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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视野 |彭艳:梦笔生花话苍凉——万雁中篇小说《两地分居》读后感

 827654838 2021-06-18

  

梦笔生花话苍凉

——万雁中篇小说《两地分居》读后感

文|彭艳

  

  去年,我曾为万雁的中篇小说《折断的炊烟》写过一篇评论。时隔数月,又读到她的中篇新作《两地分居》,感觉其笔力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于是,蛰伏在我心底的那种不吐不快的情绪,似三月萌芽的青禾,势不可挡地破土了。

  

  通过阅读万雁不同时期的作品,我分明感受到一种成长的力量。她的短篇小说《我要找到你》、《风将伞吹成了荷花》、《白天不懂夜的黑》、《畏惧》,以及中篇小说《折断的炊烟》、《两地分居》等,尽管题材各异,视野格局不同,叙事视角有别,写作技法迥然,主题意蕴也深浅不一,但它们的语言风格,大多充满调侃戏谑、诙谐机趣的色彩。在叙述的舞台上,万雁总是从容不迫,达雅兼具,把幽默、情趣、时尚展现到极致,使人在轻松愉悦中,感受到语言、细节赋予人物的独特魅力;让人在展颜一笑后,又能深切体悟隐匿在笑影背后那抹或浓或淡的沉重与苍凉。随着作者写作历程的深入,这份精彩也在与时俱进、与日俱增。这些特点,在《两地分居》中表现最为突出。请欣赏里面的几个片段:

  

  “书呆子,瞧你这话问得,太没技术含量了,我都不屑于回答你。什么叫有美女参加吗?切,和我混能没有美女?没美女咋疯狂?难道叫你去'搞基’啊!”

  

  黄威这小子早已弃我而去,正在稍远些的帐篷边和一个兼具圆规腿、苹果臀、A4腰的性感热辣美女聊得火热,就算提一桶来自北冰洋的深海冰水估计都难浇熄。

  

  “老公,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

  

  “宝贝儿,我已经疯了,可还在想你……”

  

  类似这样的语句,在小说中俯拾即是,它们像翻卷在万顷碧波中的朵朵浪花,使整篇小说变得风生水起,摇曳生姿,极大地提高了作品的生活情趣与艺术感染力。《两地分居》不论是在语言风格的拓展上,还是在叙事角度的创新及思想底蕴的深化上,都彰显出作者文笔的纯熟与精进。

  

  本文是站在男主人翁仝沉妹妹的角度打开叙事视野,却以仝沉作为主要叙述对象,用第一人称手法来完成小说主体部分的叙述,只在小说的引子与结尾部分,才显现其妹的声像。这样的叙事视角是新颖独到的,也是万雁小说的一个新突破。

  

  也许惯性,我每读文字,尤喜见题猜意,《两地分居》自然也不例外。以己愚见,它应是由一场“牛郎织女”式的婚姻引发的情感裂变。若依此执笔,小说便停留在婚姻家庭的层面,这样的主题,不仅格局较狭隘,且易落入陈俗滥调的巢臼。

  

  然而,作者规避了这种陈套,她另辟蹊径,在解决夫妻两地分居问题——工作调动上找切入点。只要有点阅历的人就知道,上调工作,于普通百姓,历来就是个令人头大的事,更何况仝沉与其妻田蜜两家,既无任何社会背景,又都是家庭“跛足”的贫民,这就更难于登天了。但是,仝沉是税务局的“首席业务精英”,是历来的“业务考试获奖专业户”,而且还很上进、很能吃苦,有了这些,仝沉就不相信,凭着自己雄厚的硬实力就考不到省局去。岂料,他的决心大、学业硬,远不及人家的心计深、后台硬。在官场潜规则面前,他所具备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力的,他像一个英勇善战的将军,毫无悬念地败倒在“诸葛亮”事先布好的“八卦阵”中。最让他崩溃的是,昔日总往他身前凑、隔三差五接他狂吃海喝的死党黄威,竟是设局让他钻、拿他作“上调”跳板、挤兑他出局的幕后助手。可笑的是,黄威临走前,仝沉为答谢他平时的关照之恩,还顶着淘汰出局的不快为他大摆送行宴。当友谊这件华丽的外衣被撕破,人性的贪婪与龌龊便一览无余。这信任后的利用与欺骗,这等同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羞愤,不正是压死仝沉的一座座巍峨的大山吗?记得段友工老师曾在《滴水大千》中,写过一段有关“恶有高下”的文字。他说:“赤裸裸是恶,虚伪也是恶。但两恶相比,赤裸裸还要好一点。因为赤裸裸不隐瞒自己是恶,让你死得明白;而虚伪本是恶,却打着伪善的旗帜。你以为是碰到了救世主,上当受骗还感恩戴德。直到身陷绝境,方才悔恨交加,死不瞑目。”这段文字恰如其分地诠释了仝沉走向人生绝境的根源与必然。当残酷的事实催化着酒力极度膨胀时,仝沉又接到要马上给新近“考入”省局的黄威等人授课的通知,这充满讽刺的一笔,好比是在仝沉频临停跳的心房上,又补上了最后一刀。

