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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Zachary Kadolph 如果你太忙的话，这封信不用急着回，我只是有一个困惑，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希望你抽空能指点一下我。我不是上海人，但在上海买了房，虽然没能落户，但申请到了积分，所以我的大女儿和小儿子可以在上海读书，大女儿高三，今年即将高考，小儿子读六年级。我想说的困惑，是关于大女儿的。大女儿在重点高中，成绩很不错，对未来和大学的择校的上，我经常和她沟通，她的想法越来越独立，越来越实际，对自己的未来也有相对清晰的目标和要求，这一点我非常欣慰。但是我也隐隐有些不快。她想报考的学校，无论是学校的声望，还是就业率都是相当不错的，但这所学校是中外合办的大学，所以学费加开销一年至少得16万。我丈夫5年前因车祸去世了，我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因为本身学历不高（高中毕业），赚钱能力有限，再加上还要还房贷，生活的压力还是蛮大的。如果大女儿要报考那所大学，我得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才能应付一切的开支。家里的经济状况，我跟孩子们说过多次，希望他们能懂得节俭，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际遇。所以大女儿想报考这个大学时，我表示了反对，我无法承担这样高的开支，如果非要去，我只能卖房子。她居然表示可以卖房子，她觉得我应该全力支持她。我和她还大致计算了一下，把现在的两室一厅，换成一室一厅，差价大致有几十万，这个差价可以供她读书，老家的拆迁安置房，两年之后可以卖掉，用来支付弟弟的教育费用。可现在的房子是我们唯一值钱的资产了，真要置换了，我们一家三口住一室一厅，生活质量会降到最低，也没有了任何退路，生活会变得更加被动，我内心是抗拒的。我很为难，我不愿意看到资产缩小。我觉得凭大女儿目前的成绩，考上一本是没大问题的，只要好好学习，会有一个不错的将来，有必要额外花那么多的钱去读那么贵的学校吗？但是我内心的另一方面，觉得应该支持孩子，我要钱干嘛？我要的是孩子们更好，更开心。我不愿意做一个守财奴式不好好培养孩子的妈妈。其实，这类的矛盾在女儿上高中后，经常碰到。我本来想，大女儿周末回家，可以辅导弟弟功课，这样可以省去补课费，上海的补课费是以万计的（之前大女儿补课就花了不少钱），弟弟如果也能考上重点高中（可以住宿），这样我就可以去找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可以加班，可以出差，不用考虑离家远近。我也跟大女儿说了我的想法，她说她的学习任务很重，而且还有许多东西要学，不一定有时间花在弟弟身上。我当时非常生气，但是我忍住了，后来我写了封信给她，从矛盾说到利益，从真诚说到理想。但，效果不好，想想也是啊，只有切实体会过才能明白道理。如果她真的能明白这些道理，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为难了。我也不觉得大女儿有错，人就应该努力追寻自身价值，我很高兴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目标。可是当她真的追寻目标，与我发生矛盾时，我又不想支持她了。我觉得自己好虚伪。我也觉得照顾弟弟是道义，而不是责任，可以要求她帮助弟弟，但不能因为她不帮就指责她，养育孩子终究是父母的责任。马上就要高考了，为了不影响她的情绪，我答应她考上了就让她读，让她好好努力。但如果她考上了，我面临的选择，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真要卖了房子支持她吗？如果她没考上，我当然不必面临选择，但这个矛盾会一直存在，以后一定还会以其他形式冒出来。你不急，我替你急，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绕弯子，有些话可能你听了会不舒服，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你大女儿。大女儿，并非如你所说的没错，而是错了。她的错，和你这个妈妈一些问题没有想清楚，有些原则不敢坚持有不小的关系。追求自我价值，没错。但有个前提，不能损害他人的价值，应该增益他人的价值。这样的人生才能走得稳、走得远。任何人，走任何路径，都会得出这个伟大的结论。儒家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佛家说“自利利他”，市场经济说“为他人创造价值，才能赚取自己的利润”，包括“为人民服务”，这都是同一件事。如果认同可以无条件地追求个人价值，那，偷和抢都是合理的，冷酷地欺压、啃食家人也是对的。有人这么做，一部分人是本性低劣，天生愚痴，眼里只有自己；还有一部分人是后天的教育缺失，没有人告诉他应该做一个善良的人，甚至教反了，教成了不善良。在我看来，你的大女儿现在不善良的苗头，非常明显，再不纠正，过几年，她可能就彻底无法纠正了，成为真正的白眼狼。受害最深的，就是离她最近的人，你这个妈妈，还有她的弟弟。当然，她自己的一生也就浪费了。现在就是个纠正的契机，不同意卖房供她读大学。家里不能只考虑她一个人，妈妈收入有限，现在的房子要为弟弟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两个孩子成年后，这个房子还是妈妈将来养老的依靠。这些她本来应该想到，既然她想不到，或者不愿意想，那当妈妈的，就该大大方方说出来，这就是最重要的善良教育。她只能去读一个与自己家财力匹配的大学，这样的好大学有不少，不仅不能变卖家里的房产，在读大学时，最好还能适当地勤工俭学，自己挣一部分生活费。作为父母，为孩子尽了责任，考虑一下自己的利益，为养老做好计划，这是没错的，经济越是一般，越要早做打算，这也是减轻孩子将来的负担。切忌告诉孩子“爸爸妈妈的一切都是你的”，这不是慷慨，不是爱；这是诱惑孩子变坏，这是害。孩子会怎么想？既然爸妈都这么说了，那就唯我独尊，巧取豪夺，残酷无情，为什么不行？反正都是我的，你们不是都为我活着吗？那我现在要你们死，你们为什么不马上死？孩子不善良的念头，就是癌细胞，千万不能养大它，别以为这次满足她，她以后就会变好。不善良的念头一发现就要掐死它，就像癌症早期及时发现，及时治疗，都不是事，放任不管，到了晚期，那就什么都晚了。教育，不是让人性变“好”，而是约束人性中的“不好”。就像法律，不是最高的行为准则，而是最低的道德底线一样。学习好，有知识，学历高，这只是教育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思想好，孩子是温暖的、体谅他人的、有同情心的、有感恩心的，总而言之，是一个善良的人，不善良的人，连爱她的家人都冷酷压榨的人，学习再好也没有价值。拒绝大女儿不切实际、不善良的求学计划，或许她会闹，或许会和你冷战，或许会大哭，你要坚持住，她现在流的眼泪，就是她的毒素和杂质，流得越多越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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