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

原创 读者们 不可思议编辑部 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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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离鹿。

之前做了一次出租车司机的故事征集。那时我说：“城市好比一具肉体，相应的，街道是血管，这些司机是红细胞，而我们是氧气。”

今天就来讲讲这些红细胞。暖心的，伤感的，好笑的，不为人知的……这些故事包含各种类型的人生，你甚至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算了算，总共5大主题37个故事，这是最有诚意的一次短故事合集，堪称大满贯。你想看的，关于司机的故事都在这里了。

打车遇故人

有一回打车，我讲电话结束时说了一句：“是，明白，指导员！”

司机立即问我：“你是军人？”

“是。”

“我以前也是。”

两人越聊越投缘，我还亲切地称呼他老班长。下车时，老班长坚决不收车费，我拗不过，将随身携带的一枚军徽送给了他。

@水清

我在北京工作，好几年没回老家。今年清明终于回了一趟，想看看爸妈。

出火车站，打了辆车，我看见司机名字，犹豫要不要取消订单。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取消。

坐进车里，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问：“尾号7985？”

“是。”我戴着口罩，她认不出我。可就算不戴口罩，十一年不见，她应该也认不出我了吧。

“这么晚还跑啊？”我问她。

“俩孩子，负担重……”

十一年前读高中，我俩早恋了一段。她没考上大学，我考上了，慢慢就散了。

我最终没有摘下口罩跟她相认，各有各的家庭了。

@125

大四快毕业，我和另一个女孩约好，去体验一下酒吧，于是从校门口打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发车几分钟后开始问我各种问题。

“丫头有男朋友吗？”

“有。”其实当时我已经单身好几个月了。

“你男朋友是个怎样的人。”

“挺厉害的……”

他嘿嘿笑了，大手一拍方向盘，转过脸来看我：“懂了！丫头是去酒吧揪男朋友的吧？唉，这个年纪大小男生都这样，熬到结婚就好了。”

我就陪他演戏，假装深情，假装苦恼。他安慰我，让我想开点，说男人都这样，再换也都一样。

酒吧到了，车停好，我正在支付，司机接了个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话：“爸爸，你再不回来我要先睡啦……”司机发了一条语音安抚女儿，十分温柔。

半个小时后，我和朋友坐在酒吧里，看舞池里的人跳舞。我扫了一圈发现DJ台附近有张熟悉的脸。

那人跳舞投入，节奏很好，音乐不停，他也不停。噢，是送我来的那个司机。

@小小福包

我在一家公司实习，连续加班得有一个月了。

前几天晚上，一位老员工临时有事，下班前把还未做完的工作交给我：“你是实习生，帮老员工分担点工作也是一种锻炼。”

工作量超乎预计，十点多才忙完。我急忙收拾，赶去地铁，回住处要转三趟地铁。我一路狂奔，赶上了第一趟，末班车人多，被裹挟进车厢时踩到一个女孩的白鞋。女孩不由分说，对我破口大骂。

第三趟地铁没赶上，只好出站打车。司机打电话来说：“你好，我在上车点了，你可以下来了。”他好像一边吃东西一边讲话。我透过车窗，看见司机和我父亲年纪相当。他注意到我后，快速吃掉手里的包子，打开车门，并系上安全带。

我坐进车里，说：“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啊？我不着急，你先吃饱了再走也可以的。”

 “没办法啊，干我们这行的，三餐都很难按时吃啊。”司机吞咽一下，“没事，先送你”。就在这个瞬间，我忽然想起了父亲，他是出租车司机，不知道此刻他有没有吃上饭。

从地铁站到住处有挺长一段距离，我和司机都沉默着。忽然，手机响了，是下班前安排任务的同事，她一开口就质问我，为什么还不把文件发给她。我这才想起，文件已经整理好，可是忘了发给她。

“可是公司都关门了，我也进不去了啊……”我害得她没法按时交给上级，被她指责了很久。她撒了气，挂掉电话。

我有点委屈，想哭。这时，司机缓缓打开车窗，说：“吹吹风吧，今晚的风还挺凉快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今天这么晚回家，是因为加班？我女儿也跟你这么大，她也是自己在外面工作。”

听到这句话，我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带着哭腔说：“我已经连续加班了一个月了，他们总是把自己干不完的活丢给我，都这么晚了还要打车回家，隔三差五还要被骂。”我一股脑说完心中委屈，好像在对父亲诉苦。

“这个时代啊就是这样子，新人难免被欺负，咬咬牙就过去了，我女儿刚出来那段时间也经常哭着给我打电话。”

我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也安静下来。等绿灯的时候，他打开一个晚间电台，慢慢安抚我的情绪。

车子到了目的地，下车前，我想起包里有一瓶牛奶，便掏出来递给他。“叔叔，今晚谢谢你啊，这瓶牛奶配着包子吃吧。” 

“年轻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今天过去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说。

