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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忠| 为父亲献上一束花

 新锐散文 2021-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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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为父亲献上一束花

 

父亲节的的前一天,我们兄妹又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将各自培育的鲜花扎成花束,准备明天去墓地祭奠父亲。父亲临终前特别叮嘱我们,来看他的时候,一定要在他的坟前摆放一束鲜花。这样,父亲就会在花丛中徜徉,体味春天的气息,感受儿孙们鲜花一样的心境。
其实,用鲜花祭奠父亲,不完全出于我们对父亲的尊从,而是我们为一位戎马半生的老兵,献上的一份最崇高的敬意。父亲当年的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他所爱的祖国开满鲜花吗,不就让他的子孙后代们永远沐浴在春光里吗。
在旧中国,父亲饱受了人间苦难。从那时起,父亲幼小的心灵便埋下改造旧社会的种子。1941年春天,父亲背着父母,毅然地参加了东北民主联军,开始他九死一生的戎马生涯。父亲先后参加了四战四平,攻陷铁岭,黑山阻击,解放锦州等著名战役。辽沈战役结束后,父亲又随军入关,参加平津战役。然后又渡江南下,加入到解放大西南的战略反攻中来。进军广西、攻打广东,解放海南岛。父亲的足迹,几乎踏遍了大半个中国。

1950年10月,父亲被编入中国人民志愿军39军,成为第一批跨过鸭绿江的志愿军战士。从第一次战役开始,到第五次战役结束,父亲与他的战友们,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和为和平而战、为祖国而战的坚强信念,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直到1954年,父亲才披一身战火硝烟,回到了祖国。
在整理父亲遗物时,我们从被压在箱子底下的军功章,立功喜报上得知,父亲不只是位老兵,而且还是位共和国的功臣。四平战役中,父亲荣立了特等功一次,在朝鲜金城反击战中,父亲又荣立了二等功一次。也就是在这场反击战中,父亲成了三等甲级残废军人。
这些,父亲生前从没对我们说起过。我们获取的信息,还是父亲与当年的战友交流时听来的。随着时光的推移,有些细节己被我们淡忘了,只记得父亲很勇敢,父亲带的排也很能打仗。
我们也曾央求过父亲,给我们说说他的战争经历,父亲就会严肃地说,打江山是军人的职责,流血牺牲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值得炫耀呀?然后,父亲又会深情地说,只要你们好好做人,成为国家有用之材,就随了我当年的心愿了。好像父亲身经百战、九死一生,如同春去冬来一样不值得一提。
记得有一年,父亲在电视上看《上甘岭》电影,突然对母亲说,你不是老问我背上的伤疤咋来的吗,就是这场战役留下的。父亲的伤疤有碗口大,一到天气变凉或是阴雨天,父亲就要趴在炕上,让母亲给他按摩。有时母亲也说,你是残废军人,找政府给治治呗。父亲就酸脸了,说哪个当兵的没负过伤?都去找政府,军人的担当哪去了?母亲还要问些啥,见父亲如醉如痴地与电影一起吟唱“一条大河波浪宽”,也就打消了念头。母亲很清楚,父亲是在重温那场战役的同时,再次唱响父亲的初心和军人的家国情怀。

去年,我参加了《老兵史话》的编写,我有幸与三十几位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老兵对话。言谈中,老兵们面对生死的淡定与从容,无不令我敬畏;老兵们无怨无悔的献身精神,无不深深地感动着我。每一次采访,我仿佛在与老兵们一起,穿行于枪林弹雨之中,聆听他们热血偾发的呐喊,感受他们那份家国情怀的柔情。他们对现实的满足,对子孙的期待,与父亲是一致的。他们一定同父亲一样,坚信先烈们的一腔热血,必将在祖国的大地上,开遍朝霞般美丽的花朵来。
晚年的父亲,每天都是在伺弄花草中享受着快乐的人生。可是怎么也想到,父亲会患上了绝症……弥留之际,父亲对我们说了很多。父亲说,我走的时候别去麻烦政府,荣誉只是对父亲前半生的肯定,不能拿他当资本,跟政府讲条件要待遇。那样的话,父亲会心里不安的。父亲还说,别给他买什么装老衣裳,箱子里有套中山装,他穿上那身才走得从容。
父亲——一位老兵的声音,金石般地敲击着我们的灵魂,让我们看到秉承父亲本色的军人,正在后浪推前浪地跟进。
父亲的坟墓虽然没有立碑,可在我们的意象里,父亲早已化作一座不朽的丰碑,威严矗立,直插云天,值得我们一生一世去敬仰。
鲜花是父亲这座丰碑最生动的象征!

作者简介:刘文忠,吉林省作协会员,白城市作协小说委员会主任。已出版小说集《哦,苣荬菜》《后街》《彩排》散文集《走过四季》。2012年获全国环保散文大赛银奖。2013年获全国人文地理散文大赛银奖。2014年获文华杯全国小说大奖赛铜奖。2015年被评为中国草根十大作家之一。有作品收入《中国当代文学作品精选》,《吉林文学作品年选》《当代实力作家作品选》作品散见于《四川文学》《牡丹》《北极光》《山花》《北方作家》《骏马》《南方文学》《黄河文学》《散文选刊》《文学纵横》《华夏文坛》《巫山》《中国草根》《绿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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