一楼有展示,可以免费阅读。同时展示的还有《诗意八公山》。

今日有所感言。今天是2018121日,周六。所谓情由事发,我的感触与今日经历的事情有关。

早晨,在淮南城乡连续浮荡几日的雾霾淡化许多,远处的树木,近处的人影依稀收入眼底。车辆在公路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我们一行四人谈着无关紧要的话语,说着雾气缭绕下的凤台淮河大桥的美丽。车过大桥,我给魏魁先生打电话,告诉他我们到凤台啦,要不要先去郝老师家问声好?

郝老师是凤台县的著名书法家,全名郝玉超,寓意为冰清玉洁,超然物外。老先生现年83周岁。后来,当我给我的朋友们介绍郝老师今年83周岁,虚岁84的时候,魏魁先生使了一个眼色给我,他说虚岁85啦。我笑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魏魁先生的心细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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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师接到电话后,让我们先到书画店里。他说的书画店,是郝老师工作的地方,那里的工作台大,郝老师挥舞狼毫的时候,能够耍的开。在书画店的大门上,悬挂着一联郝老师的书法作品,我记得其中的下联是“欲倾东海洗乾坤”,这是杜甫的诗句。据说,徐悲鸿给这句诗加了上联“直上青天揽日月”。

联意是:我将直上青天摘取日月,我想倾倒出东海的水流,去洗净尘世。此联激情澎湃,气魄雄大,表现出追求光明和济世利民的豪迈。洗净污秽,留驻纯净,这是对凤台人的写照吗?我们在店里端详欣赏着一幅幅书画作品,魏老师和店主开车去接郝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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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郝玉超老先生已有两年多时间,是他的学生魏魁老师介绍我们认识的。魏老师50岁左右,身材高挑,肤色油桐,精神矍铄,不像是舞文弄墨的文化人。但是人不可貌相,他的书法和绘画都有一定的造诣。

魏老师不仅深深热爱书画艺术,还积极向外界推介凤台的书画作品。他是我的粉丝,阅读过我的一些作品。他欣赏我行文的那份真情,欣赏文章里厚重的知识,轻灵的文风,缜密的结构,深刻的思想,当然还有那较大的阅读量。

魏老师希望我为凤台文化呐与喊,这是在利用我吗?如果是的话,这种利用太有情怀了,我喜欢被这种高尚的利用所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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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老师在搀扶下走进书画店,我们都上前去迎接他。郝老师这次和以前的样子相比,变化不大。83岁的老人,头发依然浓密,找不到几根白发。腿脚仍旧不灵便。保姆阿姨说,他这是从下往上老,如果是从上往下老就好了。我说“从上往下老”是什么意思呢?她说,就是头发先白,脸上长皱纹,腿脚没事,行动是方便的。听阿姨这么一说,我想到自己的一根根令人沮丧的白发,心情居然欣慰起来,甚至为白发而窃喜了一下。谁不热爱自己的生命呢?

郝老师坐下来休息。店主在那边裁纸。这时,魏魁先生送给我一把折扇,扇页的一面用毛笔写上“问道”,另一面画着牡丹图。这书法与绘画都是魏老师亲手而为。每一面都有他的署名。我仔细看了一下他的署名,比较有趣,是“魏”姓的左边笔画与名“魁”的右边笔画重新组合成的。“破”是“立”的前提,艺术如此,那做人呢?

宣纸裁好了,郝老师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准备书写。他发现了什么异样,说这毛笔不好用,影响我心情不好。说着说着,眉头一皱,撇了撇嘴,眼睛居然有点湿润,郝老先生的牙齿脱落许多,想哭的时候,腮帮子被吸了进去。

以前,我见过郝老师想哭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大孩子,很委屈。时间不久,他就忘记想哭的事,然后合上眼睛坐在那里打盹,安详的样子,没有任何人敢打扰他。

有一次,郝老师坐在那里对店主说,不要更换他的毛笔,旧的用起来顺手。要及时清洗毛笔,正确清洗,这样的话,毛笔的寿命长,要节约。今天,等郝老师书写完毕的时候,我拿起那只毛笔看看,笔头有些晃动,难怪他说不好用。这是他一直使用的毛笔,应该是顺手的呀?原来,他有一段时间没来书画店写字了,因为腿脚不便。

午餐时间到了,大伙一起吃顿简餐显然是待客之道。心细的魏老师专门找到一家小饭店,那里面有郝老师爱吃的瓦块鱼,还有嫩豆腐,这是为老先生量身打造的。郝老师心情不错,看着他们饮酒,也想尝一尝。魏老师不想给他,但是又不忍心违背老先生的意愿,就给他倒了一小口。

菜上来了,大盘的凤台土菜,大度的凤台人情怀。用餐时间,就是进行艺术交流的时间。我们在谈论凤台的书画,话题触及到了凤台画家聂宁德。聂先生已驾鹤西去。我在郝老师家的墙上,见过聂先生的绘画作品,画风别具一格,辨识度很高。

与我同行的一位朋友说,聂宁德的一幅群狗图,画有39只小狗,只只神态迥异,要价39万,没有卖出去。魏魁老师说,就艺术价值而言,39万不贵。聂宁德实力雄厚,只是没有炒名而已。

此时,我突然想起来,魏魁老师的群名称叫做“宁德丹青”。原来他是为了纪念那位曾经在文革期间,因为成分不好而屡遭苦难的画家聂宁德呀。当时,我还以为他像是现在的一些家长给孩子取名字那样,在东拼西凑一些汉字,便退群了。现在想来,有些惭愧。

魏老师手里好像没有聂宁德的作品,他每次热情欢迎我去凤台采风,无非就是想请我宣传凤台,宣传凤台的文化,细之为书画。你能理解这样的平民魏魁吗?

