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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十六集(正文完)

 启书有益 2021-06-19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前言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一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二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三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四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五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六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七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八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九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十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十一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十二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十三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十四集

(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十五集

已经在金宝川主宫受过刑罚的赵全英,即便是在南充的狱中也无法幸免。敌人严酷地拷打了她好几次,依然是无法获得哪怕是一个字有价值的信息。血水浸透了她的衣衫,部分衣服已经变硬,和皮肤紧紧地粘连在一起。

敌人甚至残忍恶毒地剥掉她的上衣,露出她那已经满是伤痕的胸膛,用猪鬃毛刺进她的乳房。那在凉快处被阴干的猪鬃毛,变得如同绣花针一般的坚硬,且有独特的韧性。从乳头慢慢的刺入,因其特殊的弹性使其能够顺着乳管弯曲,并不真正刺伤神经丛,而是靠拨动神经来给受刑女性同时造成剧痛和难耐的神经刺激,形成极为剧烈的痛苦。在人格羞辱和剧烈疼痛的双重作用下,赵全英多次昏死过去。此时,已经被折磨得脱形

敌人看着她这副惨状,确定没有任何价值了。终于决定,完全放弃了从她身上获得情报。

同一房间的狱友对赵全英照顾无微不至。避开看守后,赵全英悄悄嘱咐党员和赤色群众:不要相信国民党的谎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受到如何的折磨,千万不要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更不能指认别人是共产党员。承认了就要被敌人处死,被指认的人也会被处死。一定要保存组织的实力,没有必要让更多的人做无谓的牺牲。

她用微弱的声音,坚定地给大家说:人活百岁,也终将一死。现在落入敌手,就没有活着出去的希望。反正是逃不过一死,就必须要死得有气节、死得有价值、死得有尊严!

你们要相信,共产党是吓不到的,也是杀不光的。大家团结一致,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狱友们听了,忍不住抱着一团,嚎啕大哭。

何守清因为是孕妇,没有受到什么折磨。但却因为没有被及时放出去,只好在监狱分娩,生下了大儿子赵启树。多亏有狱友们帮着照顾,把衣服撕扯下来作为尿布,尽量节约食物给她增加营养,最终得以母子平安出狱。

南充西区游击战虽然失败,却牵制了杨森、田颂尧、李家钰对红四方面军围剿的部分兵力。在这期间,田颂尧被红四方面军打得惨败,主动向蒋介石请罪,辞去川陕边剿匪督办职务。红四方面军已扩展到四个军,并向杨森的防区逼近。

六月十五日,仪(陇)南(部)战役、营(山)渠(县)战役、宣(汉)达(县)战役暴发前夕,在前线对抗红军的杨汉域节节败退,慌忙给易维精打电话:杨(森)军长命令,赶快把监狱的重要人犯杀了!

关于在监狱里面的老百姓,此刻完全不知道高墙的外面,在发生着什么。午夜,从狭隘的窗口望出去,却有一弯蛾眉月,从东方升起,在乌云缥缈之间,浮浮沉沉,最后完全被乌云遮蔽。想着失去的家园、丧命的亲人、渺茫的未来,大家虽然不哭,但泪水涟涟,毫无睡意。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六月十七日,农历五月二十五日。本该是热天,气候却十分反常。自凌晨开始,天降大雨,阴风狂嚎。一大早,敌人突然打开牢房门,吆喝着让所有人全部动身:起来了!快起来!

就有人问:到哪去?

问那么多干啥?送你们回老家!快走!