  

  作者的这种视野位移,很自然地把主题转移到人情世态的层面,它切入到社会的肌理,剖开了侵蚀官场幽暗处的毒瘤,撕碎了打着友情幌子架桥过河虚伪的人情面纱。如此虚伪,如此恶毒,怎不叫人愤懑,怎不令人悲凉?它击中了当前时世之痛,这很自然地让我联想起著名作家方方的小说《涂自强的个人悲伤》。曾经贵为“天之骄子”的涂自强,就因他的底层出生和这个社会的诸多潜规则及不公平,以致它的个人奋斗与自强是徒劳的、无效的,尽管周围有一群关心他的平民,但终难逃脱贫病而终的命运。

  

  仝沉与涂自强这两个人物,都刻画得很典型,很形象,很有社会代表性。他们优秀、自强,可都出生贫寒、都没逃脱英年早逝的命运。尽管这些有着惊人的相似,但导致他们的死因和善后处理却是不同的。正是这些,使《两地分居》与《涂自强的个人悲伤》带给读者的反响也是迥异的。《涂自强的个人悲伤》更偏重对当前社会体制下的底层人物生存现状的揭示,它留给读者与社会更多的是疼痛、思考和警醒,字里行间充满对底层小人物生存困境的体恤和对当前社会体制改革的呼吁;而《两地分居》不仅揭示了官场潜规则和职场员工的生存现状,同时也侧面提出我们该如何谨慎交友的拷问,使人在悲凉中深思,在深思中觉醒。《两地分居》不同于《涂自强的个人悲伤》最突出的一点是——它在小说尾声部分将笔锋再次突转:所有违纪违规者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死者仝沉喜得贵子,其妻田蜜也得到应有的合理补偿。这充满人心观照的一笔,无疑给读者带来一抹喜人的温暖与曙光,给那些有“硬件”但无“软件”的弱势群体一丝心灵的抚慰,让他们获得一线生存下去的勇气与希望。它告诉我们,这个社会还不是那么令人绝望,公理与正义才是这个社会的终极主持。这种苍凉中再现公正与温情的苦乐人生,不正是民心所向的一种生活?不正是当前我国竭力实现的宏伟目标?这样的思想指引,不也是文学所应有的责任与担当?

  

  被誉为“荆楚三杰”之一的短篇小说家晓苏,旨在提倡写有意思的小说。他认为,最好的小说是既有意义又有意思的小说。意义指的是思想价值,意思指的是情调和趣味。他还说:“任何一位小说家,毫无疑问都希望自己能够写出既有意义又有意思的小说。但是,这种小说不是想写就能写得出来的。它的诞生需要足够而苛刻的条件,除了生活的积淀,思想的指引和艺术的支撑,还要依靠情感的渗透与智慧的照耀,更为重要的是,恐怕还要等待天赐良机,或者说灵感来袭……”基于晓苏的观点,以我个见,万雁的多数作品,都在试图一步步践行晓苏的倡导,在力求主题厚度的同时,尽量将语言和细节打造得活泛谐趣。故而,《两地分居》可谓既有意义又有意思的小说。

  

  有人说,小说是语言的艺术,是刻画人物形象的艺术,还是讲究时·空的艺术。万雁的小说在语言和刻画人物形象两方面,笔力已日臻成熟,并能紧跟时代步伐,适时融入大把的现代元素。作为一名优秀的散文作家,在转型创作小说为时不久,就能创作出如此高质量的小说作品,可见其文学底蕴之深,她的潜力是无可限量的。截至目前,她的小说仅在时·空的掌控方面相对薄弱一点,有待在复线性情节叙述模式和时空交错叙述模式方面作下更进。我想,以作者现有的成长态势,她将在不久的明天,攀越这座高峰。

作者简介


彭艳,湖北省作家协会高研班学员,孝感市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业余创作散文随笔小说评论等近四十万字,作品散见于《潜江日报》《孝感日报》《孝感晚报》以及《散文天地》《旅游文化》《九头鸟》《槐荫文学》和《黄香故里》等报刊杂志。作品“感动中国人物故事”《信义兄弟》中、小学生版入选武汉市《金华年华》中、小学生课外读物。

第 一百一十一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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