下了车，我要穿过一个黑巷子才能到住处。走了几步，身后的车，转了一下，灯光照进巷子。我忽然感觉，什么困难都难不倒我。

@吴所谓

我实习公司离学校不远不近，打车的价格，与坐地铁再转便民车一样，于是我经常打车。

有一次，我打车去公司，眼看着要迟到，却被保安拦住。公司在一座产业园里，从大门到公司有段路要走。

我打开车窗，跟保安求情，说快迟到了会扣钱。司机也开口帮我：“麻烦兄弟了，让我送我女朋友进去吧。”保安犹豫了一下，给我们放行了。车动起来，我赶紧谢谢司机，他说没事，相识一场也是缘分。

后来又遇到过他两次，他一看是我，就喊“女朋友”。

我开她玩笑：“都是你女朋友了，车费能不能免了？”

他忽然严肃了起来，说：“这位乘客，请系好安全带。”

第三次再遇上，他说：“又要送女朋友上班了。”

“所以这次能免单吗？”

“这位乘客，坐后排也要系安全带，走你。”他说。

@阿青

我在南昌上大学的时候，和两个朋友打车去景点游玩。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介绍正要前往的景点，他说：“那地方原来是埋死人的哩。”

我们不以为意，随便开了个玩笑：“没事，听说我们学校以前还是乱葬岗呢。”

司机转而又说：“没什么好怕的，你们是大学生，都是相信科学的……我也是大学生哩。哎，你们是哪个大学的？”

“南昌大学。”

“哟，我也是，我学化学的，现在在单位里工作。”这个司机性格开朗，说话特别用力，还很爱笑。话也多，讲完南昌大学这些年的变化，又开始说自己的大学生活：“我上大学那时候每星期都出来玩，你们跑这么远，近的地方你们玩了吗？梅岭也很好看的……滕王阁更不要讲了。”

“我有工作的，在单位工作哩，我只是副业跑一下网约车，现在节假日不用上班，干嘛不出来跑一趟嘞？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他说话时的热情和自信很感染人，我相信他的生活是充满希望和快乐的。

@长生不老

已是凌晨1点多，街上只有寥寥数盏路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下着毛毛细雨，对我这么一个拉着行李的人来说，一点也不友好。

这是年后一个深夜，我刚回到故乡，还有一段路才能回到乡下的家。公车早就停运，只能打车。我打了车，司机额头右上角有一小块疤痕，眼神带着些许冷淡，留着短短的胡须，看起来六十来岁。

看见那块疤，我有点慌张。

“姑娘，你去哪里的？”司机上下瞟我一眼，又看看行李箱，“看你有点眼熟啊，上来吧，这个点难打车，咱这儿比不上外面大城市，连我都快收工了。”

“师傅，把我送到双塘坝，那边有两个大塘，到那儿就好。”我尴尬地笑一下。

司机打开车门，步伐矫健，几步跨到我面前，扛起湿漉漉又沉重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他说： “你这箱子也不轻啊，拉起来不轻松吧？”

我一边上车，一边回他：“半箱都是书，是挺沉的，真是麻烦师傅了。”

他坐好，回头看我：“姑娘，在哪里上学呢？这么晚回家，按道理家里人该来接一接啊。”

我嗯了一声不再讲话。

“像你这样的姑娘，还是比较少了。”

“嗯？”我有些好奇。

“别个姑娘上了大学都是浓妆艳抹，头发五颜六色，涂着大口红，穿得还暴露，哪里像你似的还带书。”

“我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书。”

“现在喜欢看书的人少了啊。”

“也是，大家都喜欢看手机了。”

好一会儿，司机又问：“你不怕我？”

我故作镇静，说：“我不怕。”

终于，我忍不住，问了句：“叔叔是认为我怕你头上的疤？”

原来，他的疤是被姑娘打的。去年一个晚上，凌晨两三点，他路上见到一个挎包的姑娘，醉醺醺倒在路边，有几个小伙子像是不怀好意，正要围过去。他停下车，赶走那伙小青年。

他扶起姑娘，问她家在哪儿，准备给送回去。姑娘迷迷糊糊，说记不太清了。他怕那几个小青年回来找麻烦，就拉着要姑娘上车。姑娘不愿意走，忽然从包里掏出一本书，使劲砸他的头。

“要不是我老头子身体好，怕是挨那几下人都没了，好在后来她家里人来给接回去了。”司机伤得不重，但留了疤。

司机口中这个姑娘，就是我啊。

@周女士

路上的哲学家

那时我上高二，周六下午六点放学，在校门口等了很久，不见我爸来接。我借路人的手机，给妈打电话。

妈说：“我跟你爸吵架了，你爸觉得接送孩子呀上班儿呀这些事特没意思，现在躺沙发上抑郁呢。问啥都不回话，我今天有事儿，没法儿过去，你打车回来吧。”一听这话就来气，被我爸放鸽子不是一两回了。

晚上八点，天已经黑了，我打到车回家。坐上车，我用力把门关上。

“你这小姑娘，脾气不小啊。”司机大叔打趣地说。

我当时连司机的脸都没看一眼，回了话：“建设路，快点儿！”