出得牢门一看,却有两排士兵,大雨中,荷枪实弹在排列。更有虎背熊腰的四人,手持着鬼头大刀在侧边站立。高墙角上,架设着两挺机枪。两辆押运车的引擎在发出低吼。整个场面,如临大敌。

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所有的人全身衣衫浸透,到达脚下,却已在血液的浸染下,变得暗红。脚下的铁链,随着步履的艰难移动,刮起一串水花。大家突然明白,最后的日子,来了。这是要走向最后的诀别,所有的人,都没有哭。

赵全英与团中心县委宣传委员何排(又名何心恕),以及任怀德、谢怀发、梁正太、张贵云、赵学周、赵恒周、赵青周、赵朝禄等一起,被押赴刑场。

赴刑场途中,赵全英大义凛然、毫无惧色,领头高唱《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

押送他的国民党军官大叫:不准唱!不准唱!就有一士兵拿着一根布条,试图捂住她的嘴。被赵全英挣脱后,接着高唱: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车子在嘉陵江边停下来。刽子手将赵全英带到西河桥下的一处芭茅丛边,死命地按住她跪下后,照着脖子就是一刀,瞬间首身分离。烈士的鲜血飞溅,染得芭茅花通红而下垂。

此情此景,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关汉卿《窦娥冤》里面的唱词:

这官司眼见得不明不暗,那赃官害得我负屈含冤!

倘若是我死后灵应不显,怎见得此时我怨气冲天!

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溅,将鲜血俱洒在白练之间!

四下里望旗杆人人得见,还要你六月里雪满阶前!

这楚州要叫它三年大旱,那时节才知我身负奇冤!

赵全英的母亲青氏,早就被先行押送至此处,全程陪杀场。早已眼泪哭干、嗓子哭哑的母亲,在行刑之前,就已经晕死过去。

赵全英牺牲后,有人为她写了一首诗《痛悼赵全英》:

生逢乱世浴风霜,铁马冰河图救亡。

玉手纤纤舌枪利,丹心奕奕旌旗扬。

豪情万丈慑狼虎,功德千秋忆羽裳。

璧碎山河铭国耻,巾帼汗青名留香。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七月十日至八月十九日,罗天照、何宣昭、赵朝全、吴文光、何平等二百多名南充西区共产党员、游击队员、赤色群众,分别在南充土门寺操场、大南门、小西门外、三公庙外被国民党当局残忍杀害。

正如曹操《蒿里行》所描写的惨状: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在这几次残酷处决中,南充西区金宝乡共有四十五人壮烈牺牲。其中,石马垭村就有足足二十八人。绝大部分烈士的遗体,都在牺牲处暴尸数日,用以震慑共产党和赤色群众。暴尸完后,就地挖坑、被草草掩埋,无坟无碑、无迹可寻。因为土层浅表,要么被水流冲走,要么被野兽鼠虫侵扰,导致遗骸零落、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赵松生牺牲后,间隔时间足足一周,其妻子王氏才找到机会,花了三十块大洋,雇人根据当时目击证人提供的线索,以及他牺牲时所穿的衣服辨认,将其从死人堆中刨出,用一口薄皮棺材装殓,乘夜从南充抢运回金宝石马垭。其时,尸体已经浮肿不堪,臭味浓烈、难以近人。

赵永奎牺牲后,足足间隔三个月,其妻子何长秋才得以找到机会,雇人将其找到并刨出。其时,已经几乎成为一堆白骨,只得用夹背装殓,自行连夜背回。

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初,在重庆求生的赵朝贵、赵朝品兄弟,听说家乡的风声已过,动身辗转回乡。两兄弟途经南充西区集凤乡时,赵朝贵在街上偶遇了当年的朋友任侠清。却不料曾经的亲共人员任侠清此时已经叛变,为了区区几块钱的赏金,乘着假意挽留赵朝贵兄弟喝茶之机报案。几名乡公所人员紧密包围过来,赵朝贵遂成为在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劫难中最后一个被捕的中共地下党员。

被捕后的赵朝贵,同样遭受了严刑拷打,并与赵永奎一样,背火背篼,同时还把他的手架在柴炉上烧烤,谓之烧五指花。他宁死不屈,在狱中被折磨致死,死状极惨。其弟弟赵朝品接到通知前往领取尸体时,发现赵朝贵周身溃烂,多处骨折,眼睛被挖、舌头被割,已全然不成人形。

