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家西边有一条沿河小路,弯延曲折,狭窄悠长。那是一条两端连接着县城主干道的土路,向南通往南环路,向北通往县城闹市区,是村上几户农人去田间耕种的小路。
小路崎岖不平,即使垫些细沙,依旧坑坑洼洼,特别是下大雨下大雪,更是泥泞难行。小路两旁是自然生长的狗尾草和黑白丑,还有几株茂盛的构树。小河里成片成片绿油油的涩拉秧也努力向上生长,攀援到小路上来凑热闹。 那是一条静寂的小路,夏天的傍晚,我时常在小路上散步,练拳,唱歌,看夕阳西下,看云卷云舒,看杂草繁茂,看小河流水,看蝼蚁忙碌,经常会遇见几个晚归的农人。 
一位是种美人梅的六十多岁的老人。他每天由小路去他的田间侍弄他的花木,他的田间种有桃树,也种有美人梅,花开时煞是好看,我总是分不清,误把美人梅当做桃树,去问他,他含笑耐心回答:桃花4月开而美人梅3月开,桃花叶子和花并存而美人梅先开花后长叶,桃花花瓣纺锤形而美人梅椭圆形。疫情期间,他唯一的年仅三十出头的儿子突然猝死,令人唏嘘。事后,怀有几个月身孕的儿媳回娘家去了,至今未归。遇到他时,我总是主动给他说话,他有时会停下来,送给我几串葡萄或一把青菜。
另一位是八十岁的老人,他一生未婚,唯一抱养的儿子远在外地军校任教。他的生活极其简单朴素,过春节也不张贴春联,他总是慢悠悠地扛着农具,由小路到地里打理蔬菜,还时常拄着一根木棍到城里溜达,每隔一段时间,他会用根木棍挑着鸡蛋和猪肉由小路回来改善生活。我能想到他是如何艰难地把儿子养育成才,目送他由小路渐行渐远。 每天由小路到田间种菜的有一位村妇,她年龄与我相仿,个子不高,体态匀称,长相端庄,每天都穿戴得整整齐齐,收拾得利利索索。她家门前摆满了花草,总是姹紫嫣红。她总是那样的不慌不忙,平和沉静,在她脸上从来看不到农人的辛劳和岁月的印痕。 还有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总是最晚回来,经年累月地在田间劳作,男的佝偻着身子,赤裸的上身呈紫铜色,据说他们每天清晨4点起床打点好蔬菜,然后由小路到闹市街边去卖,一天都没有停歇。 
他们在寻常的小路上来来回回地走着,走过寻常的四季,走过平凡的一生,越走越开朗,越走越平静,越走越满足。他们或许收获满满,或许两手空手,但只要是走在小路上,就很踏实安心,只要是不停地走着,就有看不尽的风景,就有数不尽的希望。他们无论顺境还是逆境,一走上小路就有了方向,忘却了生活的烦恼和忧愁,坚定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迈着坚实的脚步。
而今,这里正在开发,周围将会竖立起几座高耸入云的大楼,不起眼的小路将变成美丽的沿河大路,他们会带着梦想,奔走在宽广的大路上。 作者影像:

作者简介:
张鹏宇,七零后,供职于镇平县公安局。爱好广泛,初涉太极拳、葫芦丝、朗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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