“瞅着这身校服，就知道你这妮儿学习肯定不孬，能上重点高中的都是学霸。”司机试着打开话题。

我笑两声，缓解尴尬。

“你像我家那孩儿，忒不省心，都没正经上过几天学。他要能考上这好学校，我不上班儿天天接他都行。”他说这话正戳我痛处。

“我看未必，这有的家长没常性，让我在校门口儿干等俩小时。”我讽刺道。

“话也不能这么讲，万一你家长有急事儿呢？

“哼，你可不知道，我爸就是这么个人，天天觉得接送我没意思。上次也是，我好不容易到家了，发现他在门口跟没事儿人一样，蹲着吃凉皮儿。”

“嗐，就这？至于气成这样？我开了二十多年的车，啥人没见过。你能在这太平世道上学已经够美的了。你可不知道，我刚开车那会儿，这街上乱的很。”

“有多乱？”

“咦，你可不知道，看看我胳膊上这疤！”他胳膊上有一道明显的细长疤痕，“我二十岁时开车遇到打劫的，那伙儿混蛋抢完钱还劫车，给我吓得，天天做噩梦……这疤就是那时候划的。所以呀，这太平盛世有什么可烦的？你看不惯你老子，那就别搭理他。你就好好学习，将来让他高攀不起。”

我被这话给逗笑了，合着又回到思想教育上了。

不一会儿，他严肃起来：“小姑娘，我再好心提醒你一下啊，这出门在外，别把情绪都摆在脸上，容易被人盯上的。”

“谢谢提醒啊，还别说，我现在一点儿也不生气了。还是你这老司机见多识广。”我俩就这么聊，总是他说着，我回应一声。

到家了，我付完钱下车。司机突然叫住我：“别和家长置气了，姜还是老的辣，你现在斗不过他们的，只管学习就行了。”我对他笑笑点点头。这大叔说话一套一套的，这像是个老父亲的样儿。

回到家，果不其然，我爸躺在沙发上玩儿手机。搁往常，我绝对发飙，可那天心平气和对他说：“你就继续在这儿当一个装睡的人吧，外面开车载客的都比你会做思想教育。”

我爸看一下我，又继续玩儿手机。

@赵女士

有一回在杭州打车，司机滔滔不绝讲了两个故事。

首先是他亲弟弟的故事。

“我弟之前做纺织业，主要是外贸。那些年国际关系还算和谐，订单不断，赚了不少钱。两口子把娃送进了贵族学校，一学期各种费用六万块钱左右，对有钱人来说，不算啥。”

后来，订单量急剧下降，而且弟媳妇还喜欢打牌，输了不少。撑了两年，家底全赔进去了。孩子的贵族学校上不起了，可是孩子在公立学校没学籍，进不去。师傅说到这里，还补一句：“有钱的时候太飘，结果断线了。”

司机接着又说了一个拆迁户的故事。

杭州西溪湿地，以前有村民居住的，后来开发景区，村民集中安置。一家分一套有产权的大房子，外加没产权的小房子。

“有的人啊，家里有钱有房又有闲了，就去打牌赌钱。那人赌输了，随口一句：我在几幢几楼还有一套，六十平，二十万，抵给你了。几年下来，除了自家住的，其他的房子都归了牌友。”

房子输光了，家里人只能出去找工作。可是没什么技能啊，只能在小区里客串中介，看到有人租房，就帮忙带着看房，抽点佣金。

“三穷三富不到老，打铁还需本身硬。”他说。

@胖福

我到市区看病，取片子时被值班医生告知，明天再去一趟，主任希望和我面谈。我心想准没好事， 精神恍惚地走出医院，打了辆车。

 过了一会儿，接到司机的电话，声音还蛮年轻，他用生硬的普通话说：“你那附近不好停车，你到Prada店前等好伐？” 

“哪里？” 我懵了。

“Prada的招牌下面。”

“噢，我懂了。”

车子竟然是一辆外形很大的奔驰。 我坐进车子，又吓了一跳。司机穿着打满铆钉的皮夹克，顶着鲜红色的莫西干头。他回头冲我一乐，是位大叔。 我礼貌性对他笑笑。

“现在小姑娘还有不知道Prada店前的？你不逛街的吗？”

“我住郊区，不太来市区的。”我顿了顿，问他，“ 您开车载客是因为无聊吗？”

“下班了，从市区开到家时间长，回家路上找个人陪我聊聊天。”

“您这衣服……一看就是领导。”

“自己公司，只要我高兴，随便穿啥都可以。”

这司机是老板，还是个长跑爱好者，每天要跑十几公里。

司机看出我心情不大好，问清缘由后，一路安慰我：“明天去医院，不会有啥大事情的。有病就好好看病，没病要好好锻炼身体。跟我学学，跑跑步，很开心的。”他还向我传授自己的处事秘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玩……该来的就会来，怕也没用。

临到下车，他隔着车窗吼一句“侬要好好锻炼身体，不要偷懒” ，然后绝尘而去。

第二天，我去医院面谈，结果是虚惊一场。出门后，我走到昨天的上车地点，把定位标注成“Prada店前”。

@冬虫夏虫

我和男朋友出门，打了辆车。

司机的性格特别开朗，年龄虽然四十多，与我们却很聊得来，一路有说有笑的。他夸我长得好看，还开玩笑对男朋友说：“年轻人要对女朋友好，得学会哄女朋友开心。”

“师傅这么会说，老婆肯定特喜欢你。”我男朋友打趣道。

司机很快回答：“我没老婆，前几天离婚了。”

