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的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刘亮程便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慢吞吞的读完了他的成名作《一个人的村庄》。像缓慢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车，当两侧的车流全都按着喇叭超越我时，我仍然按照自己的调子行驶。我想刘亮程在他生活的黄沙梁每天早上睁眼醒来，睡眼惺忪地扛着铁锨慢悠悠地走出村庄，走到地里干活时，别人一定向他投来一样异样的目光。 这个他生活了近20年的黄沙梁，在新疆准噶尔盆地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的南边，幸好有条叫做玛纳斯的河流绕村而过，让这里的人繁衍生息。一个偏僻的村庄、一条孤独的河流、一群被人们遗忘的时光，就成了刘亮程笔下的风景。 他本身就是个农民，但更是位充满哲学智慧的农民。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里的狗、驴、鸡、羊、牛、蚂蚁都成了他细致入微观察的对象。他游刃有余地入乎其中，又出乎其外。日常农村的事物都被他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冷静的观察，敏锐的捕捉。我想，他该多么孤独才能有时间、花心思对这些寻常事物加以深刻的观察和描述。而他的孤独恰恰又成就了他，让他摆脱了农民的乏味、枯燥、愚昧、辛苦，从而获得体面的工作，拂去祖辈身上的烙印。 “一个村庄一般三十年出两条厉害狗，三百年出一个攒劲人。”一只猫、一窝老鼠、一截土墙、一块树根、一群邻居、一村懒人……都包含了深情和感动，写出那样刻骨铭心的故事。 在那样一个偏僻的中国北方农村，人又能干什么呢？出门就是戈壁滩和荒漠，芦苇、铃铛刺、红柳、灰蒿……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仿佛一个纠结的人生。 除非搬家，改变周围的环境，否则他们每天机械般的重复着操作，他们的祖辈、父辈，乃至儿子、孙子……他不用想也知道，子孙后代都在重复他今天做的事情：像爱孩子一样守护一片田地，像敬畏生命那样呵护一条河流，甚至像一条狗一般忠诚地看护一个家园。上天已经安排好了他们每天过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小的插曲，无非是今天有个新生命的诞生，明天有个垂暮之人默然离开。 村庄迎来送往的不仅是日月星辰，四季更替，还有漫长的岁月。 人的一辈子在贫瘠中被拉长。生下的孩子迟早是要下地干活的，从小赤脚踩着泥巴，耳濡目染，接过父母的工具，仿佛天生就知道该如何干活来支撑起家庭的顶梁。当父亲颤颤巍巍地递过来一根烟给儿子，那就表明已经承认了儿子在家中的地位，承认其可以当家做主。那是一种期望，一种讨好，甚至是一种落寞，像当年从父亲手中，哆哆嗦嗦接过来那根平生起抽到的第一根香烟。 或许，农村与城市之间，不仅有生活方式、思维方式的不同，还有一种安于现状的无法改变的无力感。 一本书，作者用了八年的时间写完，这是对生活充满哲理的思考，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对故乡的热爱，直抵灵魂的反思。 黄昏日落西山，彩霞漫天，空气中都是红彤彤的味道，旷野广袤无垠，难得见到一个生人。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我想独自站在光下的人一定特别幸福，那个人或许就是作者本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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