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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雄飞│外婆

 荆楚文史哲 2021-06-24

在QQ空间看到了自己的心情告白,想起了清明,想起了外婆。

外婆去世快四年了。

那年高考前夕,我在学校顶着巨大的压力,备战高考。对我来说,与其说是我的高考不如说是整个家族的一次赶考,貌似我不是一个人在活着,而是为了整个家族而活。可在我心里,高考是我自己的事,让自己跻身社会高层,想出人头地,想报答所有爱我的人,包括把我一手养大的外婆。

有天上午正上课的时候,看到同学们的目光都不是在黑板而是在教室门外,我正好奇,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师你好,请问何雄飞是不是这个班上的呢?"

 我探出脑袋一看,原来是妈妈!妈妈说她来这边办点事,顺道过来看看我,还给我买了好多礼物,吃的、用的一大堆.

我在心里迟疑了一下,我家早已搬到外地去了,妈妈很少回老家这边啊.

 "妈,你到底来这边干什么啊?"

 "你都马上就要高考的人了,别管那么多闲事,安心复习吧!"

 也许是被被眼前的礼物冲昏了头脑,送走了妈妈后我就心安理得地回教室专心听课去了.其实我哪里知道,这会儿,外婆正病重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能吃不能喝,他早盼着小女儿家的大儿子能考上好大学呢,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等到这个好消息,而我竟,连外婆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一个月后,如卸重负。        

 一次偶然听到爸妈在议论外婆的事,我禁不住好奇一问:

“外婆咋了?”         

“你外婆去世了”,父亲楞了一下,用干瘪瘪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三个月前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伤了,然后身体就垮下来了。”        

于是我瞬间都想明白了,他们太知道我们兄妹几个对外婆的感情了,若以当时大战在即的态势去分我的心的话,结果想都不用想,所以封锁消息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当我和弟弟回到乡下舅舅家里,被舅妈领着去外婆坟上上香的时候,以前走起来疾步如飞的山路,让我越来越抬不起头了,一抔黄土,湮没了曾经童年里朝夕相随的慈祥的笑容,湮没了一位闻名乡里的女中豪杰,那飞起的风幡,是在向我招手,盼着迟归的不孝子孙么?

最后一次见到外婆是高二那年“五一”,我独自一个人回到乡下去。当我手里提着水果塞给外婆一百块钱时,外婆嘴里喊着弟弟的名字,反复念叨着感激父亲之类的话,我知道,她老人家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是啊,就在我们这些儿孙一辈恣意无限的挥霍中,我们的外婆老了,经不起也不允许我们再去挥霍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哪怕是给她老人家买个助听器也行啊!         

儿时的记忆里外婆是个做事雷厉风行、干净利落的人,这也都是生活所迫,外公去世的早,在那个年代的乡下,要把六七个子女拉扯大已经是相当不易的事了,而且眼光长远的外婆深知读书的重要,女娃们到了我母亲这一茬已经读到初中毕业了(可惜的是恰巧赶上了十年动乱,母亲的学业连同那个疯狂的时代一起荒废了)。         

外婆最伟大的地方还是她谦逊待人的处世之道,爸妈外出外婆来我们家照顾我们的时候,总常常跟我们开玩笑说,“等你妈农忙回来看到菜油被我吃了一大半不会怪罪我这个糟老婆子吧”(众所周知,母亲在我们那一带的“抠”是出了名的)。其实老人家心里想得豁亮,即便是自己的小女儿,那也是在别人家里,不能像在自家菜园子进进出出那么随意了,这一点在当时的农村没有几个老太太能做到的。         

逢年过节父亲带着我们一家老小去看望外婆的时候总逗老人家玩笑说,“以后有钱了,把您老人家接到城里住,像菩萨一样供着!”         

外婆从不把这些虚无缥缈的空头支票当回事儿,“我这个又老又脏的穷老太太可没那好福气去城里享受,你们要真有心,我死后给我烧块瓷像好了。”于是后来我家的大厅里真就挂起了一面老人家的瓷像。听说外婆出殡那天,父亲亲自披麻戴孝,给她抬棺,长长的殡仪队引来了四邻八乡跑来看热闹的人。         

外婆,您永远是我们最感激最尊敬的人,每当我家里突生变故的时候,你总是毅然挺身而出帮助我的爸妈一起共度难关。外婆,当我的孩子长大懂事的时候,我会给他们讲您的故事,讲曾经有一个瘦瘦的老太婆,在春寒料峭的日子里,左手牵一个,右手抱一个,后面背一个,带着她的外孙孙女们挨家串门的故事。         

我家里的人从来不信菩萨,因为外婆就是我们的守护神!

