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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沟纪行》 崔小红 九水交流之地，就是淮南市的潘集。 潘集区原来隶属于阜阳专区凤台县，1972年划入淮南市，设置古沟区。1980年更为现用名潘集，下辖古沟回族乡。所谓“纪行”，指的是记载旅途所见所闻的文字。我的古沟之行发生在春天，发生在金黄一片，碧浪翻滚的阳春时节。 此次纪行的始点是古沟乡的少数民族村——太平，过去叫做太平集。据《凤台县志》记载，它位于凤台县的仁寿乡，“距城四十里”。偏远的泽国之地太平，你现在好吗？ 走在太平村里，不用四处张望，就能够感受到异域风情扑面而来，这种风情逐一体现在建筑物上——民宅的门头上粘贴着瓷砖烧制的“杜阿依”，窗户配以泰姬陵似的造型。村委会办公楼加增了装饰性的柱子，上面是伊斯兰风格的圆顶。一个巨大的汤瓶壶放置在进村的草地上。那边是绿色穹顶的清风亭，小广场上的红旗正在迎风飘扬…… 时光啊，变得浩浩荡荡…… 太平的名字取得好，谁不希望生逢太平盛世呢？至少也要太平无事吧。不过，这里在抗日战争时期也曾燃起烽烟。1938年，设在寿县的中共安徽工委批准设立凤台县委，首任副书记丁文山。他磨得一手好豆腐，农闲时四处赶集做生意，被人称作丁四老板。 1939年，他在太平集周边开展地下抗日活动，领导减租减息、收粮等工作。太平集清真寺的阿訇主动腾房用做抗日民主政府的区公署。 太平集的清真寺有两座，传说得到过杨歧珍的捐资，因为这里是他的外婆家。杨歧珍何许人也？此人是清朝末年寿州赖山集人。他在中法海战中，为保卫边疆领土作出过贡献。曾担任过福建水师提督，后来官居一品，相当于现在的正部级。 我正站在其中的一座清真寺里。在三间瓦房大殿的旁边，玫红色的春梅争奇斗艳，有苍松，有轻风。那边的一堵墙壁粉刷一新，上面是《古兰经》教义解读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指导生活实际。这种做法令人由衷赞成。 离开太平村后，又开始了新的纪行。二站是古沟乡的蔡庙村，看名字可知，这里蔡姓人居多。我的目的地人家就是蔡姓，他叫蔡如华，已届古稀之年，是泥老虎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 麦浪在路边的田野里一波波地起伏着。走进村口，一个牌子插在路边，上面写着几个简单的汉字——泥老虎，抱娃娃。我问这是蔡如华老人写的吗？答案是否定的。蔡庙村是泥老虎的发祥地，做泥老虎的人不止一个。 快到蔡师傅家了，不宽的乡村小路被金黄的菜花簇拥着。路上站着几个村民在与走村串户的手艺人做着生意。我取出手机拍下了这一生活画面。一位农妇过来问我拍的什么？我说，你看这油菜多好看啊。她说你拿着手机从下向上拍，那样好看，边说边做着动作。解放和开放这么多年了，乡村的变化体现在方方面面，体现在村妇建议我拍摄时的那张笑脸。那么泥老虎有变化吗？不急，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走进蔡师傅家，院里的水泥地上排放着几十只泥老虎的坯子，还没成型，已经憨态可掬。同行的朋友忍不住蹲下身子拿起一只老虎，我猜想它在虎啸山林。 蔡师傅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他拿起泥老虎的坯子示意给我看，讲解着制作过程。他的孙女在膝前绕来绕去…… 在我的童年时期，泥老虎头顶那鲜艳的色彩，曾经装饰了我甜美的梦。40年过去了，泥老虎，我以我心作证，你没有变，犹如誓言。 泥老虎在制作的过程中，使用到了模具。可以想见，当年它曾经批量生产，它有广阔的市场，它规格统一，在手工时代，它初显了工业化生产的雏形。 百年来，蔡庙人根据生活和审美的需要，就地取材，手工生产出不计其数的泥老虎。它是孩童的重要玩具，可以用来镇宅，既与生活息息相关，又是普通人家的案上艺术品。 但是，现代化的生活方式，信息化的传播介质，加上玩具启智作用的加大，与影视作品越来越具有相关性等因素，毫不留情地冲击到各类传统手工玩具，泥老虎也难以幸免。泥老虎，我说的对吗？对，又不对，因为我的数量确实减少了，但至今还活着，我活在古沟。 泥老虎作为传统手工艺品，除了具有实用价值外，还具有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它不仅是产品，更是淮水之滨的记忆，是追忆往昔手工岁月的途径，它植根于生活底层，是区域相同审美心理的物质载体，有虎虎生威的美好寓意。精神价值已超越实用性。 同行的古沟乡文化站苏丹站长介绍说，文化站正在有关部门和领导的关怀下，想办法推动泥老虎服务于万户千家。是啊，一滴水只有放进大海才不会干涸（hé），艺术的生命力在于走进生活。 泥老虎在生产的过程中，既遗传了华夏文化基因，又融合潘集地区原住民的智慧和创造力。任何一项手工劳动都具有复杂性和系统性，它的育人作用在当今社会被赋予新的内涵，手工劳动课即将在全国范围开设。可喜的是，具有远见的古沟中学已经让泥老虎走进了校园。 来到古沟中学，迎面是三棵植于1956年的橡栗树，那种古朴只有树木才能营造。二月兰开放在阳光下。可爱的泥老虎藏在展品柜里，整间展厅弥漫着一股香草的气息。春天啊，这是你的体香吗？亲。 泥老虎是潘集的泥老虎，更是社会的泥老虎。什么叫做社会？社会就是人与人关系的组合。所以泥老虎的推广离不开人，尤其离不开学生群体。 我说，同学们，我们淮南市有个潘集区，你们知道吗？有几个学生纷纷举手，同时说着知道知道，我家就是那里的。我说，潘集区古沟乡有一种玩具叫做泥老虎，知道吗？有的学生摇头，大胆的就嚷嚷着说不知道。这时，一个平时少言寡语的同学却大声回答：“我知道。”她用手比划着说，可以拉，能吹响……这名同学兴奋起来，连眉毛都兴奋起来……具体的玩具可以升华为精神。 我说，如果我给泥老虎编一个剧本，拍个动画片你们愿意看吗？这次的回答是异口同声的“愿意”。你们不嫌弃泥老虎土的掉渣吗？不嫌弃，它是我们淮南的。听到孩子们回答，我的眼睛又湿润了…… 古沟啊，看来我不虚此行。
《古沟纪行》 2019.4.25 作者：崔小红，民建会员，省作协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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