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花贼

 廻峰山樵夫 2021-06-25
         花贼,不是采花大盗,更不是淫棍或流氓。农村喊人总喜欢拖一个音,如狗子,就叫狗子诶———,猫子,就叫猫子诶———,猛一听就像狗贼,猫贼。中国语言很有趣,如:你好,到你袄,再连起来就成了“鸟”,有时遇到人,就只听到“鸟”的一声,其实是你好。花贼是花子诶读音的简略读法:花子诶———,诶是拖音,加上“子”,“子诶”连起来读就变成了“贼”。其实就是花子。
        花子是一个泥匠,三十多岁才娶了一个四川或许是买了一个贵州媳妇。如花似玉,身材苗条,不胖不瘦,就像贵州的山水一样秀气。瘦瘦的身材,小小的个头,骨感的脸,长的。两只眼睛就是无想山上的一汪天池,水莹莹的。见人就笑,一笑就露出两个小酒窝。一个扫把小辫扎在脑后,走路一甩一甩,就是山里行走的一颗茶。大家叫她阿诗玛,有时也叫她刘三姐,看习惯,怎么顺口就叫什么。花子逢人就说花钱跟不花钱到底不一样,那意思好像在阿诗玛身上还是花了钱的,有买的意思。
        自从结了婚,花子脸上的气色就好多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愁眉苦脸,一脸的苦逼相被阿诗玛这束光一扫而空。浑身上下的霉气也被老婆这花香薰得无影无踪,黑暗的屋子也因为阿诗玛亮堂起来。花子从此穿的干净,吃得规律,走得精神,笑得灿烂。那只泥抹子在花子的手上上下翻飞,一天就比别人多粉出几面墙,钱也拿多了。
        花子心里高兴,每次回来就把工资赶紧递到阿诗玛手上,好像那样他心里觉得踏实安心。立在老婆身边,看着老婆一张一张的数钱,花子总看不够,恨不得她一直数下去。花子看着阿诗玛坐在那里点钱的样子就像看着电影里的阿诗玛刘三姐一样,心里美滋滋的。每次他拿了工作第一个事情就是上交给阿诗玛或刘三姐,那个点钱的样子让花子心里高兴无比。甚至有一次他把百元大钞换成五十元的,这样可以多欣赏一会阿诗玛点钞的样子。
         有一天,点完钱的阿诗玛突然盯着花子,半天不说话。盯得花子心里直发毛:阿诗玛不应该这个眼神啊。虽然还是那个眼睛,但里面发出来的光与平时可不一样。平时是暖色调,而今天却是冷色调啊,还带有煞气,反正不是含情脉脉。
       半天不说话,只是看,阿诗玛朱唇轻启:钱少了。
       花子没有明白,一头雾水,没有啊,说完,他掏出两个裤兜底,除了掉下来几颗工地上干活时掉进去的泥巴,没有任何东西。
         你这个月出去三十天,结果只有二十九天半的工资。阿诗玛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本子,上面工工整整的记着花子的出工天数。
        花子顿时傻了,一面抓头,一面拼命回忆。在阿诗玛或刘三姐面前他没有一点反抗力,更没有一点隐私。她的神情、眼神和一个微小的形体动作足以让花子溃不成军。他惭愧地想了半天,觉得实在不应该让阿诗玛为了这点小事忧愁。终于想起来,原来有一天工地材料没有了,老板要求大家歇息半天。那天花子就没有回家,反正下午还要上班,免得跑,就在工地打发了半天,就是少了那个半天。
         阿诗玛还是不依,说,我没有看见你回来,你又没有说明情况,谁知道你说的真假呢。花子一听,尽管有些无理,但哪里能抗得过阿诗玛,况且三十得娇妻,哪忍心使之委屈。于是在工友那里借了半天的工资才把这个缺口弥补上。
         从此花子再也不敢大大咧咧的有事无事不报告了。
         那天大雨,室外模板立不起来,工地不好上班,我们几个工友在瓢泼大雨中正在工棚玩牌。看着外面的大雨,花子满脸愁容,一会从公棚里伸出头去看看,一会在公棚里把工具拿起来摸摸,六神无主的样子。外面大雨哗哗地下着,一点没有停的意思。突然花子说,我必须回去。
        我们大家吃了一惊,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走。
         他还是固执的说:我必须回去,不然,老婆没有看到我,还是记了我的工,我没法交差。
        我们有些不明白。
        他说:只要我不回去,老婆就要算我上班,即使不上班,如果不让她亲眼看到我在家,是要交工资的。
        说完,花子一头钻进雨幕里,往家跑去。远远的看到花子两只手拿着一块木板顶在头上,那木板上腾起白白的雨滴打出来的雾。
        但从花子脸上荡漾的笑容和阿诗玛那光彩照人的神情看出来,花子是幸福的,阿诗玛也很贤惠。我们还是亲热喊他“花子诶”,就是别人听到的“花贼”。
          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不同的方式,每个人也有着别人不一样的幸福,只是各人感受不同。只要你觉得幸福就行。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