男朋友赶紧道歉，师傅却不在意，笑着说：“这有啥呀，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只是不能一起过日子了。”

“你们啊，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给对方留足够的面子，只能夸，不能贬低，有什么事关起门来再说。”司机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张同学

有一次我在宁波，去海洋馆，打车遇到一个可爱的司机阿姨。

阿姨六十岁了，皮肤却还饱满紧致，眼角没有皱纹，打扮得很靓丽。她说：“我四十八岁的时候离了婚，现在每天下班就跟姐妹们穿着旗袍去走秀。”

她有个男朋友，感情很好，两人空闲的时候就去跳舞。除此之外，她每个星期六要休息一天，与姐妹们去唱歌。

一路上，她嘴巴不停，分享着自己的生活。我好像才是六十岁的规规矩矩的老人，而她，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下车付钱时，她说：“宝贝，再见。”

@阿优

前段时间，我的猫生病了，打车去宠物医院。司机是个中年女人，眼神深邃，穿着短袖，看起来精干得很。

“师傅稍微快点儿，我有急事儿。”我说。

“这是猫生病了？”

“是啊。”

“你们年轻人在城里养猫，是为了什么。”

我说不上来。

“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孤独感呗？”司机停下来，想了想，“当然，也是为了得到一点归属感。”

我有些震惊，没料到她想得那么深。

“广州一千多万人，得有三分之一是来打工的，这就是个挣钱的地方，你们留不下来，也回不去了。”

“而且还没时间谈对象，是吧？所以养猫啊养狗啊，让房子里头有点动静，有点味道。”

“再者说，有个活物等着你们去喂养，租来的房子就有点家的感觉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活得可能还不如这些猫猫狗狗呢……”

我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等这个哲学家滔滔不绝地讲完，宠物医院也就到了。我下车付款时，发现费用是66.6块钱。真应景。

@十七

这个司机不太冷

有一次赶时间回公司，手机快没电了，也没有带现金。打车时跟司机大姐说，回到公司再转钱给她，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我俩互留了电话。可回到公司打开手机，发现记录不见了。幸好当时我抄下了车牌，下班后打电话到客管处，最终联系上了那位大姐。

转了车费过去，我说：“谢谢大姐。”

大姐说第一天跑车就遇到了我，她选择相信我。

@瑶瑶

我是杭州一家酒店的店长，平常多是接到客人，有天晚上却接待了一位司机。

那段时间，杭州下了一个多月的雨，据说雨量已经达到36个西湖。雨天客人少，我值晚班，百无聊赖在办公室坐着。忽然走进来一个被雨水淋透的人，茶色皮肤，皱皱巴巴的衣服贴在身上。

这人说话很急，口水、雨水一起落到前台电脑上。他普通话不标准，前台客服听不大懂，东拼西凑才明白，他是个司机，先前送人来我们酒店，乘客落了一支手表在车上。单子结束后，司机没法联系乘客，只好来店里问问。乘客的外貌他也描述不清，只记得有大人也有孩子。

前台服务员，愣了愣，反应过来，说：“哦，好像是有那么几个人，刚刚办理了入住。”

“……你有新的订单……”司机掏出手机，手在裤子上抹一抹，接了订单，说：“你们帮我联系联系，我一会儿再来。”他急匆匆出门，扎进大雨里。

我想，看来是一支名贵的手表，司机想要点好处费。前台联系到那几位客人，询问他们是不是打车时落下了东西。其中一位客人确实丢了手表，不过只是普通电子表，他说：“不要紧，不值钱的，丢了就算了。”

“店长，”前台接待完客人，又走进办公室问我，“你说那司机还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吧，这雨下这么大”。我认真地说。

“就算回来估计也要失望啊，客人都说丢了就算了，还能给他好处费啊？”

约莫几首歌的时间，那司机又回来了，问前台：“客人找到了吗？”

“呃……您稍等，我联系一下，是有位客人说丢了手表。”前台有些惊讶，再次联系那个客人。

不一会儿，一位戴着眼镜、学生模样的客人来到前台。司机擦擦身上雨水，经过一番核实，掏出手表还回去，历严声色地说：“年轻人，东西要随声带好，不要再乱丢了。”说完问前台要了纸笔，让客人写一张收条。

客人似乎涉世未深，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该怎么写啊？”

司机又操起不标准的普通话，大声说：“你一读书人不知道怎么写收条啊？”

前台过来解围：“我教你，就写今收到……”

司机接过收条，露出一点微笑，转身走了。

@朱亲

印象比较深的，是去年打车的经历。

一上车，司机热情地问东问西，让人有点反感，我爱答不理的。司机热情丝毫不减，见我年纪还小，已经开始上班，就开始感慨：“我家儿子啥也不会，后来还被我老婆带进传销团伙了。”

往后一路，司机给我介绍各种传销骗人的套路，最后让我小心些，不要入坑。司机很难过，拉不回妻子，于是决定向每一个乘客普及防范传销的知识。

看他对传销那么熟悉，该是已经坚持了很久。

@雨过无声

我在重庆上学。有一次回学校，快迟到了，急忙打了辆车。

司机一口重庆普通话：“妹儿，上哪儿？”