大家谈兴正浓,魏老师住口不言,又向我使了一个颜色,示意我看看郝老师。老人家就坐在我的身边。此时,他已用餐完毕,坐在那里又开始打盹了,面色滋润,因为牙齿脱落,腮帮子缩进去一些。能看出魏老师很高兴,他在为郝老师的安详而高兴。我在想,瓦素老人郝玉超是幸福的,这份幸福来自于他的学生们,来自于没有被亵渎的师生之情。

我们需要启程返回淮南,他们依次走出餐间。保姆阿姨在喊郝老师,我们要回家了。郝老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餐间外的服务员在忙来忙去收拾碗筷。保姆阿姨牵起郝老师的手,我们要回家了,他依然一动不动。我站起来架住老人的胳膊,担心他摔倒。魏老师见我们没有出去,又折回头来。他说,郝老师,我们要回家了,郝老师依然闻所未闻,一动不动。

坏了,魏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抽起纸巾过来给郝老师擦嘴。不知何时,老先生的口水淌了下来。我架住胳膊,阿姨扶住他的头颅,让他呼吸畅通。郝老师——郝老师——无论魏老师怎么呼喊,老人家都不予理会。阿姨说,感觉不到呼吸了。魏老师连忙掐住老人的人中。与我同行的蔡红姐姐热爱国学,懂一些急救知识,她说掐虎口。我不知道虎口在哪里,红姐赶紧过来抓起老人的手。魏老师在大声呼唤着,郝老师,郝老师,我是魏魁,我是魏魁,郝黎来了——郝黎来了——

郝黎是郝老师的女儿。保姆阿姨说,郝老师爱叹气,阿姨问他叹什么气呀?他说想女儿。昨天早上,郝老师说他心里难受,难受什么呢?难受压力太大了,什么压力呢?压力多……郝玉超一生与书法结缘,他是不是想在有生之年举办一次书法作品展览?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此种想法,因为冰清玉洁,超然物外使然。

郝老师双目合拢,紧闭的腮帮深深地缩进去,甚至可以放置一枚小鸡蛋。魏老师一边掐人中,一边喊着郝老师其他学生的名字,说郝老师,谁谁来了。红姐在掐老人的左手虎口,老人的左手抽了一下,终于又有了知觉。

郝老师的头顶沁出汗水,一颗颗晶莹。魏老师的脸上沁出汗水,一颗颗晶莹。我依然架着老人的胳膊,阿姨依然托着老人的头,人来人去的服务员不再走动,她们站在那里围观。魏老师拨打手机给他在县医院工作的同学,还是朋友金医生,说与郝老师一起在什么地点吃饭,老人吃好后,打了一会盹,现在叫不醒了,你赶紧下楼。书画店的老板开车去接。十万火急的时候,时间通常是凝固的,又是飞速的,总之,金医生在急需要他的时候,脚踩风火轮及时赶到。真是当今时代货真价实的凤台版白求恩。

金医生说先送县医院,他马上联系到县医院的急救车。急救医生赶到后,魏老师过来托起郝老师。魏老师不愧是个男人,可能不是孔武有力,但一定是用足了力气。急救医生过来协助,两人一起把老人托坐着架出餐间。救护车即刻开走了,魏老师和书画店的老板要跟去,我对同行的三位朋友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也要到县医院看看去。因为我与郝黎有过一面之缘,此时她不在,而我一直在场,匆匆离开显然不当。什么?赖上我,哈哈。

我们三个赶到县医院后,刹那之间竟然不知道郝老师被送到哪里去了。书画店的老板说,就是这辆救护车,我看到郝老师被抬下来了。很快的,我们找到郝老师,金医生一直在跟着郝老师的手推车。今天,我对医生肃然起敬,赏识了真正的朴实无华的医务工作者。

血压正常,心电图正常,血糖正常。郝老师闭着眼问,我在哪里来?魏老师说,郝黎马上就到。原来答非所问也可以是最符合情境的正确答案!

住院,还是不住院?要不要等郝黎到了再决定?万一发生的是急性脑梗怎么办?当时看不出来,会贻误救治时机。魏老师说,住院,说的斩钉截铁。那要马上去交3000元住院押金。魏老师毫不迟疑的交钱去了,魏老师有法律义务吗?疾风知劲草,我感觉他是真正的男子汉。

书画店的老板说,魏老师和金医生也曾经多次救过聂宁德的命。每到危机时刻,他们就会赶到,不怕是非缠身吗?日久见人心,他们是凤台的男子汉。郝老师被推进去做头颅和胸部的CT,我和金医生在这边等着,可以排除脑部出血。郝黎终于赶到。郝老师立刻哭了,在急切地呼喊外孙女的名字。郝黎说,等出院后,就给你装一副假牙。郝老师说,不装,戴假牙吃饭不香。

我搭乘20路公交车返回淮南。透过车窗,那边的远处就是凤台一中的老校址。几天前,我还和魏老师一起在树下留影。他当年好像是凤台一中的学生。他对母校感情很深,知道眷恋感恩母校的人,有几个不是善良之辈?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我油然而生一些感触,急切的想把它写出来。转念一想,还是先洗漱休息吧。现实主义作家路遥先生写作《平凡的世界》累的英年早逝。我的文学之路才刚刚起步,还有许多文字要写。肉体之于我们而言是精神的依附,是思想才华的载体。生命宝贵而脆弱,该珍惜的时候为什么不去珍惜它呢?

不过,拥有健康的生命体之后,该奋斗,还是要奋斗。通常艺术创作的高峰期不一定名声大振,但是不能因为没有得到与成果相匹配的虚名就懈怠了创作。艺术有巅峰,生命有壮年,我没有任何理由不珍惜创作的高峰期。

《今日感言》   2018.12.1

作者:崔小红,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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