石马垭村牺牲的二十八人中,仅有赵奎周、赵学周、赵朝贵等九名烈士遗骨,后来被亲属冒死找回,得以回乡安葬,至今坟茔尚在。

其中,赵朝贵葬于九间房院后坟地最南侧,赵朝全葬于石马垭观音殿前三丈处,赵松生葬于赵家坝对面石狐沟,赵学周葬于九间房院后北侧,赵永奎葬于九间房院后北侧,何德义葬于碑子沟后山南侧……所有的烈士坟墓,均十分简陋,有的因为无人管护、照看、培修,已经坍塌成一个小土堆,湮没在荒草中难以辨认。

而赵全英等其余十九名烈士的遗骨,只能消失在历史的烽烟中。荒冢处,孤魂零落。

烈哉!悲哉!壮哉!

而血和生命的代价,并没有把南充西区革命群众吓到。自南充西区,尤其是金宝石马垭迸发出的革命火种,依然生生不息。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七月十二日,重庆《新蜀报》第六版南充通信上载:

当局如此认真清共,宜呼共党将绝迹于本县矣,殊当局之执法愈严,共党之活跃愈甚,目前河街茶馆,竟有共党罗某,公开讲演,被捕后,又大肆咆哮,愍不畏法。又某警士背上,被贴上共产党三字之纸条,毫不知觉。

这表明,南充的共产党员,没有被敌人的屠刀所吓倒。他们为了使广大工人、农民和劳动人民,能不再受剥削和压迫,做国家的主人,继续与敌人英勇地斗争。

从来都是狡兔死、走狗烹。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二月,赵集庵、赵博熙父子,因清共不力,被国民党当局下令通缉。赵博熙年富力强、狡黠机警,侥幸逃脱。赵集庵被捕后,关押在有地下党的牢房中。次日清晨,被发现惨死狱中,官方发布消息是因病暴毙(实则大家都懂,不言自明)。

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五月,赵元亨得到了张澜先生的庇护和资助后,也回到了石马垭。从此善待子孙,务农为业,安详度过晚年。1957年去世,终年六十二岁。

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二月,赵述侨在外坚持了一年多,终于结束流浪,辗转回到石马垭。此时,其大女儿赵碧波已经一岁两个月,正在蹒跚学步。赵述侨开始随父亲种田,而后,间断参加革命。1947年辗转联系上张澜先生,加入了民盟。1949年,因黄肿病,在石马垭村去世,时年三十五岁。很可惜,他没有亲眼看见新中国成立时的朝阳。

……

1949年,夏天。某日,一袭凉轿,由两名俊朗壮汉抬着,自龙泉方向,跨越西河,经过山后头、观音殿,直向石马垭而来。轿上一人,身着白色长衫,手持纸扇,头戴文明帽,脚踏青布鞋。进入石马垭村内后,即下轿步行。挨家挨户打听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相关牺牲人士情状,在获得准确信息后,亲自到达各家中,慰问亲属。逐一赠送银钱若干,并告知:

乡亲们,我们马上就要全面胜利了。烈士们的鲜血,不会白流!祖国会永远记得他们!

就有人问他姓名、来路。他说:我是中央首长派来的,我也是一名共产党员。你们只需要记住我们伟大的共产党,记住毛主席、朱总司令,记住民主革命家张澜先生……你们的亲人以生命为代价支持了全国解放,组织不会忘记他们。今后,我们所有中国人的生活必将越来越好!

1949101,经过共产党持续二十八年前赴后继的牺牲、艰苦卓绝斗争、舍生忘死的拼搏,终于迎来了新中国成立。

当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的消息传回南充、传回南充西区、传回金宝乡、传回石马垭村时,大家欢欣鼓舞之余,无不喜极而泣,无不泣不成声。大家知道,国民党的穷途末路,终于来到了。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易维精与杨森策划反共救民师潜回武胜,进行破坏活动,被公安机关逮捕,判处死刑。1950128,易维精被押至金宝乡川主宫枪决,后被埋葬梦包嘴河边沙包上。易维精一定是完全没有想到,当年镇压共产党之所,却是他的亡命之处、葬身之地。