“大渡口。”

“要得，来嘛，上车。”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催促道： “叔叔，能不能快一点，我赶时间。”

司机听到了诉求，直踩油门，在马路上迅速漂移。但好景不长，慢慢开始堵车了。我无可奈何，开始玩手机。司机可能觉得无聊，开始和我说话：“妹儿，好多岁了？在哪个学校哦？这是去上学吗？”

“是。”我有点社恐。

看见我在玩手机，司机又问：“你们爸爸妈妈是好久给你们买手机的哟？”

我觉得这问题有点突然，放下手机，看了他一眼，回答：“初中的时候。”

司机目视前方，笑着说：“我家里面那个娃儿，现在才小学，非要我给他买个手机。我就想了解一下。”

我心想，原来熊孩子到处都有啊，就说：“我觉得可以初中或者高中再给他买，我初中的时候有手机，但是我妈还是老管我。”

司机又笑了笑，用手拍拍方向盘，继续说：“我家那个娃儿说什么，他们班有些同学带着手机去学校，他也想要，但是他妈妈不答应嘛。”

下车时，他语重心长对我说：“妹儿，你要好好上学哟。”

@未定

2010年，我退伍后回到家乡内蒙古，一直从事运输行业，做过货车司机、板车司机、出租车司机，现在是网约车司机。

2019年，载客时遇到了T女士。她是一位医生，家乡远在云南曲靖市，那时来内蒙交流学习。第一次见面是中午，T女士叫车去我们当地景区。我接到她以后，两人闲聊起来。其实那个景区没看头，并且从那里返城很难叫车，我留下联系方式，让她返城时叫我。

T女士见我为人和善，是个正经人，就提出过两天休息，希望包我的车到周边玩一玩。她一云南人，漫山漫野的花草树木肯定见多了，我就做了计划，带她去见一些在云南见不到的东西，比如戈壁沙漠农家乐。玩了两天，相处很愉快，我们加了微信。

后来，T女士带着孩子，坐飞机来到内蒙，让我带着他们去游玩。后续接触中，我发现她身上有些伤痕，进一步了解得知那是家暴的结果。她一直想离婚，但丈夫不肯离。

我以前研究过一段时间的法律，于是出谋划策，帮她离婚。她在内蒙打电话回云南，又一次提出离婚。丈夫拖延说：“等你回到家里再商量吧。”

回到云南后，T女士又遭到家暴，腿骨骨折，住了院。到2020年5月，在我的鼓励下，她终于离了婚。

@郭巨明

我在杭州参加完一个学习课程，因为第二天早上要赶飞机回到学校，所以晚上十点下课后打车前往机场附近的酒店。

司机送我的时候，发现路越走越偏，几乎来到了一个偏僻无人的村子里。我没料想到会是这样，打算随便凑合一晚。热心的司机却不干了，他坚持要为我找一间更安全、早晨有送机班车的连锁酒店。

后来，司机打电话给有会员的朋友，帮我订了更优惠的价格，一直送我上了电梯才转身离去。分别时，他嘱咐我，锁好门窗，女孩单独外出要保持警惕。

@小羊

2019年暑假，我和爸妈在一个陌生的城市。

那时我正处于叛逆期，与妈妈的观念有诸多不同，母女俩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终于，在一个夜晚，我收拾行李离家出走。

我叫了车，去一家酒店。司机是个二十几岁的大哥，他下车帮我放好行李，招呼我上车。我坐在后排，抱着一只小猪玩偶，眼睛红红的，时不时掉眼泪。

大哥礼貌问我：“怎么了，方便讲吗？”

“我和爸爸妈妈吵架了。”

大哥没再问什么。到了酒店，他提着行李箱走到前台。我没有预订房间，这时已是深夜，没有房间了。大哥带着我在附近找酒店，一路上很照顾我，后来终于找到一家还有空房的酒店。他把我行李箱提到前台，看到我办了入住才离开。

离开之前，大哥叮嘱了几句，要我注意安全，没事就赶紧回家。

@maple

 

这个司机是“大佬”

有一回打车，男朋友见车内部环境不错，但车子本身不像豪车，就问司机这是什么车。

司机来了兴致，向我们介绍，这是一种新能源汽车，价格不高，配置却不错……男朋友对车很感兴趣，就和司机聊了起来。

司机还说，他建了发电厂和机器厂，买这辆车是为了研究构造和设计。

@张同学

昨天加班很晚，打了个车回家，司机是个短发的精神小伙。

我坐在副驾，看见司机腕上的大金表闪闪发光，不由得有些自卑。我不动声色，扯直右手卷起的袖子，掩住自己的运动手环。

“哥们儿，你挺能挣钱啊？”我心里想，这也能挣到大金表，得仔细问问，说不定以后能改个行，不干那苦命的编辑活儿了。

“还行吧，”司机笑了笑，继续说，“主要家里不错。”

“家里做什么的？”我往下问。

“收租的。”

