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许是都这样,小时候喜欢赖在爸妈身边,仿佛一时不见就怕被遗弃。急起来又哭又闹,只要爸妈不出现,可以折腾上许久不倦不休。 直到长大,可以自己跑,独个儿疯,就觉得爸妈碍手碍脚,仿佛多和他们呆一分钟都是束缚,只要能躲开,不惜说谎、发脾气。 待到中年,自己做了少男少女的父母,会忽的一日觉得,爸妈在身边真好。 时常想回去,哪怕只看看他们,吃一口家常饭,搭几天火车,赶午夜飞机,都心甘情愿。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喜欢回家,以为离开家才是真正的自由。 漂过许多地方,总以走多远都不会打电话回家为傲,管这叫个性,自以为很独立。 工作再累,也喜欢独自躲起来休息,哪怕和朋友坐在咖啡厅发呆,也不愿回去看看爸妈。 说是怕他们担忧,实是怕他们管了自己的事情。 生活再辛苦,也喜欢一个人咬着牙挺过去,哪怕颓在酒吧角落里叹息,也不愿回去看看爸妈。 说是怕他们烦恼,实是怕他们说中了自己的要害。 就这样,有那么一程,我把爸妈过丢了。 他们的喜怒哀乐与我无关,反正每月的钱是交的,过节的礼是送的,过年是红包是包的,还要怎样? 以为,这就是我,我不需要回去说什么,做什么。 我多个性,我多独立。 路走多了会累,事做多了会烦,生活的磨砺会让人想停下来,发呆,思考。 猛然静下来,逃离纷扰的宴请,摆脱低迷的酒吧,走出无休止的应酬。 才发现,我想回家,看看爸妈,陪他们说话。不,不是,是我需要他们陪我说话。 回家,人已中年。 爸妈的开心,让我有些仓皇,就像久别的人再见。 哦,是了,我的心飘走好多年,才回来。 妈做的饭,还是那么可口,一如当年的扣肉、焖面。 爸的叮咛,还是那么简约,一如当年的闺女、彤彤。 只是,妈从沙发上站起来,需要双手拄着垫子用力,看上去不再挺拔。头发,有几丝洁白,起身时随着动作轻颤,撑垫子的手有老年斑清晰在目。 站起来,她并没有走,而是半躬在那里静止,缓缓地抬直再抬直,待到身体弧度变成个月牙再向前挪动,走进厨房的一瞬才又是英姿飒爽。 哦,妈老了,她真的老了。 就在我以为自由即是离开的时候,就在我以为伤了、痛了、喜了、悲了,都只要一个人的时候。 妈妈问“你还想吃什么”,我才明白我把自己过成了客人。 不喜言谈的爸,冷静突然消失,对着我说着似是毫无意义的话题,我发现爸絮叨了,头发全白,脸上许多的沟壑刻画着我幼年时的记忆。 爸走不动了,难得我回来一起上街,爸总是拖在最后。 一步一颤,脚步沉重而蹒跚。 几次,走过马路才想起回头,爸尽量加紧脚步,仍旧是一步一哆嗦一步一张皇,只怕我等急。 哦,爸爸老了,在我以为翱翔即是不回家的时候,在我以为父母就是唠叨烦人的时候。 他们,就是那么不待我明白,兀自老得残叶飘摇。 恍惚天色流转,连等的机会都不再有。回首,爸早已不在身后,他跟不上、走不动,安详且寡言地守在我不知的地方。 何必这样着急,我还有许多想法,许多好消息,给您。却只能与第二个没有了父亲的父亲节,扑个满怀。 人这一生,或许多是如此,当我们明白爸妈只是爱我们,只是需要我们,只是笨拙地想做个好父母时,也就老了、去了。 而我们还沉浸在搜索原生家庭伤害,以解释自己对现实的无能为力之中。还徘徊在假装放飞自我追逐个性,实则搪塞义务责任的桎梏樊笼。 让人好意外,好不情愿,失措地心神无主,却已去了,难以挽回。 此时,另一个循环早已光临,我们做着别人的父母,努力地让他们插上翅膀,推着他们学飞。 然后,笨拙地想做个好父母,却在他们飞出去时,不敢、不忍、不能,只在心底里说:我想你回来。 这何不是一种循环,努力做别人的,好的,原生家庭,却又知道总是会有哪里做得不那么好。 人的一生,有太多需要后悔的事情,可我顽固地不愿去后悔。 因为,后悔了无意义。 还是在可以的时候,做些什么吧,常回去看看,多几次视频连线,容下他们的絮叨,听进他们的嘟囔,应一声他们的教训。 每次离开时,抱抱他们,拉拉布满老年斑的手,带走他们准备的有用、没用的东西,哪怕到家就束之高阁。 不要等到永别,再在冰冷的石碑前,摆那么多永远吃不到,喝不着,品不出味道的,高级且没用的东西。 愿天下父亲、母亲,都是别人的好原生家庭,也是自己的好修复基地。 如果你这篇觉得“好看”,请帮我点“在看”或转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