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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应龙:关于2007年父亲节的记忆

 wwm5837 2021-06-21

作者谢应龙

2007年6月17日那天,快5岁的女儿说要送一个礼物给我。我问她送什么?她说想送我福娃。我说福娃都是小朋友玩的。她说,那我就送一个大大的福娃给你呀。

现在想起,这可能是14年前那天最美味的言语了。那一年,满脸满心都是愧疚的我,带着女儿住在环城北路一个阴暗且不透风的出租屋里。什么叫无能为力,只有自己知道!但父亲节那天女儿的语言就像一朵盛大火焰,她给我燃烧出来了一个风平浪静的海洋,感觉她就在我爱她的海面上冲浪着她的童年!

女儿的名字叫雨萌,她是在一个很单纯的雨天里出生的。那个雨天坐落2002年的9月,那是一个离春天已很远、立秋已过36天的月份。一场秋雨一层被,那天我想过了,我是一个将在孩子口中被称作爸爸的人了。如果将语言再书面一点,就是一个已被孩子称为父亲的人。我知道我今后更多的义务,就是做女儿的一床或厚或薄的被子。

厚与薄,我无法自作主张。因为一年四季有着冷暖潮湿,有着奶瓶里奶水的多少与凉热;而且,行走路上的水坑和石子,只有它们才会决定我这床被子的厚与薄来。

孩子生下来的那天下午4点,我给或许正在床上养病的母亲电话。电话内容和开头,经过传递,它们又动用了哪些修辞手法,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在电话的结声时,母亲她说,你早点抱她回来让奶奶看看,也让她那个早去的爷爷晓得他添了个孙女。

那一刻,我呆住了,因为在潜意识里我已把父亲给忘了。在这个喜讯里,父亲在另一个世界,或许他的魂灵已在憨厚地笑了一遍又一遍。而我呢?竟然忘记他一直存在我和孩子的血液里!

带女儿回到了家,母亲看见雨萌时的那神态,如果只形容又不去夸张,母亲宛如一位早起的农妇,她看见昨夜泥土里一棵种子发芽了,那种喜悦是难以言表的。那天的晨曦抹在母亲的脸上,氤氲着无比幸福的光晕。母亲抱着雨萌看了一眼又一眼,她突然说,这小家伙4个月比他爸一岁多还要老练些。我不知道母亲的话是美言,还是一句大实话?因为雨萌的眼睛正咕噜噜对着她的奶奶,吱吱的笑声还将埋伏在睡袋里的奶香抖动得满屋四溢。而在我的记忆里,我是从来没有收藏过我一岁时笑声的记忆。

2003年7月过去了,8月过去了,9月到了,就是女儿周岁生日。女儿那时已会叫爸爸、妈妈、爷爷和奶奶。生日那天,她用手将她的生日蛋糕弄得花枝招展。而在几天前,她妈妈给她买了新皮鞋和新花衣。皮鞋一穿上,她小嘴逢人便说,萌萌新皮鞋,漂(亮),逗来了一阵又一阵生日前的笑声。

笑声中,女儿长大了。2006年去广西资源,在一个上山往八角寨方向的石级上,女儿突然不走了。我一看,发现原来有一只小蚂蚁在她的脚边。太阳很白,蚂蚁就像一名急着寻水喝的醉汉。没什么意思,我说走吧!女儿却不,口里却冲出一句话来,爸爸妈妈,我们别踩着小蚂蚁了,要不,它就找不到它的爸妈了。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旅程,在这一句话里,我发觉女儿不仅仅是长大了。

2007年的清明,女儿把历年来我在父母坟上插纸花的权力给抢了。她在她爷爷奶奶的坟上、太公太婆的坟头,用一双小手那么仔细、那么用力地种植着清明的花……那时,4岁多的女儿肯定不知什么叫清明,什么叫怀念。但我想,女儿或许潜意识里已经知道什么叫传承了,这让我为自己的童年无地自容。所以,在2007年我结集出版的一本小说集中,我汗颜地写下了如此后记——

……父亲离开春天已17年了,在这本小说集里,我收集了一篇散文《致传达怀念的小草》,是那年清明前一个有雨的黎明前写就的。我把这篇散文放在这本小说集的首篇位置,是什么原因我不想多说。我只记得那年朋友读过后,他偶尔的眼泪和我一样咸。这本书,精神上的第一本是送给我的父亲与母亲的。应该在我写下这一行文字时,泉下有知的父母,他们会感觉到儿子的心跳,因为我的心跳是他们赋予的……

后记写完,面对清明时的局促不安,我竟然有了点小轻松。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父亲这个名字也许就是一种概念,但它更重要的应该是一种无限传承的概念!

传承的路上,有风霜雪雨,父亲只是一床或厚或薄和你相伴的被子!如果路上有刺,我愿以心肝铺路,我的孩子。我也知道这样让你行走,你是会不忍心的。但孩子,你的父亲就是这样在你爷爷如此铺就的路上走过来的,只不过你的爷爷他不会用语言来表达而已。

编辑:陈曦 责编:梁丽君 三审:张文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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