原来，这哥们儿是广州的土著，家里有几栋楼。他不喜欢收租，就出来载客挣钱。

“这个比在家等钱有意思，再说楼都是爸妈的，我也算是自食其力嘛。”他说。

挺有道理。

@十七

和同事去办事，回来的时候打车，路程很长，我们仨聊了起来。

司机早年在上海工作，趁着业余时间去做搬运工，慢慢攒下了一些家业。回老家买了两套房，一套自住，一套出租，他就开始跑网约车，几方面收入加起来一个月到手两万多。

“我啊，跟那些年薪过百万的不能比，但一年有个三四十万收入，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他脸上带笑，一点也不做作，很幸福的样子。

@付宛柒

郑州，2019年夏天，晚上十一点多。

我工作的公司是行业龙头，在中国海关的园区内租了办公场地。位置偏僻，我和两个同事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叫一辆车回家。

司机三十多岁的模样，白色的车子半新半旧。我们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他们俩先到家，司机就开始和我聊天。他说：“你们在海关里边工作，真好，还是上学好，工作也好找，轻松体面。”

师傅很热情，说：“我学历不高，但是也受不来一直在办公室坐着。开网约车挺好的，累了找个地方停下也能歇会儿，哪天想休息就休息，全凭自己心意。结束你这单就有900多块了，今天出车晚，好的时候能有一千好几呢。不过你们有学历，应该挣得更多，在海关一个月怎么也两三万吧。”

我勉强笑了笑，内心有点不是滋味。我“双一流”大学毕业，专业对口，公司也不错，但只是表面光鲜，月薪只有五千多块钱。不过，转念一想，可能司机在吹牛，开网约车怎么会那么挣钱。

下车时，司机点了结算，咧嘴笑着，指指手机屏幕，说：“你看，938块了。”

所以，成功到底该如何定义呢？有光鲜的工作算成功，能挣到钱也算成功，对吧？

@小家

我曾经到南方一个小镇出差，在银行办完事，见还有时间，想着直接打车去当地的旅游景点。

一上车，司机上下扫了我一眼，操着带着浓厚本地口音的普通话，问：“小姑娘，来玩啊？”

“啊……嗯。”独自到陌生城市出差，我没敢透露太多信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朋友已经在那等我呢。”

“男的女的啊？”

“呃……男的。”

“男朋友啊？”

“不是，就同事呢。”

“哦……”司机拉长尾音，借着等红绿灯的机会，突然扭过头，仔细看我一眼，忽然双眼发亮，又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啊？”

“我一兄弟的儿子，在税务局上班，是个什么干部呢，年薪几十万，身高一米八，长得可帅可帅了。”

“呃，谢谢您啊，但人公务员，看不上我这社畜……”

“哎，怎么会，要不然……我另一个兄弟的儿子，自己开了家公司，听说年收入上百万，长得也很帅呐。”

“呃，企业老总更看不上我这普通小员工了……”

“哎，小姑娘别看不起自己啊。跟你讲啊，我这眼光可毒了，兄弟们都认证过的。想当初，他们还特地带对象过来给我瞅一眼，我认同了才结婚呢。”

“这样啊，那师傅你好厉害啊……”

“哎呀，别的不敢说，看人还是准的哟。我看小姑娘你长得漂亮又大方，说话谈吐都很有气质，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啊……”

这“媒婆嘴”，打开就停不下来，幸好很快到了地方，我连忙打断他：“就那靠边停就好了。”

停好车，司机又问：“小姑娘啊，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啊？”

“我……刚辞职呢。”

“哦……”司机原本兴奋的神情骤降，视线落在我的冒牌鞋子和仿制包包上好一会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我迅速下车离开，“啪”一声利索关上车门。

司机再没有停顿，冷漠而去。

@娜娜子

上周末，叫车去玉渊潭看樱花。

司机是个大爷，戴着白手套，他看见我们，没停车，隔着车窗玻璃，示意我们往前走走，那附近不能停车。

刚上车，就被司机淳厚的笑声感染到了。司机笑着说这附近有很多摄像头，还说了前几天不小心压实线被罚款。

司机是个开朗的人，滔滔不绝地讲着：“我再干两三年就退休了。”他在坝上草原开了几间民宿，今年已经在营业了，这个月打算回去弄弄卫生间的沼气……说着，司机连他父亲的祖籍都给讲了出来。

我们互加了微信，想着以后去草原旅游的时候，住他的民宿去。

另外，我舅舅是网约车司机，他为表哥谈对象的事操碎了心。开车这几年，他整了不少单身小姐姐的联系方式，连外国人都有，让表哥去相亲。

@米

有一次，我打车遇到一位快退休的司机大叔。

大叔衣服笔挺，人很精神。车里干净，还弥漫着一股菠萝的香甜味道。 我到处寻觅，发现后车窗那儿放着一只大菠萝。

“好闻吗？”大叔很高兴我发现了他的创意。

我伸出双手，翘起大拇指。

大叔乐了，也来了兴致，说：“我本职是开环卫车的，下午一点多就下班了。下班就开自己的车出来载客挣钱，每天快乐地上班，快乐地下班……”

我对环卫车很感兴趣，多问了几句。大叔就详细介绍自己的工作流程，聊高兴了，他豪爽地说：“你有没有事儿？没事儿带你去看看我单位，反正不远。”

