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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六点半，你和爸爸就早早出发了，学校要求这学期住校，七点半就正常上课。几天前，你开始准备住校用品了。购买牙刷、浴巾、拖鞋，修凉鞋、缝书包、洗球鞋，整理牛奶、饼干、水果、棉被、毛巾、吃、穿、用等，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到昨晚你就全部搞定，我仅帮你买过一蔑席。 你才走了了一个多小时后，我突然开始伤心，有一种情绪蔓延开来，我没想到我竟然会伤心，而且它来得这么快。 此刻才不到九点，我想我必须写点什么。 孩子，你长得实在太快了，快得让我措手不及。我还没好好享受够这份家庭乐趣，你就要奔向学校，埋头书海备战中考。我很不适应。 妮妮，在今年暑假，你一直问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我说这是个秘密，等长大了再告诉你。你又问了很多次，无果。于是你不放心地说，妈妈，你抓紧写下来吧，你的记性会差下去的，到时忘了怎么办？我笑而不语。我怎么会忘呢？这是属于我和你爸两个人的秘密，我想让这个秘密保持得更长久一些。呵呵！ 我生下你是在半夜，来不及通知你乡下的奶奶，边上只有你住在城里的姨婆。我生完你以后，孤零零地躺在产台上，护士抱着你走了，爸爸也不见了。我很想知道是男是女，那一刻好漫长，没有人告诉我。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阿姨。我阿姨慢悠悠地说，是个女孩，停顿了两秒，又补了一句，蛮漂亮的一个女孩。“天哪，太好了，如我所愿。”我在内心对自己说，虽然我很虚弱，我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也许你爸爸更喜欢男孩，也许你姨婆也认为我喜欢男孩，所以说着安慰的话。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喜欢女孩。 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你那时是难看的要命，光光头、红通通、塌塌鼻，很爱哭，尤其是晚上，特难侍候。在医院里折腾了半个月才回家，那时正逢盛夏，我们没有空调，你浑身长满了痱子，昼夜不停地哭，你的哭声经常震动整幢宿舍楼。住一楼的可可奶奶经常说，一个“哭哩”生下来了，见你就叫“哭哩婆”。我发明了一招，你一哭就把你整个人放进脸盆，浸泡几分钟再抱出来，你就不哭了。开始是一天一次，后来发展到每天早晚各一次，你那时比猫还小，整个人在小小的脸盆里挥来划去很可爱。每到浸泡时间，四楼的丽娟大妈都要来瞧你在脸盆里的模样。 我希望你快快长大，细胳膊细腿，哪里都软软的，竖抱不行，横抱也不行，只能小心翼翼地托着。我在担心，这小东西，何年何月才能养大？同一楼的月月仅仅比你大六个月，已经长成粗胳膊粗腿了，我很是羡慕。经常和她妈妈说要是我家妮妮长得和月月一样就好咯。那时我好像担心你不会长大，你会要很久才会有那么粗的胳膊吧！那段日子真的好漫长。带你太麻烦了，晚上都要哭闹迟迟不肯入睡，大小便也没有规律。 我呢，烦躁的同时也拼命学做怎么当妈妈，买了《育儿大全》，照书请客：五个月开始喂粥糊，六个月练爬行，八到十个月断奶……，还狂学狂练儿歌，《春天在哪里》、《小燕子》、《娃哈哈》、《小儿郎》……，我唱歌难听，但也要赶鸭子上阵，晚上哭闹的时候，我一遍一遍地唱，你就会安静地早一点入睡。 慢慢地我对你寄予了厚望，我希望把你培养成出类拔萃的孩子。我又买了《婴儿心理学》、识字卡片、各类故事书，不管你懂不懂，一味狂轰滥炸，把你当试验品。也许我的实验有成效了，八个月的时候在陈老师的诱导下，你竟然清楚地喊出了第一声“阿姨”。然后你的语言能力就突飞猛进，“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顺利喊出，到了十一个月，你就开始能说一句完整地话了，你是多么令我们自豪。 可是你八个月大的时候，你经历了一场磨难。那时你奶奶一定要把你带到乡下，所以只好断奶，晚上就让爸爸抱你，不和我见面。于是你就一直哭，哭到十一二点，你没有力气了，你累了，饿了，自然睡着了，持续三个晚上。你就不再贪吃我的奶了。现在想来。我太残忍了，工作应该先放一放，本应该再让你多吃几个月的奶。