( 附:写到这里已经是外婆去世近六年的时间了,愿清风明月能把我迟到的寥寥几字感言送到她老人家的坟前,外婆,以后多给你烧点纸钱。)

昨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8年前的这一天,有个香港男人从喧嚣的尘世间纵身一跃,上了天堂。

下午在公司闲来翻看同事买来的《小说月报》,看了一篇关于外婆的小说,于是乎晚上梦里真就见到了外婆,虽然还是躺在床上但却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完全不像高三那一年见她时的样子,居然连我和弟弟的名字都分不清了。醒来一惊,才发现一切都是梦。是啊,那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八年了。

说外婆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这并不矫情。我们家的三个孩子,因为父亲常年在外的缘故,几乎都是外婆一手拉扯大的。现在过年回乡下老家的时候,村里的大人们还总提起我小的时候,跟着外婆屁颠屁颠地走家串户,不是外婆不喜欢她的小外孙,只因怀里已经抱了一个,背上还睡着了一个。说这话的时候,乡亲们都不无慨叹的神情,临了还总不忘了加上一句,“那时还真多亏了你家(音:ga嘎)婆(外婆)啊,吃了那么多苦!

是啊,外婆是从苦水里泡过来的,她那双小脚从民国一直裹到解放,一直到她去世。儿时的记忆里总是听父亲对她说,以后发财了要把你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养。她老人家却淡然一笑,等你发财了,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进棺材啰,真如她老人家所猜的,父亲后来果真发迹了,但她却没享过一天清福,直到那一天不小心从该死的水泥楼梯上摔下来,在痛苦中支撑了一个多月,最后撒手而去。外婆出殡的那一天,爸爸专程从外地赶回去,披麻,戴孝,操办后事,要钱出钱,要力出力,比几个舅舅还给力!就这样,一场被乡人视为极高规格的葬礼把外婆送到走了。但那又怎样,再多的钱也唤不回我们的外婆了。

不知道外婆的名字,只知道娘家姓汪,民国8年出生的,从哪个年代走过来的老人们都是经历了大苦大难的,包括我的几个舅舅和姨妈们也都吃了不少苦,直到我母亲出生的时候,日子才稍微好过了那么一点。尽管在娘家被一帮兄长姐姐们宠着,还幸运地读完了中学(几个姨妈都没读书),但是嫁进我们家的时候,母亲却不得不用她那娇弱的身体支撑起一个破碎的家庭。那时的我家,说家徒四壁那时客气了,记得后来乡亲们总对我一到雨天家里根本就无立身之处,母亲还得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做饭……

大概是心疼自己的小女儿,亦或是看准了我父亲日后必定有出息,外婆经常来我家帮忙。那是父亲第二次盖房子,工地上基本都是妈妈在操持,做饭、送饭的胆子就落在外婆肩上了。现在想想,她老人家那双小脚每天都不知道要在崎岖的山路中来回奔波多少次。

后来,老大,也就是我出生了,带孩子的活儿外婆又义无反顾地接了,两年之后,妹妹也来到这人世了,再后来就是弟弟了。这时候的父亲依然还在外面做买卖,家里的农活基本都是母亲包揽了,可怜的这母女俩就这么每天忙里忙外,忙早忙晚的,就为了那几张永远也喂不饱的嘴。

有一次,刚出生不久的弟弟高烧得很厉害,眼珠子都不转了,就在大家都以为没希望的时候,是外婆和小姨一起,连夜走了好几里山路,坐着库区的小船找到临镇一个有名的土郎中,逼着人家愣是把命给救回来了。

往事真的不堪回首,皆因每次想起的时候都有无数说不出的感觉,几十年的人间疾苦,几十年的忍辱负重,却只换来黄土一抔,纸钱两张,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中国的老太太真的很伟大,她们哺育了世界上人口最多的民族,她们为这颗星球的文明和进步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自我牺牲!愿我们的外婆都过得好!


【作者简介】

      何雄飞,黄梅柳林人,从事日化用品批发销售,从小喜欢语文,爱读闲书;工作闲暇喜欢舞文弄墨,游山玩水,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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