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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有个下午 崔小红 春天是充满希望的，因为一年之计在于春。但是，春天有个下午是空寂的，空寂的我啊心里落寞。我在安慰自己，这叫清闲。安慰的效果并不好，因为我是清醒的——春天的花事如此盛大，我的心却已迷路，找不到唐朝的人面桃花。 那我就去找找野草，楼下那么多。知名的，不知名的，绿的，绿中泛着砖色红晕的，全都带着春天才有的鲜嫩和欣欣然。 第一类野草叫拉拉藤，我家乡的人都这样称呼它。这是一种攀缘状的草本植物，它的草茎细细的，与烤肉串的竹签差不多粗。茎有4个棱角，棱上、叶缘上、叶脉上长满了倒生的小刺毛，特容易剌住衣服等其它事物，所以叫拉拉藤。在我的家乡，那些喜欢东家长，西家短，说人闲话的女人，还有那些沾花惹草的男人，都被形象地称为拉拉藤。 我蹲在草地里，拿出手机给拉拉藤拍照，看花草识别系统怎样称呼它？它被称为猪殃殃。这种草，剌手，自然扎嘴，猪应该不爱吃，如果实在饿得慌，也可能用嘴去拱拱它吧。“殃”倒是没说错，这种草对农业生产的危害性很大。 此时，它在我家楼下，已经无危害而言。它是绿色的，颜色绿，美的天然，犹如尘埃之于宇宙，虽然很小，却尽一己之力补益山河。它在用尽浑身解数，用它现在的短草，日后的长花，为春天增色，为我的心灵带来无限生机。 第二类野草我叫不上来名字。春天到了，叶就绿了，花就蓝了。花朵那么小，宛如黄豆粒。那么单薄，如同牵牛花的花瓣，但它们很顽强。感觉它们年年被铲，年年被除草剂喷洒，年年又与春风约定，准时来到我家楼下，你个小傻瓜。 我又拿出手机拍照、识别。奥——终于知道它的芳名，叫做阿拉伯婆婆纳。感觉这是漂洋过海，不远万里而来的一种植物。因为要纪念日夜兼程，所以它们的花那么小，小的星星点点，如同天上的繁星，如同草地里流动的花溪。 第三类植物叫做毛勒眼，掐断它的草茎，有白色的浆液。小时候，我的外外告诉我，毛勒眼好像与二郎神有什么关系。交代我不要去碰毛勒眼，碰了的话，会烂眼。还是说这个草可以治疗烂眼？我记不清了。 那个“勒”是个调节语音的衬字，或者是“烂”字，我也记不清了。我家乡怀远县的语音与汉字在衔接上，有一套规则，少小离家，造成我至今不能谙熟其道。 手机识别出来的名称叫做泽漆，还配了一句让人心情舒畅的诗句——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中国文化讲究平衡，“寒”的时候，让你见“花”，希望总是有的。 第四类植物叫富秧苗，这也是我家乡怀远县的叫法。我不知道它的本字是什么，我采用的是谐音。用“富”字是因为在贫瘠饥饿的春荒里，这种叶是对折的条片状，根茎白白的，富含淀粉的植物常常用来充饥。我的母亲说，她小时候在大河湾里，挎着篮子，满世界地找，满世界地挖，要眼明手快，不然会被别人挖去。饥饿中的铁木真曾经因为一点点食物，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兄弟。 富强被定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对的。此次疫情被控制，再次体现出中国社会制度的优越性。 在富秧苗的识别上，手机不给力。先是把它误别为葱，后来又被误别为什么。我移动脚步，蹲在另一片富秧苗里。西下的太阳带着春寒中的暖意，把余晖洒在我的身上，洒在富秧苗上，风吹过来，嫩嫩的叶条拂向一边。在无力抗衡的时候，它软软的顺其自然的拂向一边，哈哈大笑。 春风吹拂在它们身上，我的手机也聚焦在它们身上。识别进度在增加，好了，叫做老鸦瓣。还给出了它的花朵，六瓣，白色，黄蕊。不过，查看百科后，看根茎好像不是富秧苗。而且这个名字也不好，还是我家乡的叫法好听。在荆山南北，在淮河两岸，在大河湾里，不论是闹春荒，还是游春踏青，富秧苗的花适时献出一份柔情。 曾经，人们是根据花开来辨别时间的。所以评剧《花为媒》里有著名的“报花名”一出戏，能否报出花名被用来判断是否博学。 花开花谢，我在慢度人间岁月。就算春天的这个下午有些寂寥，万物毕竟可爱，生活终究明朗。即便又逢君的时间发生在落花时节，但总的背景是春回大地的好风景。我要不要学阿拉伯婆婆纳，走过千山万水，哪里都可以给心灵安家？我要不要学富秧苗，在春天的某个下午，在多情的心里哈哈大笑？ 寂寥是因为闲，不是有人说过吗，如果想废掉一个人，就让他闲下去。注意，“闲”之后跟的是“下去”，如果想上来，那就得忙。“下去”与“上来”一样远，区别在于怎样度过时间。回想起四年来的忙碌，开心。我要继续忙起来。 《春天有个下午》 作者：崔小红 2020.3.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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