可是，妈妈年轻时在工作上的好胜心谁又能挡得住呢？ 接下来的几年你长得好快。胖嘟嘟，光光头，像极了男孩。你乖巧可爱，嘴巴甜，有灵气，旁人都羡煞死我们啦。每到假期，晚饭后一大伙人都要坐在窗下聊天，你总是绕着利明大伯家的长条凳转来转去。亚芬大妈每次都要逗你，或唱歌、或跳舞，你成了大伙的开心果。每次亚芬大妈总要感叹“这么聪明的囡是怎么生出来的？” 那时旁人看来我是个不合格的妈妈，粗心的妈妈，我没有帮你好好好打扮，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现在兰兰老师还批评我，大冬天，毛线裤直接贴身穿，居然没有棉毛裤，弄得又难看又不舒服。头发总是剃得光光，甚至连眉毛也刮得一根不剩。一方面我图的是省事，另一方面是希望你长大后头发“茂盛”一些。我那时真是一个专制的暴君，太不尊重你了。 到了四岁你的抵抗力突然下降，经常感冒生病，尤其是五一和十一长假。一感冒，就挂瓶，一挂就一星期。我们被折腾得很恼火。我就想，聪明又抵什么用，只要身体好就万事大吉了，爱运动比聪明更有用。于是我对你的教育也就不管那么多了，陪你去运动。可是不管我们怎么折腾，怎么熏陶，你就是不喜欢运动。打乒乓球、游泳、羽毛球、骑车、跳绳你每一样都不喜欢，现在想来我没有好好学习怎么尊重儿童。 一下子你就七岁了，上小学了。我那争强好胜的心又开始复发。于是上学前的暑假，美其名曰入学准备。我拿了一本注音版《红楼梦》，每天逼你背，逼你读，美好的一个暑假就被我这样摧残了。七岁的时候，逼着你去理解十岁才能理解的东西，这不是摧残又是什么。 你读小学第一年，我到另一所更偏僻的学校工作了。爸爸虽然天天晚上回家，可是值班的日子等爸爸回家你已入睡，早上你没起床爸爸就已经上班。我呢，每周回家一到两次，对你关心甚少，辅导作业更谈不上。只有大字不识的奶奶全程侍候你，陪你上学、陪你写作业，给你烧好吃的；你呢，教会了奶奶说普通话，一老一少，其乐融融。你听话、懂事，习惯也很好，每天的一通电话都是告诉我好消息。 半个学期后的一天，我悄悄地溜进你学校，到你所在教室后窗观察你的一举一动。发现你根本不听课，一双小手在抽屉里摸来摸去，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儿又想找同学聊天。我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这个囡囡不会读书的。” 不过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随着年级的上升，你的成绩越来越好，我的担心纯属多余。 一年级（下）的两次作业则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一次是语文练习，要求写两句话表示春天来了。你写道：春天来了，小河唱起了哗啦啦的歌曲，杨柳梳起了长长的辫子，小燕子从南方飞回来了。当时，我问你是哪里抄来的，你说是自己想的，我知道你不会撒谎。还有一次你写“吹泡泡”，你写了，“我吹的泡泡，有的大，有的小，有的连在一起就像双胞胎。”我认为你有点写作天赋，我们让你看的书在你心里发芽了。于是我们在这方面刻意引导，直到有一天，你疯狂地爱上了阅读，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这究竟是喜是悲，谁也说不清。俗话说“书读得越多越反动”，书看多了，你的叛逆期也提前了，你不像3-5岁时那么乖巧了。那天（发生在你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不知因为什么我俩竟然在聚仁路当众扭打了起来，你很生气很凶的样子，路人都很惊讶：“这个小囡囡怎么这么厉害，妈妈都敢打。” 现在想来何尝不是我的过错呢，我还没学会怎么做妈妈，成熟的妈妈可不会冲动到和十来岁的小孩打架啦！哈哈！ 五年级暑假那次闹得更凶。由于你不听话，我们一气之下，考试一结束就把你送乡下奶奶家“劳动改造”，几天后，你偷偷地跑回来。我和你吵了几句，然后我说，“有本领你来打我试试。”结果你拿了把扫帚狠狠地打痛了我。你还说，“这下好，终于把这些年你对施给我的暴力给报复了。”我想不到你竟然动真格，那一刻，我很崩溃，觉得自己的教育很失败。 后来我咨询有经验的家长，原来问题在我身上，是我对你期望太高了，把你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导致我们关系紧张。