于是，大叔慢慢驶过滨江大道一个没有牌子的大铁门，里面停着好多环卫车。 我从未想过，一个环卫站会像保密单位，对外不挂牌， 而且位置这么好。

当时正值春天，大道两边的樱花花瓣缓缓飘落，只不过我身边坐着的，是一位大叔。还颇有点反差。 

@冬虫夏虫

打车曾经碰到一位司机大姐，印象很深。

我隔着很远，看到了车牌号，挥手示意。司机干净利索，将银蓝色车子的后门准确停在我面前。

很久没看到过外表这么干净的车子了，很像4s店橱窗里的展示车，闪闪发亮。我打开车门，看见里头坐着一位扎马尾的中年大姐，人很精神。 车里各个角落都擦得非常干净，但并没有新车特有的皮革味道，取而代之的淡淡的香气。

我不由得赞叹一句：“师傅，你这车保养得真好。”

大姐回答：“好几年了，还行吧。”听似谦虚，实则自豪。

“您是原来做哪行的呀？”这么利落的女人，配上这么干净的车子，让人有些好奇。

“我以前给外国人做阿姨的。“大姐笑了，“ 你猜猜，我是给哪里人做的？”

“是德国人吧？” 我听说过德国人对清洁要求很高。

“你厉害，猜对了。” 大姐从这刻打开了话匣子。

大姐五年前离婚，离开伤心地，出门打工。 她身无长技，后来靠老乡介绍，给一家德国人做住家保姆。

德国夫妇耐心，教她待人接物，教她如何使用各种电器。她适应了都市生活，还渐渐改变了自己柔弱的性格。德国夫妇出钱给她考了驾照，平时让家里司机带着上路，有时也客串一下司机。

后来，德国夫妇要回国，夫妻俩帮她找了下家。夫妻俩养的两条狗，也要运回德国，他们多给大姐一个月工资，让她在狗狗办完手续前，每天过去看看。大姐跟狗也有感情，每天下班去跟狗狗聊天。

把狗送到机场那天，大姐在机场哭得稀里哗啦。机场的工作人员讲：“又不是你家人走，哭啥。”

大姐哼了一声，说：“不养狗的人，是不懂我们感情的，你懂伐？”

今年，第二个住家也离开了中国。大姐应聘去一家美国公司，给总经理开车。开始时老板不信任她，不仅要系安全带，还抓着车顶上的扶手。大姐一看，火了，下车就找老板聊。

“你觉得我的生命和你的生命哪个重要？”大姐问。

美国老板没客气：“当然是我的生命重要。”

大姐很严肃，说：“错了，你的生命和我的生命同样重要。我珍惜我的生命，也珍惜你的生命。所以我会尽量安全地开车，请你信任我。 两星期时间，如果你不满意，我自己辞职。”

“现在老板非我的车不坐，而且他会打电话聊天，布置工作，再也不会抓着车顶的扶手了。”大姐说到这里，得意地笑了。

很快到了终点，大姐意犹未尽。

@冬虫夏虫

碰到过一位健谈的司机。

“我整天在办公室，不是抽烟就是抽二手烟，把肺烧坏了。”司机笑了笑，“听说开网约车能戒烟，我就跑起来了。”这是第三天，昨天净挣六块钱，他的车油耗太大了。

“不止六块啊，你应该还省下两包烟呢！”

司机想了想，说：“是啊。”

闲谈中，司机听说我在医院工作，非要加个微信，日后联系。

几天后，他主动联系，让我帮忙开个患癌证明。我说患癌诊断要实事求是，不能乱开。

说不动我，他就坦白了。他是干工程的，有几百万的工程款不好要，想拿个患癌证明去卖惨。我仍然拒绝了。

“要不来钱，明年的活儿就干不了了，愁啊……”他说。

@李辉

我爸是网约车司机。

2016年暑假，我上初二，爸爸注册了账号，去上海跑。为什么到上海?除了有沪牌，还有一个原因：碍于面子。

爸爸实在不好意思在本地跑。他以前是开公司的，以前上海的企业欠我爸的帐，拿一辆沪牌GL8 抵债，车牌挺扎眼——99992。

后来，爸爸公司被查封，但车子不在他名下，没被拍卖。他思考许久，到4个小时车程外的浦东，做专车司机。走的时候，后备箱里放着一只老旧的行李箱，还有一只大号的红色塑料桶。

爸爸去上海那天，我送他到省道边，他笑了笑，说：“你老子二十年前也是从这里去的上海！”

@郭侑

不为人知的故事

闺女半岁时，咳嗽很久没有好转，我和丈夫打车带她去试试推拿。

在车上，我们谈论一个朋友的丈夫赌博，朋友该不该离婚。司机可能被触动了，进而讲起自己的往事。

司机原本在南方某城市开酒楼，辉煌时候月入几十万，后来生意败了，欠债两百多万。他为了不牵扯家人，主动把房子过户给妻子，并假离婚，没想到办完手续，妻子再也不让他进家门。

在那个城市混不下去，他来到北京跑网约车。他说：“这样下去，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还完两百万的外债。”

“如果生意失败，我不会选择离婚。但要是赌博，我肯定离婚。”我说。

司机和丈夫都认为：“成王败寇而已，如果赌赢了，你就不这么说了。”

