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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岛:一吟泪双流

 闲坐品茶 2021-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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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意义上讲,唐诗的繁盛铸就了大唐的繁盛。对于今天的我们而言,大唐留存下来最宝贵的财富的就是唐诗。

翻阅唐朝的诗歌史,我们就会发现:每一位诗人都有一个纯粹的灵魂,都散发着尊贵的光芒;每一句唐诗都是一颗璀璨的珍珠,都浸润着灵魂的光泽。每一次品读,都会在诗句里看到诗人的背影;每一遍吟诵,都会在诗句里被诗人的气息熏染。

杜甫说:“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贾岛说:“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

贾岛出生时,杜甫已经去世九年了,两个生活在不同时段的人,写下的诗句却有着本质上的相通之处。岁月的潮水淹没不了杜甫的惊人之句,历史的风烟吹不散贾岛的不朽之语。

当我们吟诵着“语不惊人死不休而怆然满怀,当我们抄写“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而泪流满面,才会真正明白:“文章千古事,仕途一时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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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狂吟如哭,愁来坐似禅的贾岛留给我们的除了一些诗句,还有一些佳话。最值得一提的佳话,就是“推敲”之事,然而“推敲”之事却经不起真正的推敲。

孟郊死葬北邙山,日月星辰顿觉闲。天恐文章中断绝,再生贾岛在人间。公元779年,贾岛出生于一个贫寒之家,长大后,父母不在了,愈发穷困。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边自己都养不活,只好在法善寺出家做和尚,法号无本。

据《苕溪渔隐丛话前集》记载:岛初赴举京师,一日于驴上得句云:“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始欲着“推”字,又欲着“敲”字,炼之未定,遂于驴上吟哦,时时引手作推敲之势。时韩愈吏部权京兆,岛不觉冲至第三节。左右拥至尹前,岛具对所得诗句云云。韩立马良久,谓岛曰:“作'敲’字佳矣”。遂并辔而归。流连论诗,因与岛为布衣之交。

那头瘦驴误闯误撞,让贾岛得到了一个位高权重的的知音,得到了一位文坛大佬的提携。

据考证,贾岛19岁云游,识孟郊;元和五年(810年)冬,至长安,见张籍。次年春,至长安,始谒韩愈,深得赏识。后还俗,屡举进士不第。长庆三年(823年)六月,韩愈升任京兆尹兼御史大夫,长庆四年(824年)十二月二日,病逝于家中。

据此看来,“推敲”一事存在着一些虚构的成分。即便如此,这段佳话依然被后人津津乐道,彰显的是后人对这份交情的推崇和尊奉,人们推崇的是文人之间的相怜相惜,尊奉的是文人之间的纯粹纯净。

一段似真非真的诗坛佳话,为诗歌史增添了些许亮光和暖意,千百年来,一直照耀着、温暖着文人的心怀,这是诗坛的幸事,也是诗人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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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岛的一生,是凄然的一生。“我要见白日,雪来塞青天。坐闻西床琴,冻折两三弦。忍饥挨饿的冬日,贾岛推开柴门,希望能见到温暖的太阳,可是天降大雪,他只好闭门枯坐,西床上的那张古琴,竟然冻断了几根弦线。贾岛的一生,是哀伤的一生。“可能在世无成事,不觉离家作老人。他在绝望中慨然长叹:今生今世已经没有成就大事的希望,离家日久,不知不觉已成老人。

贾岛的一生,是愁苦的一生。“经年抱疾谁来问,野鸟相过啄木频。病体难愈,无人相问,唯有野鸟频频轻啄枯木,让浮生的况味变得更加苍凉。贾岛的一生,是虔诚的一生。他是诗歌的奴仆,把一生的光阴都交给了诗歌,将一生的苦痛凝固成了一行行诗句。《唐才子传》说,每至除夕之夜,贾岛必定要把这一年所写的诗歌放在供案上,焚香而拜,酹酒祝曰:“此吾终年苦心也。”然后痛饮长谣而罢。

贾岛在凄然、哀伤和愁苦中过完了一生,在炼意、炼字的苦吟之中过完了一生。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在诗坛上赢得了不朽的诗名,这便是对一个诗人最好的安慰,这才是对一颗诗心最好的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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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误入尘网之中,穷尽一生也不一定能找到归途。贾岛便是其中的一个。

为僧难免思俗,入俗难弃禅心。元和五年(810年),贾岛得韩愈赏识而还俗,在科举之路中屡试而不中,会昌三年(843年)七月二十八日(8月27日)去世,浪迹尘世,空耗了三十余年。

终有烟霞约,天台作近邻。贾岛曾与他的堂弟无可上人订下了“烟霞之约”,却没能去践行约定,没有再次遁入空门,在山水之中清修。

贾岛临死的时候,一点积蓄都没有,所有的遗产就是一头病驴,另外加上一把破旧的古琴。残阳斜照,暮霭沉沉,他身背古琴,骑着瘦驴,遁入秋山,遁入苍茫之中,他的躯体在幽林之下化作清泉,他的魂灵蒸腾成了一团烟霞。

贾岛说:“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一千年来,贾岛有着太多的仰慕者,也有着太多的追随者,这些仰慕者和追随者就是贾岛跨越时空的知音。

千年之后,我在唐朝的月光里追寻贾岛的足迹,发觉他那瘦弱的身影已化作一脉清奇的峰峦。耳边山风如泣,那是从《全唐诗》里流泻出来的一声声唏嘘;谷中松涛如诉,那是从淡墨里飘散出来的一句句怅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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