对症下药后，一切又美好如初，是你教会了我怎么做妈妈，是你教会了什么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愿意用一辈子去学习做父母。 一切似乎发生的那么快，你到了初中，你进了新的学校，你又迎来了新的挑战。初二上时成绩一度摇摆，期末关键时刻你有能扳回一局，拿回奖金奖状。 今年是一个质变，你的身子如春笋一样一下子拔高了，前半学期还比我矮，不知不觉就超过我；当年那个光光头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这一切真的来的太快了。本想说，孩子你慢慢来，可是你已经慢不下来了。你曾经看到一本书，讲述的是德国的老师布置孩子一个作业，其中有一项内容要求回家找到自己婴儿时期穿过的衣物，你说你也要做这个作业。可是我把你婴儿时期的衣物要么丢掉，要么送人。我真应该保存那件连衣裤，那是委托农村的老裁缝做的，如果保存下来，你看到了会有多欣喜。 暑假里，你看了许许多多的书，你的言语之间透露着智慧的光，你的思想也在悄悄地成长，你的梦想也变来变去，一下子想做几米那样的漫画家，看了《搭车去柏林》后又想一下子骑车环游世界。 我还没想好下一步怎跟上你，我还没准备好，你就要超越我了。我怎么办呢？我只能做好我自己，我不再给你太多的压力，我只在默默地关注。你越来越认识你自己了，你更努力了，你更热爱思考了，你正往自己的路上前进。你蓄起了长头发，你也学会自己扎辫子了，学会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 你甚至照顾起我，给我的穿着品头论足，帮我参考买衣服。如果我俩一起出门，必定是你带着家里的钥匙，俨然是小管家。我一人骑车外出，你还经常叫我小心、注意安全，我好像变成了小孩。 妮妮，可是你再怎么长高，你依然还是孩子，你依然是我们的开心果。暑假里你仗着你房间没空调，每晚都要早早地赖在我们床上，然后你就会兴奋地、喋喋不休地东拉西扯，聊到十一二点，在我的催促下，才肯入睡，一如婴幼儿时期。我会假装生气，其实我们都很享受这一段美好时光。 你最最惦记的还是————吃，这档事。每天一大早你就关心国家大事一样，今天吃什么，买什么菜，排骨、牛肉、明虾、鸭肉，每周你必定要去一趟超市，买回一大堆零食。要是回归我的童年，我的长辈们定会说，“每天就挂记吃，这孩子没出息。”可是我想说：“多好呀，多单纯的孩子，这才是童真嘛。”就像阿凯那快要读初中的男孩，在我家，每次烧饭时间，他必定要到厨房里转几圈，看看烧什么。我喜欢这样的孩子。 你每天都说上N次“妈妈我爱你”，别人听了都觉肉麻，可是我已经很习惯了。那一天实在讲得太多遍了，我听烦了。我规定每天只准说一次。有一天，你又说了好几次。我就说，你违反规定了。你就狡辩，“昨天我忘记说了，前天我也忘记说了，所以今天补回来，哈哈！”其实我喜欢听呢，因为我们都认为:爱，就要大声表达出来。 当然我最喜欢的还不止这些，你时不时地会亲我一下。就像小时候，我说“妮妮，贴贴脸”，你就把脸贴过来。这样的亲热一直延续到现在。今年你还学会了帮我敷面膜，贴眼膜，我享受着呢！看到我要表扬，你马上模仿我的样子说，“还好生个囡，这个囡，没白生！” 当然我们也时常吵架，每次吵架你都会说，妈妈爸爸，下次再也不理你们了，下次把你们都关在门外；或者说，你们再来问我电脑的问题我再也不来教了。 可是昨天，你特意又把关于“怎么载图”教了我一遍。你说，我住校了以后问问题可没这么及时了。 这让我想到了《猜猜我有多爱你》，你经常模仿里面的小兔兔，和妈妈比谁爱谁多一些，我知道你真的很爱很爱我和爸爸。 此时此刻，你也许正在学校紧张地听课，你会不会也偷偷开小差想我和爸爸呢？如果我告诉你今天我的心情，你肯定会笑话我，会说“妈妈，学校离家才几里地啊？你就这样难过！要是我以后离你更远，甚至到国外，你不知还会伤心成什么样呢？” 做你的爸爸、妈妈，有很多的烦恼、苦恼，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回忆和你相处的点点滴滴，就有一种暖流在胸中流淌。 也许妈妈我也像你小时候，也要“断奶”一次，也要经历一个阵痛的过程。还好现在我还有很多机会，我会以送饭、送菜、送水果、送衣服的借口不断去看你，顺便和你聊天。哈哈！ 写于妮妮读初三那年的8月31日早上九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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