今年，闺女两岁半，老公偷偷贷款炒股，还是在那种八倍杠杆的APP里炒，亏了三十多万。

若非平台跑路，我还不知道他会陷多深。

@飞飞

坐标乌鲁木齐，我的发小刘哥，是个司机。

昨晚，我刚把他从小酒馆里“捞回来”。每次捞完他，我都能汲取不少活下去的动力。

刘哥的父亲是回族人，母亲是汉族人。他是由奶奶一手带大的，六岁时父母离异，老奶奶死犟，不肯给他母亲抚养权。十岁，父亲去世，十一岁母亲去广州打工，十五岁之后母子再没见过面。

二十二岁那年，耕地征迁，奶奶豁出命去，从三个叔伯、三个姑姑手里，保住了刘哥和他爸的七亩地拆迁款。可没想到，祖孙俩回头就被村书记儿子忽悠，将百十来万一股脑儿扔进野鸡理财产品。

二十五岁那年，第二次拆迁，奶奶强撑着，给按揭了一套房子，买车给他。不久，奶奶就去世了。刘哥和叔伯姑姑闹翻，被撵了出来。后来，他决心创业，和朋友合伙，加盟了一家米粉店，装修好开业前，疫情来了。

刘哥只好专心开车载客，休息的时候会去喝两杯，借此忘记自己的艰难往事。

@三北

几年前，我打车遇到一个司机，六十岁左右的大爷。

大爷头发全白了，留着二十多厘米长的胡子，也是白的。他把白胡子编成一个小辫子，就像女孩那种三股辫。

平时，大爷只在一个地方等活儿，拉活儿也只在固定的区域，从不远走。在本地，大家都知道这个人。他出来开车，是因为家里就他自己，老伴去世，儿子在国外。

大爷开车载客，就跟上班似的，朝九晚五。还得有午休，因为要回家喂狗。

@匿名

年前，我打车遇到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哥，容貌端正，礼貌周到。

坐车时，我说，该回老家的都回老家了，城市里拥堵也少了。不知为何，大哥突然说：“我前几天刚离婚。”我心里一惊，面对陌生人，还是女性，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自顾自继续讲，他第一任妻子去世了，十年前找了第二任老婆。他在家里什么活儿都干，连女方带来的儿子也很照顾，甚至会帮着洗内裤袜子。不过，结婚后才知道第二任妻子有些违法行为，最后离了婚。

大哥说自己是退伍军人，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临下车时，他说第二天就去买张机票，到三亚过年。

我想，大哥会向一个陌生人倾吐这些隐私，可能是因为实在无处可说吧。

@深海蓝

有一次下火车是晚上，公交已经停运，就打了个车。

我坐副驾，司机五十岁左右，看着比我爸年轻些。车程大概四十分钟，司机慢慢打开话匣。我不善言谈，但他态度比较温和，也就有一句没一句跟他说话。

司机问我多大，还问：“你们这个年龄，对于找个年长很多的男朋友有什么看法？”

原来，是司机的女儿找了一个比她年长十多岁的男朋友。那男人有个孩子，司机和妻子每天为这事发愁。女儿不接电话，也不回家，他一点办法没有。

司机说这些，是看我与他女儿年纪相仿，而且很面善，并且他实在弄不清楚年轻人是怎么想的……我当时年轻，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知说些什么。想了想，我建议他应该主动去当面谈谈。

之后，司机又说了很多女儿的事情，以及他的家庭。我能感受到他对女儿的爱，还有某些方面的愧疚，以及如今的不知所措。

下车前，司机询问，能不能把女儿的QQ号给我，也许同龄人能聊上几句，也能帮忙劝劝。接着，他又报上自己的手机号，希望我聊过以后，能给他回个话。我想拒绝，可是看着这个无奈的父亲，不忍心，就答应了。到了目的地，他少收了很多车费。

添加验证一直没通过，我没有与他女儿说话的机会。

@静悄悄

遇到过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司机，他总是眉头紧皱，说着路况。

我没在意，后来觉得不搭理人也不好，就随口问了句：“您是哪里人。”他好像说是山西的，我也没注意听。

再后来，司机说起，来杭州是为了给孩子治病，我仍然没注意听。现在就记得，他说那个病跟新生儿黄疸症状差不多。他的孩子很严重，肝不行了，辗转了很多医院都没好。

现在，孩子还在住院，砸钱像无底洞。他开网约车，也是因为时间自由，还能赚点钱。他还说：“夫妻俩要孩子的时候年龄太大，孩子得这个病的几率会大一些。”

司机加了病友群，他发现还没有谁家孩子能治愈的。

@耳又又

我有一回从机场打车回家，与司机聊了他的往事。

司机从业二十多年，以前被人抢过劫。那是深夜一点多，两个男人上了车，要去一个偏僻的地方。他没多想，去到地方才发现两人是要打劫。

那两人拿出一把弹簧刀，指着司机，要钱包。里头的零钱小张被拿走，但是夹层里的大票没被发现。司机仔细看，是两个孩子，他想过反抗，可当时妻子怀着孕，还是算了。

“那么小就做坏事，指不定现在在哪个看守所里蹲着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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