19491210,黄昏时分,解放军从南充西门、南门兵分两路陆续进城,军纪严明、队伍整齐,高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等歌曲,沿街群众挥舞着手中的小红旗欢呼解放军万岁,南充正式解放。

1950年,金宝、龙泉、中和、蟠龙等乡人民政府和农会,分别为1933年光荣牺牲的烈士镌刻了纪念碑。

金宝革命烈士纪念碑,先以一石板形式,树立在金宝小学长石梯下端左侧竹林处。后迁建至金宝场口的小山嘴上,位置十分显眼,下面有两条道路,右侧通往西阳寺,左侧通往龙泉、七宝寺。青石头基座上,碑身为方柱形,面宽约一尺五,高约九尺,金色琉璃瓦攒顶,周围有石质围栏,庄严巍峨。碑身四面,各刻有文字。正面为四个金色大字革命光荣,背面四个金色大字忠烈千秋

纪念碑左侧,镌刻了如下碑文:

五四以来,普遍掀起革命高潮,各地党人以血肉创造出许多可歌可泣的事迹。苏俊先生于一九二五年参加中国共产党,一九二七年还乡执教七宝寺,开展组织活动,并发动广大群众积极从事地下活动,以石马垭为苏维埃区。

徐贺时司令进军通巴,我金宝、龙泉、中和地下党人积极号召群众乘势响应,不幸为匪徒任伟、何郎清、苏志、赵白希、王化民等密报易匪维精,杨匪汉域协合一次清乡,二次围剿我乡中和革命领袖苏俊、赵全英暨诸同志,先后被捕二百余人,受尽非刑,慷慨就义。

际兹全国胜利,同仁等追念先烈创造新时代历史而寝命,为全人类谋解放而牺牲。丰功伟绩,永垂不朽!

纪念碑右侧,工整地镌刻着四十五位烈士名单,次列如下:

苏国栋、赵杜氏、赵级三、赵朝贵、梁正太、谢怀发、苏俊、张守正、何赵氏、赵永奎、赵朝禄、张贵荣、何守身、赵全英、熊心恺、何子龙、赵朝阳、赵学周、杜玉江、任应俊、赵朝陛、李德凤、赵永怀、赵松生、赵长周、刘瑞安、赵成炎、赵吉周、吴清莲、赵海周、赵朝全、赵品周、李三群、任德和、何朴村、何德义、赵衍周、赵德周、任载佐、谢直荣、谢树荣、何一堂、何兰平、王光清、赵永坤。

历史应该铭记,在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壮烈牺牲的这些南充西区金宝石马垭革命烈士,处于青壮年的他们,生命就被定格:

赵吉周,生于1890年(清光绪十六年),时年四十三岁。

赵长周,生于1891年(清光绪十四年),时年四十二岁。

赵学周,生于1891年(清光绪十四年),时年四十二岁。

赵永坤,生于1890年(清光绪十三年),时年四十一岁。

赵永奎,生于1898年(清光绪二十四年),时年三十五岁。

赵朝全,生于1898年(清光绪二十四年),时年三十五岁。

赵松生,生于1900年(清光绪二十六年),时年三十三岁。

赵朝贵,生于1908年(清光绪三十四年),时年二十六岁。

赵朝禄,生于1909年(清宣统元年),时年二十四岁。

赵恒周,生于1912年(民国元年),时年二十一岁。

赵海周,生于1912年(民国元年),时年二十一岁。

赵全英,生于1915年(民国四年),时年十八岁。

……

每一阵风的掠过,每一缕阳光的撒播,每一片云彩的出现,都有它的因由。

明代杨继盛有《就义诗》云:

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

生平未报国,留作忠魂补。

宋代范成大亦有《清明日狸渡道中》云:

洒洒沾巾雨,披披侧帽风。

花燃山色里,柳卧水声中。

石马立当道,纸鸢鸣半空。

墦间人散后,乌鸟正西东。

逝者如斯,长歌当哭。

     革命精神千秋永在!革命烈士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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