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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家里穷，从来不养不赚钱的动物，养鸡为了吃鸡蛋，养猪为了过年……家里不养狗，因为狗要吃狗粮而且不产生利润。我读高三毕业那一年，鬼差神使般，爸爸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条小狗。它，瘦瘦弱弱的，毛色灰暗，好像是被遗弃的孤儿。 爷爷对它最好，剩饭剩菜总留着，下田种地带着它，上山砍柴带着它，外出喝茶带着它。它成了我们家挺不可缺的一员。 俗话说，狗仗人势，贫困家庭里长大的狗狗也是一副老实温顺的样儿。它既不高大也不威猛，见了陌生人不会大声嚎叫，但是它却带给我许多温暖和欢乐。每个周末我从学校放假回家，狗狗老远会从路口迎接，摇头晃尾，舔我的手，咬我的衣服，就像久违的亲人。我所有疲惫见到它的那一刻迅速消解，我带它去菜地转悠，它像个小孩撒欢，一会儿抓蝴蝶，一会上蹦下跳。 那年暑假我高考落榜，身边却无人可以倾诉，爷爷自顾不暇，爸爸是个粗人，奶奶早在九泉，妈妈还没熟到可以亲热的地步。我每个晚上都失眠，常常在凌晨两点泪流满面。那段日子，狗狗成了我的陪伴，陪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9月份，许多同班同学去复习了，我却在田里干着农活，不知人生的未来在哪里。我心有不甘，想到五里之外的外婆家向舅舅请教。外婆家家境不错，舅舅年轻有为，高中毕业后拜师学艺，那时已是远近闻名的赤脚医生。 去外婆家总得带点礼物吧，家里拿不出像样的东西。爸爸说桔子地里有几棵桔树是早熟品种，可以摘了送去。放眼望去，橘皮全是青的；尝试吃一个，酸酸的，勉强将就吧。我摘了十来斤，拿了蛇皮袋装了，用绳子捆在重磅自行车的后座上。出发时，狗狗跟我到路口，我朝它挥手，和它说说拜拜，催它回头。 在外婆家，我和舅舅探讨未来，他鼓励我去复习重新参加高考，尽量不要当农民；如果实在不行，他再收我为徒。 当我信心满满回家，天已落幕。可我的狗狗不见了，我找，爸爸找，爷爷找，村口、弄堂、池塘边都找遍了，没有狗狗的踪影。 第二天爸爸出门打听，回来告诉我，昨天下午，邻村住在公路边的一户人家的主人-----一个屠夫------捡到一只被车碾死的狗，当晚约了一伙人煮了，就着酒吃了个痛快。 原来我可爱的狗狗已经成了他们的下酒菜，可恶的人呐。对方是杀猪屠，强势得很。虽然相隔两里路，彼此都认识，但是我那懦弱的家人，竟没有上门讨个说法，甚至都不敢告知人家----那只狗是我们家的宝贝。 就这样，狗狗悄无声息离开了我们，离开了我家。我把伤心埋在心底，默默消化。我眼前经常浮现一个镜头：一个女孩飞奔着自行车往前，一只黄狗在后面狂奔，好像在喊：“小主人呀，你要去哪里？等等我呀？”那急性女孩怎么会知道呢？她头也不回，她要去见舅舅，她要去寻找她的未来。此刻一辆大车疾驰，狠狠地压住了狗狗。“汪汪“两声，狗狗直直地躺在了公路上，它再也见不到它亲爱的小主人了。 多少年过去了，狗狗的名字我早已忘记，青葱的岁月一去不返；爷爷墓前弯弯曲曲的柏树早已参天，爸爸墓前的竹子青翠欲滴。 清明将至，写下这些寄托我的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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