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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窑有座蚂蚁山

 诗意八公山 2021-06-17

上窑有座蚂蚁山

崔小红

蚂蚁,渺小的微不足道,会被用作大山的名称吗?会,就在上窑镇,它是淮南市大通区与蚌埠市禹会区的界山。与之毗邻的山峰,还有猫山,狗山,狼洞山等。

如果通过卫星云图查找的话,只能看到狼洞山。包括蚂蚁山在内的一些山峰的名称被忽略在千沟万壑里。

蚂蚁山本来不在我的采风计划中,我的上窑之行是为了寻找山泉,看一看汩汩冒出清水的泉眼。当我们三人在窑河与上窑山之间的村村通公路上前行的时候,一辆电动车从身边一闪而过。虎哥扭过头,在电动车后远远地“哎——”了一声。那人停车看过来,没有认出戴着口罩的喊她的人。虎哥大声解释一句“我是老虎,你回来”,那个熟人推着电动车走回来。

这附近哪有泉眼?中年妇女说蚂蚁山和狼洞山上有,有美女泉和老泉什么的。说着话,她指向北边的山头。那些山光秃秃的,被当年开采的千疮百孔。一些绿色闪烁在干草的枯黄中。虎哥说不好找,你带我们过去看看吧。真是无心插柳,我走进蚂蚁山……

蚂蚁山是附近几个山头里最高的一座,也是整条上窑山脉的西至点。它向南俯视窑河,向西鸟瞰淮水。我要寻找的泉眼在蚂蚁山东边的山里。

在那名中年妇女的带领下,我们穿过一道两山的夹口,层层页岩在山壁上堆叠,头顶是一道蓝天,长风浩荡,头发被卷起飞扬,颇有山关险隘的感觉。我们和太阳一起爬上山岗,过去之后,视线豁然开朗。眼前的地方曾是山头,已经被经年累月地开采削平并被开膛破肚深深挖进山腹。

她说的泉水就是山腹里的积水潭。站在山崖旁俯瞰这些积水,潭水荡漾,一片蔚蓝,又泛着绿光。像天目,像宝石,像歌声在唱着令人陶醉的忧伤。

我说这是人工形成的积水潭,有没有那种自然冒出活水的山泉?她说有,在那边有个美女泉,已经被填埋掉几年,她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北边不远处。

北边更远处的山坡是怀远县,我的家乡,现在隶属蚌埠市禹会区。那里的山头和这里一样,都被当年开山取石轰炸的满目疮痍。放眼望去,现在的山坡已经被大面积绿化,成活的绿色在春天里远远地流淌过来。新植的树木行列整齐,颇具规模。

我说感觉怀远的荒山绿化工作做的不错。她说淮南的荒山绿化也在进行,她就是这几座荒山绿化的承包人。她说你看,这些树苗都是我栽的。积水潭的山崖边,一些小树苗站在那里。有的活到了今天,有的干枯在去年。

我们走出山口,顺着山坡而下,在枯草和野花里七拐八绕,快步行走。野决明的黄花开放的一尘不染,芫花簇簇,紫色灿烂。大家很快就来到老泉。

老泉口径大约两米,被石头圈起,像是一口土井。井中栽入一根混凝土柱子,有点像是架设在江河中的桥墩。柱子上盖着水泥预制板。春天里的老泉衰气沉沉,一动不动,像是一个睡不醒的人,泉里水藻繁生,水面浮着绿末。

这是泉吗?她说是泉,是老泉,过去开山打石头的人都从这里取水喝,许多年了。既然是泉,就应该有活水,我说活水在哪呢?她说在那呢,用手一指老泉旁边的土沟,那里果然有泉水冒出,孱弱的水流带着大地的温情缓缓流动。

现在是春天,这里春阳明媚,山却不是春山。山上随处可见一个个碎石用的老虎机的建筑底座,它们大约在2013年前后被捣毁废弃在那里。

上窑镇地理环境优越,山脉绵延,淮河与其支流窑河丝带一样把它缠绕,高塘湖泊烟波浩渺,生态环境得天独厚。这里是淮南工业的摇篮,是寿州窑的主产地,那滚滚的窑烟,红红的窑火仿佛至今还在闪烁。

靠山吃山,上窑的石料资源给当地居民带来生路和财富。21世纪初期,大型工业机械进入开山行列,山体被急遽破坏,生态环境快速恶化。当有识之士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后,国家开始封山育林,淮南市及时跟进,一方面以勇士断臂的决心坚决取缔非法采石活动,一方面开展荒山绿化工作。

上午,蚂蚁山下安安静静,偶尔飞过三两只的灰喜鹊,它们落在枯草丛里觅食。远处传来机器的发动声。这是什么声音?她说这是机器在给她承包的林地作业——平整山地,锄草,给地面松土。我们向机器那边走过去。

在高高低低的山坡上,毛糙的路形已经初现端倪。路上丢弃着修剪的小叶女贞的枝叶。一片片刚松过土的林地里栽种着红梨、软籽白石榴等一些果树的树苗,据说有近20种。梨树枝头的嫩芽在阳光下抱在一起积蓄着舒展的力量。

在林地里,间隔一定距离就有一处水面,她说这是她家开挖的蓄水坑,给树苗浇水用的。说着话,她指向蚂蚁山顶,你看那些树苗,浇的水全是我们挑上去的。顺着她的手臂看过去,蚂蚁山上成活的松柏历历在目,像是一根根粗粗的头发。蚂蚁山是淮南与蚌埠的界山,知道吗?山峰最高处归属淮南。

我问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做蚂蚁山下。蚂蚁山下?对,就叫蚂蚁山下。那我们到蚂蚁山下去看看吧。

蚂蚁山下也有一个采石后留下的巨大积水坑,水体清澈。一群鸳鸯鸭巧乖地蹲在石岸上。这是旱禽野鸭与中国健鸭杂交的世界上最优良的大型廋肉鸭,一只可长到11斤左右。

我说它们挺老实,看见人也不跑,是不是因为太胖了?她说鸳鸯鸭可灵巧呢,蚂蚁山下的鸳鸯鸭能够飞起来。说着话,石岸上的鸳鸯鸭配合主人似得纷纷下水,搞起花式泳姿,游来游去,然后高兴地扑棱棱飞起来,真的是高飞起来,翅膀翕张有力,令人惊讶。

我知道小鸟为了飞起来,尽量减轻体重,连骨头都被进化成空心。没想到胖胖的鸳鸯鸭居然会如此灵巧地高高飞起。

她说还有你没想到的呢!鸳鸯鸭特别聪明,会报信。她说因为要植树造林,没时间管理它们。母鸭经常把蛋下到山上的石洞、石缝里,然后自己在那里抱窝。过几天跑回来吃顿饭,然后又慌里慌张地跑回去抱窝。小鸭子孵出蛋壳后,母鸭把它们带回来。如果石缝太深,小鸭子爬不上来的话,母鸭知道跑回来求救。

求救?鸭子怎么求救呢?她说鸭子来到人面前,扑闪着翅膀叫个不停,然后连飞带跑地走了。如果不买它的帐,它还会跑回来,不断重复刚才那些动作。如果跟着鸳鸯鸭去找,一定会在山缝里看到几只小鸭子。你看我的手机,这些小鸳鸯鸭就是在山缝里找到的。

我没想到上窑之行会来到蚂蚁山下,我没想到我们这些蚂蚁一样的小人物会有缘聚到一起。像虎哥,他是上窑镇的普通居民,在他家的店里,大大咧咧又趾高气扬地悬挂着两面鲜艳的五星红旗。

他是军属,以做好人为准则,以感恩于伟大的时代为骄傲。他说崔老师,俺们上窑快装天然气了,全是国家出钱,俺们农村人现在真快活。他说你看这次疫情,外国跟中国比,还是俺们中国好。

像一路解说的“她”,她叫姚翠霞。我说哪个霞我来备注一下。她说她不识字,好像是雨字头的霞。

她把荒山当作自己的家。她有所图吗?有。图荒山承包植树造林的费用,图荒山树下的空地可以养殖。但是与隔壁怀远县同等面积1.3亿元的投入相比,她的承包费杯水车薪。她要先行垫付资金,所有的植树风险自己承担。等待验收合格后,再继续等待兑付。在环保力度加大,在对环保政策理解会有偏差的情况下,她的林地养殖可能波波折折,她的荒山造林成本估计将大大增加,甚至入不敷出。但她信心满满,像蚂蚁山上的蚂蚁一样,爬行路线明确,百折不挠。,

像一路陪伴的文友莹莹,这是一位皮肤白皙的姑娘,像蚂蚁一样纤纤弱弱,也像蚂蚁搬家一样目标明确。她从电厂考教师编去到怀远县的村小。一个城市姑娘来到农村和孩子们打交道,幸福吗?她是幸福的。

她说崔老师,过了蚂蚁山,那边有一个大闸,离常家坟就不远了。如果不是疫情,常坟会在清明节期间举行祭祖大典,可隆重了,你去采风。她说的祭祖祭的是明朝的开国大将,朱元璋的儿女亲家常玉春。

不知道她爱不爱常坟,爱不爱农村,只知道她张口就是常坟,闭口就是她的学生们。短短两年时间,她这个淮南人说起怀远县来头头是道,无意之中有深情。

像我,我也是一个蚂蚁一样的小人物。为了归巢的文字,我一直在做那只行走的蚂蚁。

我们正在蚂蚁山下,我们都是蚂蚁一样的普通人。让人自豪的是,我们是时代的组成。为了心中的青山绿水,我们都在做着大同小异的美梦。

离开蚂蚁山后,她给我发来她家的林业产权证图片。那些山确实用名是蚂蚁山、猫山、狗山、狼洞山,牛井山。看来,这些山曾经林茂草盛,野狼出没。后来人类耕种,猫狗行走,六畜兴旺。还有一座山叫作老光山,人类掠夺性开采,山光树秃,荒山一片。

还有一座香山,哇塞,淮南也有香山哎!只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科学规划,淮南自然山青水绿,泉水渊源,花果飘香,当然会有香山。


《上窑有座蚂蚁山》
作者:崔小红,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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